第50章 无为在歧路

余疏行勉强一笑,其中的怅然若失不言而喻,道:“以至死路何来转机?”

银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能沧桑的摇了摇头,神色黯然的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他已经告诉了余疏行所有的事情,余疏行一直深埋心底的的执着也终于重见天日,可这些陈年往事告诉他能有好处吗?

余疏行涩然一笑道:“还能怎么打算?无非就是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多陪陪阿故。”

随后他一字字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狰狞无比:“顺便把那个人给找出来,我要让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是二十年前合着围攻过他师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银月道:“你现在身上有三册书册,弈北宸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但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也没甚难处。”

光是弈北宸上次大张旗鼓的举办英雄大会,请参加的小门派帮他手里五册时,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把柄交了出去。

弈北宸是吧?你的死期到了!

银月摇头不说话,道:“你看着办吧,只要能顺利的斩杀他就行了,其余的我不会多管。”

这江湖的险恶他已经看得透彻如水,既然他已经退出了江湖,就永远不会在涉足半步,好好的归隐度过这剩余的岁月就好了。

只是,当初他和顾禀叶的经历又要重蹈覆辙在余疏行和月如故身上了。

两人这一聊就聊了聊到了差不多下午,等余疏行出去时就看见苏筠和月如故都在殿外等着他们说完,他们居然等了一天!

苏筠无聊到在池塘边蹲下身用树枝做了一个简陋的钓鱼竿,手拖着下巴坐在池塘边‘钓鱼’,一看见余疏行出来就倏的把树枝丢到一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主人,你出来了!?”

余疏行百般聊赖的道:“不出来难不成准备在里面过年?”

苏筠撇撇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问问吗?”

余疏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后,就看见月如故正兀自的站在他十步开外的地方,面容冷峻,丝毫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

不用说也知道,月如故可能是被他早上不经同意的叫出去惹毛了,正在生闷气呢。

余疏行走到他的面前,柔声道:“你怎么了?”

月如故冷哼一声,知道这家伙是在明知故问,不由得更加的不舒服,转过身去背对余疏行,不打算理睬他。

余疏行又换了个面对着他,淡淡的道:“还在生气呢?”

月如故怒视他,道:“不然呢?你为什么要把我支开?我是那种会走漏风声的人吗?有什么事情你是不能告诉我的?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如果不算小时候,他认识余疏行一年了,这人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从来都不隐瞒他什么,可偏偏每次一涉及到他身上的寒症,不仅是他不愿意说出来,就连苏筠也是守口如瓶,一点也不告诉他怎么回事。

余疏行知道他是气急了,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和声细语的道:“我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早上把你支开只是有些事情是关于我师父和你师父的,那些话只能告诉你师父,所以我才特意的让你出来。”

其实顾禀叶离世前根本就没有话要对银月说,就算是有也不会让余疏行去传达,这只不过事他随意编造的一个谎言,好忽悠月如故不要把目光停留在寒症上罢了。

月如故听他这么说,火气消下去一半,转过身来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问你师父。”

看他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月如故就相信了。

“阿筠,你过两天就下山到蜀中去,命令木槿时刻的盯着冥火宫的异象,并且让木槿放出消息,说弈北宸让所有小门派手集的是一本长生不死的武功秘籍,并且给冥火宫添添麻烦,让那些帮他手里书册的小门派起疑心。”

去蜀中吗?那她不就能见到齐哲了?真的是太好了!!

苏筠激动不已的道:“是,主人!”

正当她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时,余疏行毫无违和感的泼她冷水:“别高兴得太早,齐哲现在是我的手下,他的生死皆是掌控在我的手里,要他生或是要他死,全在我一人掌控之中,况且你喜欢他,他也不一定会喜欢你。”

咔擦!苏筠感觉自己那颗陶瓷心被敲碎了,正在一片片的掉着碎片。

是啊,上次遇见文小倩,文小倩说自欺欺人的喜欢是没有什么价值的,那到底齐哲喜不喜欢自己呢?他喜欢自己还好,要是不喜欢呢?那自己岂不是一路上都在自欺欺人?

思即此,苏筠的表情几乎是焉了一半。

“主人,你就不能少说些话吗!?”苏筠双手叉腰的怒瞪余疏行。

余疏行正色道:“我说得有错吗?”说完还用手肘戳了一下一旁的月如故,示意他自己说错了吗?

月如故白了他一眼,向旁边挪了几步,远离这对没完没了的主仆。

苏筠愤愤的道:“说得是没有错,可主人你就不能让我和齐哲相处一段时间吗?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干嘛老是管着我?”

从小在临江山庄长大,顾禀叶还在时,她整天在临江山庄闹天闹地的顾禀叶都没有管,偏偏余疏行就是喜欢处处约束她,先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甚至有时候被管的烦了,她也不是没说过余疏行的坏话,可现在自己都长大了,也有自主能力了,怎么余疏行还像管孩子一样管着她?

余疏行道:“我是你主人,你是我丫头,你即使是以后!出嫁了有家了,我也照样可以管你。”

苏筠为之折服,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你个齐哲到底是谁先有的感情我不想管,但是就算是你们两个以后在一起了,我不同意也不能两个携手私奔!不然我要拆了那小子的骨头!”余疏行头头是道的道。

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喜欢的人是可以反过来给自己主人插刀的,所以还是先警告这丫头一番,以免他还没有被寒症折磨死,就被那丫头和小子给捅死了。

苏筠对于自家主人这种长远考虑感到了无语至极,主人想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反水的人啊!

“主人,你究竟是怎么会有这些想法的?我像是那种人吗?”

余疏行严肃的看着她,眼里有些星星之意,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

苏筠自然是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正要再次还击,一旁的月如故看了半天的热闹,也有些看不着去了,冷冷的开口道:“你俩适可而止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嚷嚷的没完没了!”

余疏行一摊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惜月如故没有看见。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成天脑子里就是那个臭小子,明天赶紧给我滚去蜀中!”余疏行一字一句的将这句话挤出牙缝。

苏筠轻哼了一声,在回过头来回味余疏行的话时,发现不对劲!主人只让她回蜀中,难道自己不准备和她一路吗?

“主人,你不和我一起去蜀中?”

余疏行闻言看了看一旁的月如故,摇头道:“你先去吧,我想在问问北君前辈关于师父的事。”

苏筠哦了一声,微微有些沮丧,主人居然不跟她一起走,那这一路上是有多无聊啊!?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好明天一早走。”苏筠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苏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月如故道:“你先前不是不同意她和齐哲交往吗?怎么这回软化了?”

记得在桃花岭时,苏筠因为想入非非被余疏行察颜观色的看出了端倪,那时的余疏行还扬言要让齐哲好看,没想到这回却是同意了苏筠和齐哲交往。

余疏行看着苏筠身影消失后,喟叹一声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现在阿筠只是单方面的喜欢齐哲罢了,要是齐哲那小子与苏筠两情相悦呢?我这样做岂不是棒打鸳鸯了?由着她去吧,要是真的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我也是很高兴的。”

“等到她离开你的时候。”月如故和他并肩,顿了顿:“你真的舍得吗?”

余疏行愣了一下,最后轻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总不能将她带在身边一辈子吧。”况且我时日无多。

最后的一路话他默默的在心里说出来。

“等尘埃落定了,你可以陪我回一趟姑苏吗?”月如故问道。

余疏行奇怪道:“你去姑苏干什么?”

“我想查清楚我母亲的来历。”

余疏行这才想起,银月在大殿里说过月如故的母亲是梧桐阁的人,至于是梧桐阁什么人需要月如故自己去查。

“好,我陪你。”余疏行温和的笑了笑。

“你到时候可不要找什么借口跑回临江山庄!唉,对了!有时候你带我去临江山庄看看,我还挺好奇传说中的临江山庄到底是什么样子?”月如故眼里冒光的看着余疏行。

余疏行莞尔一笑,和声细语的道:“不会,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看临江山庄。”

他现在只希望这场乱子能快点结束,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时间陪月如故了。

第二天,苏筠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背着个包袱站在银月宫大门下山处和两人告别。

“主人,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苏筠道。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余疏行眯了眯眼里“你怎么还是非要让我和你一起?”

苏筠问道:“可……”

余疏行打断她,肃声道:“你不是想见齐哲那臭小子吗?我都给你这个机会了,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赶紧给我滚蛋吧!”

分明是离别的话,但从余疏行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苏筠的嘴巴刚张开一条缝,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可余疏行这话让他心里有些恼火,要说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朝着余疏行做了个鬼脸,调皮的道:“哼,我这就滚行了吧!?主人的心果然是偏着长的!”边说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余疏行旁边静立不动的月如故。

余疏行危险的伸手要去抓住苏筠,被苏筠一个动作给错开了。

“主人你就慢慢的逍遥自在吧!阿筠我先滚了!”说完一溜烟就蹦蹦跳跳的踏上了下山的青石路。

“嘿!你这臭丫头!”余疏行指着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声。

“难得一见啊,自家养的丫头自己都管不住了,看来鬼魅绝影的威严有些让人堪危啊!”月如故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

余疏行努不可解的瞪了他一眼,愤愤的甩袖走了,月如故看着他气愤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月如故追上前者的脚步,和他一起并肩同行。

晨曦惊扰了陌上新桑,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浓墨追逐着情绪流淌,微凉的晨风染我素衣白裳。

剩下的光阴虚掷,我只愿能用这剩下的时间来与你并肩同行。

当天下午,苏筠一路上马不停蹄的下了银月山后就直奔蜀中方向,最先到达的城池无疑就是他们刚刚来的时的洛州。

哒!哒!哒!一震清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一个少女骑着品性极好的青骢马,身着玄色剑袖服,用简谱的护腕挽住,腰间别着一对暗红色刀鞘的匕首,三千青丝自然的垂在背后,骑马时随着风飘动,加上少女是个眉眼清秀佳人,硬是和这来来往往的人形成了一个对此。

少女自然就是早上刚从银月山上滚下来的苏筠,她一路上都是毫不停歇,到了洛州好不容易有了些人影,当然要好好的修整一番再上路。

她都跑了一天了,早上在银月宫里吃的东西早就随着奔波消耗完了,虽然自身带了一些干粮,可她身上也不缺钱,不想吃干粮,所以准备好好的去吃一顿。

骑着马在街上行了一段时间,她东张西望的想要看看哪家客栈比较好一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好歹来,索性就随随便便的选了一家客栈。

刚进门就有一个热情好客的小二披着褡裢跑了上来。

小二一脸的热烈欢迎:“这位姑娘需要什么帮助吗?”

“小二,帮我把马拴好,再给我上一些你们店里的好菜!”苏筠叫唤道。

“好嘞!立马就吩咐人去办!”随即从苏筠手里结果栓马的缰绳,把马往马房里牵。

苏筠踏进客栈里就随意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安安静静的等着上菜。

坐在她不远处的另外两桌客人正谈论着一些江湖世事,本来她是丝毫不在意的,可到了后面她就提起了精神仔细的聆听。

“听说了没?几天前洞庭湖的穹峰宗被一夜之间血洗了,全宗上下无一活口!”

“不是吧,一个都没有?这杀人凶手也太绝了吧!”

另一个人插嘴道:“穹峰宗不是五大宗门里的其中一个吗?他们的防御和机关术不是江湖独步吗?怎么会被灭门了?”

挑起话题的那个人一摊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江湖这么乱,尔虞我诈的算计来算计去的不就是为了几本武功秘籍吗?我看穹峰宗要么就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么就是有什么让人眼馋的武功秘籍,不肯交出来才遭到了灭门!”

嘴碎的人立马附和着:“我看也就是那样了,这些门派为了利益乱咬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闹腾最好不要殃及到我们这些人,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那边的又轰然附和了几声,开始说起了其它的话题,倒是这话让苏筠心里一惊。

苏筠暗想:我得赶紧传信给主人!

一个宗门覆灭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件大事,何况是五大宗门里位列第二的穹峰宗一夜灭门!掀起来就是轰然大波。

整理好思绪菜也上齐了,苏筠迅速的拿起筷子扫荡盘子里的菜,过了差不多三刻时间,桌子上的菜被苏筠解决了大半。

酒足饭饱后,苏筠起身付钱后唤来小二,让小二把自己的青骢马牵来,准备继续赶路。

等小二牵来她的马匹正要上路时,客栈里传来了一震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还传来了几声孩子的哭声,让苏筠不得不停下脚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