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二)

凤清无奈摇首,道:“阿汐,你不懂,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会心甘情愿的为那个人抛弃一切哪怕是刀山火,也要奋不顾身的在一起。”

凤汐微感郁闷,道:“可你和穆轩只是相处了半月有余而已,人心隔肚皮,你岂知他对你是否真心,别被那些甜言蜜语给蒙蔽了双眼!”

老阁主的前尘往事她知道的虽不多但她也不是蠢得上天,自然是能从中得出一些原因,情之一字伤人甚深,万一一头栽进去可就是不得翻身。

而此时此刻的凤清,若是再不说她适可而止,回头是岸,恐怕离那深渊就不远了!

“也许是一见钟情吧。”凤汐没头没脑的道。

或许她在河边决定救下穆轩的时候,心就已经暗暗无声的动了,就在那天穆轩夕阳下问出那句‘你心里有没有我’时,她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掉进了情的沟壑中,即使此刻想要在爬出来恐怕难得糊涂。

言即此,凤汐也是知道,就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完全是不可能让姐姐回头是岸的。

人想找死,八匹马也拉不住。同理,人若有情,回头是岸也枉然。

她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闷闷的道:“我是劝不了你了,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无可奈何,但你想要用跪祠堂的方式说服师父,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毕竟师父曾经经历,你我再清楚不过,你此次触了她的逆鳞,恐怕十之八九是不会对你心软的。”

说罢,凤汐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一室的死寂与凤清做伴。

看着神龛上的祖师排位,凤清叹息一声,再次挺直腰杆跪好。

三日过去,宗祠内香炉中的龙延香缓慢的燃烧,通过缝隙透出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宗祠内,一身红衣的凤清还笔直的跪在蒲团上。

她的脸色已经不似前几日那般好,眼底笼罩上一层暗青,脸色也苍白得露出了七分病态,连着三天不休不眠的跪了三天三夜,膝盖早已跪得红肿胀痛,犹如万蚁啃咬的疼痛,可她还是坚毅的的跪在蒲团上,没有一丝一毫要起身的意思,一动不动得像尊石化的雕像。

这三天里,老阁主一直都没来看过她,每次都是派遣些弟子来反复不停的问她可知悔改,她也知道这再三的追问是为了让她失去恒心,也纹丝不动的表明自己无悔无过,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可把老阁主气的不轻,也没有在派遣人来询问了,任由凤清在宗祠里跪着,似乎是铁了心的不想见她,以免火气又压不住的窜上来,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图个清净。

期间来的最为频道的就是凤汐,她倒不是来像老阁主一般再三询问的,而是每次来和凤清谈谈心,顺便把一些东西转交给她。

临近午时,外面守宗祠的弟子换班,趁着这个换班的空隙,凤汐鬼鬼祟祟的翻窗偷溜进来,脚还没落地,就被跪着的凤清发现了。

“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轻没重的,鬼鬼祟祟的像个贼似的。”凤清颇为无奈的开口,却没有一丝训诫她的意思,反倒是像没事提点几句‘注意礼数’。

凤汐边往这边走,边不情愿的咂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那心上人委托我转交书信给你,鬼才会隔三差五的来翻宗祠的窗!闲得慌没事做?还是吃饱了撑的?”

凤清皱眉,提醒道:“这里好歹是宗祠,祖师们看着呢,你注意些言辞!”

凤汐耳朵自动屏蔽了这句话,从袖子里掏出三四封书信,递给凤清:“喏,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书信,赶紧的看,有什么想回复的也赶紧的写,我好帮你寄出去,免得到时候穆轩又要抓肝挠肺的着急了。”

凤清指尖微颤,接过了信,内心忐忑的拆开信封。

‘阿清,见信如见我。离开三日之久,此刻身在姑苏一带,并无任何危险,老阁主性子冷硬固执,你此刻想必还跪在宗祠内,对此我自有计策让老阁主妥协,你不必固执的继续跪着,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一切安好,勿念。’

信上并未多说穆轩有什么计策,凤清也不清楚他会做什么,只道他是不忍看着自己继续跪着,出声安慰罢了。

“没有了?”凤清掂量着手里薄薄的信纸,问道。

“没了,他就只写了这么几封。”凤汐道“你难不成还要我把他说的所有话都速记一遍带回来!?”

凤清叹气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说他写的信就只有这么一封,按理说应该不会少。”

穆轩对她有心,单单只写一封信作为安慰,会不会觉得太少了点?而且里面一句情话都少的寒颤,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凤汐道:“阿姐,你此刻可是被师父克的死死的,一举一动都受着监视,纵使穆轩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离开了,但你真的觉得师父会对你放松警惕?”

言外之意是,你此刻是老阁主的重点关注对象,别以为穆轩识趣的离开了此事就告一段落,指不定你们两人私下里还会频道往来,到时候被抓个现形可不是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说的清楚的,还是收敛一点为好,免得让人抓住了把柄!

凤清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不假,无奈点头道:“是我莽撞了,对了,这几天门内可有什么事发生?”

凤汐仔细的想想,道:“也没发生什么要事,就是前几天赤火门的门主来过,犹豫你还在罚禁闭,索性师父就出来招待啦。”

凤清道:“梧桐阁向来不参与江湖中的哪一股势力,赤火门的人来我梧桐阁做甚?”

虽然梧桐阁在江湖中仍留有一席之地,但那也是前几代阁主的光辉实际了,到了后面的这几代阁主当政,梧桐阁在江湖中的地位江河日下,透明得都快要不被提起了,也正是如此,梧桐阁也很少参与江湖纷争,管它什么风吹草动、平地惊雷、恩怨仇杀,统统当做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一听就当作没听见,忘得简直比水里游的鱼还要快上几倍,完全没拿当一回事。

凤汐道:“好像是说再过几天就是武林大会吧,说是特地来请你赴宴的。”

凤清道:“然后呢?”

凤汐道:“然后师父就一口应承下来了,不过没让你去。”

凤清眉显疑色,道:“为何?”

按理说这江湖武林大会,不应该都是由一门之主领着几个门中弟子亲自赴宴吗?老阁主早就激流勇退的让出了阁主的位子,即使年轻时在江湖中留有一定的名声,可十来年过去,也早该比萝卜还要淡了吧?她不让自己去又是作何打算?

凤汐冷哼一声,满心不悦的道:“当然是因为你刚和穆轩给她闹了这么一出,不然又怎会罚你跪祠堂?指不定现在火气还大着呢!”

话还真没说错啊,妥妥的大实话!

凤清叹息一声,道:“也是,我现在都把她气的神魂颠倒了,能同意我免了禁闭去赴宴才是奇事一桩~”

见她还有心情在这里唉声叹气,凤汐瞥了几眼门外昏黄的天空,催促道:“废话不多说,你要回信赶紧的写好,我好偷偷帮你寄出去,不然脱的时间久了,师父发现了不仅你还要延长禁闭,我可能也难逃其咎!”

凤清也不起身,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递给了凤汐。

凤汐接过信,脸色有些古怪的看她道:“……写好的?”

凤清点头,道:“早就写好了,只是师父这几日目光老实围着我转,盯得紧,一直都没机会寄出去,恰好你来了,就劳烦你寄出去吧。”

凤汐:“………………”感情是早就写好了,正等着她愿者上钩呢!

把信往怀里一揣,凤汐道:“行吧,帮你寄信就寄信吧,谁让我是你妹呢?”

刚要往外抬脚,他突然又刹住脚步。

见她又刹住脚步,凤清以为她还有话没说完,疑惑道:“怎么了?还有事没说完吗?”

凤汐想了想,心理学还是别瞒着姐姐了,转身又回到了凤清身边,声音带着严肃的道:“既然师父要去赴宴,那么门中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她指不定过几天就解除你的禁闭了。”

凤清想了想,暗道凤汐说的还真是没错。

梧桐阁现如今都是凤清在执掌当家,而老阁主早已退位多年,如今虽她犯错在先,老阁主义正言辞的把持着梧桐阁的权利,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毕竟当家人是她,老阁主如今生硬的代掌着梧桐阁,说好听了是暂为凤清分忧,说难听了就是她老人家当年阁主的位子没坐过瘾,此刻又光明正大的出来码着位子不让自己的徒弟——也就是现任阁主坐,想在过一把一门之主的瘾。

老阁主在年轻时也是比较看中名声的,老了更是觉得自己德高望重,虽激流勇退多年,但那点名声还是要的。

而门中能掌事的现今也只有她这个还在答禁闭的阁主,老阁主想要安稳赴宴,就只能解了她的禁闭让她出来掌事。

退一步而言,老阁主此刻心火未散,就算不想让她掌事也不得不让她掌事,说到底也是梧桐阁内能管事的都不多,大多数弟子都是不成气候的类型,压根就没怎么处理过复杂的事,几乎都是一遇上繁琐碎杂的事就拔腿开溜,能波澜不惊的处理门里的事务就怪了,除非老阁主想让梧桐阁鸡飞狗跳的闹腾一遭,让她在受一通气儿,不然就只能让她出来掌事。

凤清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这几天也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别到处乱跑,以免惹得师父不高兴,也让你尝尝跪祠堂的滋味。”

凤汐“嘁”了一声,不削的道:“你为我会是那种没头没脑的傻子吗?察言观色还是会几分的,不然凭我这从小到大的闹腾劲儿,可能宗祠的地板早就被我跪穿了!”

凤清忍不住笑了笑,道:“既然懂得察言观色,那就不要莽撞行事,切记千万不可触了师父的霉头,不然到时候跪宗祠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凤汐懒得听自家姐姐在这里用训诫小孩子的语气絮絮叨叨,快速的来到窗户边打开窗,一跃身翻了出去。

“知道啦!”

凤清静静的看着她那偷偷摸摸来去的动作,只觉得心里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