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桃花落尽无所思

余疏行此刻脸色铁青,头上青筋跳动的看着徒秋,手里的软剑握得发抖,恨不得马上杀了徒秋。

余疏行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徒秋笑了一下道:“阁下不妨试试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忽然间徒秋感觉到一道冷意袭来,微微侧身躲开了凌厉的剑气,看来余疏行最后的耐心也被耗尽了,尽然跟你好好的说不下去,那么就只能动手了。

余疏行没等徒秋反应,欺身而上就是一招,徒秋也是勉强的躲开了,几步退入杀手里,笑道:“阁下这是何必呢?”

余疏行嗤笑一声,速度惊人的再次持剑朝着徒秋驶来,徒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挥手对包围着余疏行的杀手道:“拿到流光卷,其余的都不管。”

余下包围着余疏行的杀手纷纷动作,前仆后继的往余疏行身前凑,余疏行丝毫不乱的手指软剑猛地一挥,一个想要扑上来的人人首分离鲜血狂喷。余疏行就这样站在尸体里,只要上来一个就杀一个,一时之间脚下被鲜血侵染,血水顺着立水桥的木板流到了商女河里,染红了一片水面。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脚下踩踏着鲜血,周围躺了十几具尸体,这反而没有让他感到恐惧,还让他感到了好笑。

不自量力,不知死活,自寻死路!

软剑不停的挥动,不停的了解性命,余疏行越来越像一个地狱爬上来的煞神。徒秋眼看手下一个个的被杀死,心里开始忐忑了,他不知道累的吗?

“啊!”

那边发出一声惨叫,看样子像是谁被伤到了,一想到月如故身上还有未愈的伤,余疏行担心是他被伤到了,就不由自主的侧过注意力去看,这一看心里的警戒就放松了,徒秋看准时机,手上的弓弩上了三根毒箭,对着分心的余疏行射去。

那边还在厮杀的苏筠瞳孔放大,大喊一声:“主人小心!!”

说完就迅速的拔腿朝着余疏行跑过去,余疏行感觉到毒箭的射来,想要闪身躲开,但距离也没有多远了,根本就躲不开了,恐怕自己是要生生承受下来了。

接着一声闷哼声传来,疼痛没有传来,这声音不是他的,余疏行看清楚时彻底的呆住了,苏筠不知何时就跑了上来,替他挡住了毒箭,在她的身后插着三根毒箭,血水渗出染红了她的一块衣服。

苏筠疼痛得脸抽搐了一下,身体支撑不住的往下倒,余疏行眼疾手快的接住她,身上杀人的煞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担心。

余疏行红着眼睛抱苏筠坐在地上,苏筠疼得牙齿打颤,断断续续的道:“主人,我会死吗?”

余疏行低声道:“不会的,你一定不会的。”

苏筠笑了一下,这毒实在是让她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月如故解决完纠缠不休的杀手后急忙跑了上来,一看苏筠奄奄一息的躺在余疏行怀里,再看她背后插着三根箭,心里一惊,急忙上前查看。

“她这是中毒了,需要解药才行。”月如故道。

余疏行抬头看了发射暗器的徒秋,对月如故道:“阿故,你先帮我看着阿筠。”

说完将苏筠推给月如故扶着,提起软剑朝着徒秋走去。

余疏行冷声道:“交出解药。”

徒秋道:“这毒是毒圣自制的毒,名叫乌石毒,解药只有毒圣有,我可没有这毒的解药。”

余疏行举起软剑直指徒秋,声音嘶哑的道:“我最后说一次,交出解药!”

苏筠跟他一起长大,他一直把苏筠当做自己的妹妹看,要是苏筠出了什么事情,他想不到自己会怎么样。

徒秋道:“要我交出解药也行,阁下先交出手上的流光卷,一物换一物。”

这个要求看似很公平,实则偏执不堪,余疏行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犹豫着要不要用流光卷换乌石毒的解药。

苏筠虚弱的喊了一声:“主人,不要听他的鬼话,我没事的。”

徒秋道:“阁下想必也不愿意看着这姑娘丧命吧!所以还是不要磨蹭得好,省得姑娘承受剧毒蚀心之苦。”

余疏行看了一眼苏筠又看了思量了手中的流光卷,说到底两样东西都对他很重要,流光卷牵扯师父离世的原因,苏筠牵连着他从小到大的一点温暖,两样他都不能放手。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徒秋感觉到背后发凉,有什么东西朝着他过来了,那股杀意实在是太明显了,让他不得不按照本能的躲开,一躲开后,一把飞刀嗖的就钉在了他站的地方,入木三分的钉在了地上。

徒秋心里一惊,看了一眼三人,发现并不是他们发射的暗器,看来这附近还有人暗中帮助他们。

“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说话!”

四周没有人回答,依旧一片安静,徒秋感觉暗中那人不敢出来了,嘲笑了一声,可他的嘲笑还没做出来,下一把飞刀就如约而至的朝着他飞来,紧接着是一把接一把的飞刀朝着一群杀手飞来。

“防备!快防备!”

余下的人急忙拉开架势,训练有素的对抗着飞刀的攻击,可惜这些人还是小瞧了来人的手段。飞刀飞了一会儿就不扔了,该换成了一群人从大街小巷里窜出来,手持长剑的朝着徒秋的杀手包围而来。

徒秋带来的这群人原本数量还算多的,可余疏行等人武功了得,七零八落的给他解决得只剩下了十多个人,和这群突然间冒出来的人相比之下反而处于不利的位子。来人也不想跟他讲和,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立水桥上刀剑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没过多久徒秋带来的这群人就只剩下了几个,一见势头不对劲,料定今天流光卷是拿不到了,转身喊了声撤,就带着剩下的人匆忙逃走了。

见徒秋跑了,余疏行得到解药的机会泡汤了,看着给他们解围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疏行先是行了个江湖礼,问道:“各位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但也让我的丫头陷入了绝境,她身上的乌石毒解药在毒圣手里,而毒圣又被徒秋劫走了,若是不能拿到解药,那么她的命运只能走向死亡。”

苏筠躺在月如故怀里缩了缩,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些,看着这个平时对她不闻不问的主人,心里有些感动。可在感动也不能解掉她身上的乌石毒,到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亡,没有别的选择。

来人恭恭敬敬的朝着余疏行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把手上的一封信交给了余疏行,话也不说的就离开了立水桥周围,消失在了商女河边。

余疏行接过这封信,不明所以的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月如故,想征求他的求意见,到底打开还是不打开。

月如故道:“打开吧,来人既然救了我们,那么肯定不是心怀不轨,说不定对苏筠所中的毒有什么联系。”

余疏行点头同意,又看了一眼虚弱的苏筠,动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的信。

信中没有提及写信的人,写的内容也是很简单,但很容易理解:阁下若是想救这姑娘的性命,请下姑苏到姑苏城外六十里的桃花岭寻找一个隐世的医者,将阁下手上的莲花针交于那人,便可以救姑娘性命。

信与不信全看阁下的决定。

余疏行看完这封信脸色变得犹豫不决,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何要无故出手帮他们?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月如故见他看完信后脸色严肃,轻声问道:“里面写了什么,怎么你这副表情?”

余疏行叹了口气,低声道:“有一个救苏筠的法子,但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月如故思量了一下,道:“先不管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苏筠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耽搁,一旦毒发就会生不如死,先去信上说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法子。”

余疏行点头,现在不信也没有办法了,越是拖拉,苏筠的性命就离死亡越近,要是下姑苏能找到压制或是解毒的方法,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当即带着苏筠回了书画阁一趟,在木槿担心的表情下批评了书画阁的暗影管理不当,尽然能让毒圣被人劫走,训斥完又吩咐了木槿时刻监察蜀中的大小消息,一旦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写信告诉他,也让她不要担心苏筠的伤势,自己会找到根治的方法,便风风火火的带着月如故和苏筠租了一条船下姑苏求医了。

离开蜀中后顺着姑苏的水路一直向前行进,一路上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让人感觉身心愉悦,可船舱里苏筠的样子并不能让人身心愉悦。

苏筠被安睡在船舱里,现在就算是乌石毒没有发作,但光是麻痹神经的疼痛就可以让她浑身无力,只能躺在船里休息。

苏筠小声的道:“月如故,我主人呢?”

月如故看了一眼船外面,叹息道:“他在外面,你有什么事要跟他说吗?”

苏筠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小声的道:“我身上的毒解得了吗?要是解不了就算了,只要不是主人中毒就行了。”

闻言月如故心里一动,感叹这丫头还真是会为余疏行着想,安慰她道:“解得了的,你要相信疏行,况且我们这不是在给你找解毒方法吗?”

苏筠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里简直乱的一塌糊涂,要是她那时候手能快一点,余疏行就不会遭到暗器的攻击了,可最终还是迟了一步,是救下了余疏行没错,可自己却中毒了,还要劳累余疏行为自己求医问药,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月如故看了一眼把脸埋在被子里的苏筠,担心的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让疏行进来给你看看?”

苏筠在被子里闷声回答道:“不用了,我想休息会儿,你先去陪我主人吧。”

说完就不说话了,月如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后,就从床边起身来到了甲板上。

顺水而下,湖面上被冷风吹得泛起阵阵涟漪,轻波荡漾,水纹潺潺。

一上甲板就看见余疏行正立在船的围栏边,冷风吹得他的衣摆飞起又落下,一头长发随着风飞飞扬扬的,但他丝毫未觉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太过于认真,连走过来的月如故都没有发觉。

月如故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在想什么呢?”

余疏行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在想究竟是谁送来的那封信,送信的人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送信的人把握的时间实在是太好了,为什么早的时候不出来帮忙,反而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用流光卷交换解药时才露面,而且还指明让他们下姑苏。

来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

月如故想了想,皱着眉道:“好意还是恶意现在还不好说,就看能不能帮到苏筠。”

想到苏筠奋不顾身的扑过去给她挡箭时那副样子,余疏行心里实在是不好受,这个傻丫头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她笨笨的,做事马马虎虎,一身本事也就那个样子,要是说她不笨,关键时候又知道护住,傻人想不到也有开窍的时候。

“她刚才还愧疚又给你添了麻烦,让我出来陪陪你。”月如故叹息道。

“添麻烦?这丫头早的时候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平时我懒得给她摆平,她嫌我小气,现在我倒是想给她摆平了,她倒是愧疚起来不让我管了?”余疏行嗤笑道。

主仆两个的感情还真是让他有些羡慕了小都在银月山上长大的他什么什么也不欠缺,唯独欠缺的就是能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出生入死,可江湖上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呢?说不定还没有呢,就算是真的有,他恐怕是也很难找到了。

月如故笑道:“你们两个有时候就像一个哥哥妹妹,平时就看见你指挥她,我倒是觉得她心里肯定很烦你,一天有你这么个主子呼来喝去的,不累死都要烦死,可现在看来用主仆的关系形容你们两个还是不太真切,像是一对兄妹不像主仆。”

余疏行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曾经不是问过我靠近你是有什么目的吗?刚开始还到处防备着我,我说的话都还要掂量掂量在决定要不要相信,现在怎么这样看我了?不怕我跟着你是有所图谋了?”

初见时,一把扇子和软剑扣开了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的遇见,又因为一卷流光卷将他与他的路绑在了一起。你不是说要入世吗?如今命运都将你我绑在了一起,这算不算是同舟共济了?

月如故回忆起了当时洛州护城河边,余疏行斜倚在枫树上吹箫,他寻着箫声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你也说过有一天会告诉我的,我就静静的等着你亲口告诉我。”月如故理了理吹乱的头发,笑着道。

他说的很确切,余疏行其实一直是把苏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一个姑娘,哪里还算是主仆关系?

月如故拖着下巴斜眼看着他,轻笑一声道:“我怎么看出来的?虽然和你相处了才几个月,虽然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究竟重出江湖是为什么,但我感觉你其实不是江湖上说的那么令人恐惧。”

余疏行奇怪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先拿你对苏筠的态度来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压制呼喝,虽然你有时候对他脾气不好,但可以看出你还是宠着他的。然后在前往蜀中的路上,你无缘无故的出手救下了杨晨,而不是袖手旁观的让他死于乌云巧的手下,并且答应他给齐哲传话,从这种种看来,其实你也并不是世人传言的那样只会杀戮。”

江湖上对于鬼魅绝影的传说数不胜数,版本也是各色各样千奇百怪,刚下山入世时,月如故出于好奇就在一个书摊上卖了一本写江湖侠客的小书,里面就有写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魅绝影,世人都说他是个以杀戮为磨砺的神秘人,男女不知,是江湖两大杀手组织之一的首领,但就是低调得很,几乎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