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嗖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大喝道:“什么!?”
家仆大汗直下,哆嗦得犹如一只响铃,唯唯诺诺的不敢看此刻沈夫人的脸色。
未等沈夫人在喝出下一句,有一个家仆跑了进来:“老爷,夫人,严老爷来和严夫人来访。”
沈老爷忧愁的眼睛短暂的恢复了清明,道:“快请进来!”
沈夫人也暂时压下了怒喝,不由得疑惑道:“严铮这时候来干什么?”
严铮就是家仆口中的严老爷,也是姑苏一带有名的商贾大家,经商的资历与沈家相比早了不止五六十年——是百年老字号的商贾大家,在商路上有着卓然的地位,沈家自称世代经商的商贾大家,却也只算是商路上的后起之秀,要真的严格来说,就被这些老字号经商大家甩了十八条街,与严家差远了。
沈家与严家还是姻亲,沈家二小姐沈瑶与严家五公子有婚约,两人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但沈瑶过严家的门那是迟早的事。也真是因为这层关系,沈家在商路上得到了不少严家的帮衬,沈家商路上人脉很广,但严家是中流砥柱的存在,如今沈家遭难,个个都大难临头各自飞,唯有沈家还没做出划界限的决定,看来是还留有几分的情面。
不过严铮这个时候来,是为了帮扶沈家还是与沈家划清界限?要是前者就是皆大欢喜。
瞬息片刻,严铮就被请到了大堂。
沈老爷连忙上去接待:“严兄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严铮板着脸,敷衍的道:“沈兄也是好久不见,不过看起来不好。”
当然不好,这半个月以来沈家生意一落千丈,四处求人都无门,他能好起来就怪了。
沈明志干笑两声,没说什么,吩咐人上来倒茶。
严铮坐下后喝了两口茶,缄默无言。
沈明志和沈夫人也都静默,四人不知说什么好,大堂内安静得心跳声可闻。
“不知这次严兄和严夫人前来,所谓何事?”沈明志道,“有什么事托人来说一声就是了,跑这么远来做甚?”
沈夫人附和道:“是啊,咱两家是什么关系,用不着这么费脚力的!”
她明里暗里的说咱两家的关系,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严铮和严夫人,我们两家是亲家,我女儿迟早早嫁进你家门的,这么见外做甚?
惹得坐在严铮旁边的严夫人不愉皱眉,道:“我们夫妻二人前来,为的就是沈家此刻正面临的事。”
严铮道:“没错,我们夫妻二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沈家,顺便处理一些事。”
一听是为沈家,沈明志夫妻二心心中一乐,暗道严家是见沈家遭难,特地来雪中送炭的!不愧是亲家啊!
只要有了严家的帮衬,沈家定能迅速的在商路上重新站起,到时候他必定饶不了那个至沈家于死地孽子!
沈明志半柱香前还忧愁风雨的脸此刻如同见到了阳光,眉开眼笑的道:“那在此先感谢严兄和严夫人,多谢二位亲家帮衬沈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沈夫人则是在旁边夸赞道:“我们沈家真是结了一门好亲家啊,自己家遭难了严家还不忘彼此,想来日后瑶儿嫁进严家那也是上辈子修的福分,有这么好的公公婆婆!”
面对两人的声声夸赞,严铮夫妻二人不为所动,面上更无任何的喜色,反而异常的死沉。
严夫人嗤笑一声,道:“谁说我们这次前来是帮衬沈家的?”
沈明志的脸色一滞,愣愣问道:“那你们这次前来?”到底有什么事?
严夫人道:“听闻沈家这半个月来事业江河日下,还欠下了不少的债务,在姑苏一带的名声更是烂到了不堪入耳!姑苏一带百姓皆传沈家子女个个心胸狭隘、不知廉耻,随意侮辱外男名声,事后不赔礼道歉,还扬言让其身败名裂!敢问沈老爷和沈夫人,可有此事?”
面对质问,沈氏夫妻二人皆是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这……”沈老爷不知如何说起,说这些都是谣言吗?可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不是真的,倒是证明他们侮辱外男名声的证据有不少——沈桂去月如故所在的书画阁闹事,看到的人不少,把柄也抓了不少。
严夫人道:“怎么?二位给不出和答复?还是证明这些谣言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沈家的子女为人处世皆不端正?”
沈夫人道:“严夫人千万别听信谣言,我沈家子女走的端行得正,何来的辱人名节?”
严夫人冷笑不言。她也是个明白人,这几天姑苏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关于沈家的一切风光事迹,先开始她也不信,到最后这事越闹越发,再怎么装作聋子也是要闻到点风声的,他就派人出去打听了一阵,结果传回来的消息无一不是沈家劣迹斑斑,家中教导子女不知廉耻,她担忧自己儿子娶了沈家的女儿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遭受沈家的牵连,心里担忧了好一阵时间!
严铮看着沈家江河日下,也是担忧日后商路的影响,心里不停的打鼓要不要出手帮扶沈家一把,日后商路也好有一条不错的人脉,就在他下定决心决定出手帮扶沈家时,他和夫人就见了一个人,说是让他们不要出手帮扶沈家,最好和沈家撇干净一切关系,不然严家就会受到牵连,不然他会把沈家的账一并算到严家的头顶,让严家也如沈家一般江河日下、穷途末路!轻则散尽家财,重则家破人亡!
夫妻二人一听皆是心里忐忑不已,为严家百年大局着想,决定亲自来一趟沈家,快刀斩乱麻的把事情全部断干净,以免帮扶不成反被牵连。
严夫人道:“那么我请问,外面流传的那些谣言从何而来?光凭你这么一张嘴能说明什么?要是你沈家真的没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能让人抓住把柄?”
严铮道:“说得对,你沈家行为处世作风在姑苏一带众人皆知,这也没什么大碍,可若是连累到了与之交好的其他家族,又作何解释?”
沈明志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接下来严铮与夫人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忐忑不安的道:“所以你们二位前来是为了?”
严铮喝了口茶,道:“我们夫妻俩商议过了,为了严家百年大局着想,这次前来,准备解除沈家与严家的婚约,同时划清和沈家在商路上的所有界限,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两家再无瓜葛!”
“不行!”沈夫人一听,想都没想就拍桌而气,表示自己不乐意。
严家沈家这门婚事是费了多少心血才促成,光是为了挣得严家同意沈家送了不少的商铺进去,才让严家在商路上帮扶着沈家,若是这婚约解除了,严家又与沈家在商路上划清所有界限,沈家在商路上孤掌难鸣,注定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在商业上事业全部崩塌,沈家将再无翻身之日,岂不正中那孽子下怀!?
严夫人面露厉色,道:“为何不行?”
沈夫人道:“这桩婚姻天造地设,我们两家当时也都同意了的,严家如今反悔解除婚约,我沈家绝对不同意!且我沈家女儿个个品貌出众,怎么就过不了你严家的眼?瑶儿与五少爷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怎么就说解约就解约!?”
严夫人被气笑了,道:“沈夫人也不怕话大了闪了舌头,这种自卖自夸的话都能说出了,你沈家子女究竟是个什么品行你心里自己清楚。归根结底这桩婚事是你们沈家自己想结的,我严家也没逼迫着你们结,所以我们有解除婚约的权利。”
沈夫人道:“我沈家也给了严家不少的商铺,一旦婚约解除严家也会受到损失,这于我们两家而言都没有什么好处啊。”
严铮道:“这沈家就不用担心,损失我严家会自己解决,沈家给严家的商铺也会一一奉还,保证是沈家的还是沈家的,我严家不会染指半分。”
受到一定的损失是可以赔些钱解决的,要是被人至于穷途末路就是毁灭性的崩塌,严家百年大局不能毁在他这一辈人的手里。
沈夫人道:“这……”
话都说的如此清楚了,他们也没办法了,可是严家把送出的商铺还给沈家又能如何,沈家如今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商铺拿回来那也起不来什么大作用,完全扭转不了沈家此刻的局面。
严夫人见他夫妻二人皆是一脸的灰败,心里冷笑不止,道:“两位有心情在这里关心我严家的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沈明志脑子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何意思,道:“严夫人此话怎讲?”
严夫人冷笑不语,给了他一个讽意甚浓的眼神,意思是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倒是严铮没有跟他们打哑迷,实话实话的道:“不久前我严家接待了一位在江湖中人,说是你们沈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更是得罪了他,严家如果不想受其牵连,最好断干净一切关系,不然下一个被至于死地的就是严家!”
沈明志道:“此人是何人?为何要与我沈家作对!?”
严铮提醒道:“不清楚,不过江湖中人大多都是有势力的,这位江湖人身后的势力绝对不小,我严家百年大局为重,只能妥协。万望沈老爷与沈夫人三思而后行,我等局外人不便多说什么。”
经商禁忌就是不能得罪江湖上,能歉意解决的就不硬碰硬,因为江湖中人势力广泛,一呼百应间能有许多的簇拥者,有的甚至能轻而易举的灭了人全家,所以都是尽量绕开江湖中人。
显而易见,月如故是不是江湖上他们不知道,但沈家除了得罪月如故还得罪了一位江湖人,而且还是一个很护短的江湖人,结果可想而知,已经离崩塌那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