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梧桐香榭凤凰孤飞(二)

沈钰最是看不惯王锦诗这副样子,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怜香惜玉,反倒是越看越气,怒气冲冲的指着王锦诗,大骂道:“我呸!要不是你那死鬼老爹遇难,我爹看在两家关系匪浅,能答应这桩婚事吗?你能踏进我沈家的大门吗?别不知好歹!”

说话间上前一步,手上用力的把王锦诗推得往后踉跄一步,差点又倒地上。

沈钰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面对自己的发妻像是在看待低贱的婢女,没有一丝的尊重,道:“本以为娶你过门就能安生一段时间,岂料你全家都是命不长,第二天就闹出了满门惨死,娶了你活生就是招惹晦气!看我哪天不一纸休书休了你这个糟糠妻!”

面对沈钰的辱骂,王锦诗只能掩面拭泪,尽无力反驳。

也是,王家如今满门惨死,唯有留下的遗孤想来就只有这王小姐一人了,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白了就是别家的人,在夫家如何娘家也管不着。只要为人妻三贞九烈都高尚,娘家与婆家都不会说什么。

若是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也是可以找娘家撑腰的,沈钰这般对待发妻,完全是没有尽夫道,王锦诗完全是有理由去找娘家人撑腰,而今王家死的干净,王锦诗独木难支,就算是想找人撑腰也找不着人,她嫁进沈家,现在沈家是她唯一能容身的地方,若是沈钰一纸休书休了她,那么她将无处可去,所以沈钰骂什么也只能受着,这口气也只能忍着心里。

骂完了王锦诗,沈钰不依不饶的又转过来骂管事和书童:“你们这家破书阁敢给被少爷脸色看,我明天就让人差了这破书阁!!”

管事沉着脸色,道:“公子扬言要拆了这书阁,可知这书阁是谁的?”

沈钰骂道:“我管他是谁的!?得罪了被少爷,管他是天王老子的还是大罗金仙的,本少爷照样拆!”

管事提醒道:“望请沈公子三思而后行,这书阁并非小的说了算,要是得罪了我家主子,这后果不仅沈公子担待不起,就算是沈老爷也是担待不起的。”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是好意提醒,可到了沈钰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以为这事威胁,立马怒火冲天的道:“你这是威胁我!?胆子够大的!来人!给我一把火烧了这破书阁!我看谁有话说!”

说罢,他身后跟着的七八个家仆就手脚麻利的上来,拿起灯架上的蜡烛就要往书架上扔!这书阁整体上全是木头搭建,里面又存满了书籍墨宝等纸质物品,一把火下去就是火上浇油,只会烧得更旺,只怕烧到最后整个书画阁连房梁都保不住。

眼看那些家仆手中的蜡烛就要扔出去,管事眉头一跳,做好了向月如故领罪的准备。

就在此时,一把白玉骨扇从高处飞来,迅速在一堆家仆中流利的转了一圈,只听见一阵皮肉破开的声音后,一堆家仆都抱着手臂倒在地上痛吟打滚,手中的蜡烛也掉到地上,被管事眼疾手快的踩灭了灯芯。

书画阁里的人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沈钰也是没想到,错愕都还定格在脸上!

白玉骨扇把一堆家仆撂倒,挽了个优美的幅度后飞回了高处,众人眼光跟着白玉骨扇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素衣的俊美男子伸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住了飞回来的扇子。

由于月如故是侧着身子,站在楼下的众人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扇子边缘抹了抹,尽没有一丝的血迹!

沈钰抬头望着白衣背影,道:“楼上何人?”

扇子在在他手里摇了摇,扇起的风吹起了他额头边两缕头发,一个背影更是玉树临风,他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见不理睬,沈钰更是怒火中烧,道:“你为何要动手伤我的人!?”

月如故淡淡道:“我要是再不动手,这书阁岂不是让你给烧了。”

沈钰一惊,质问道:“你就是这书阁的主人?”

月如故没有搭理他,反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面对沈钰的辱骂没有反驳一直忍气吞声的管事。

管事见月如故看向自己,忙不迭的站直身子,恭敬的行礼道:“月阁主。”

月如故用扇子敲了敲露台边上的栏杆,发出“哒哒”声,道:“风扶把书阁交给你打理,可不是让你这般打理的,我手下的人被人使了脸色,段是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该还回去的就该还回去,你懂吗?”

管事愧意的道:“阁主教训的是,属下愿领罚。”

月如故道:“领罚是肯定的,不过我可没这个心思罚,等风扶回来了,自己去找他领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管事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脚下发虚的退下了。

重新把目光移回沈钰身上,月如故眼中的冷意倾泻而出,略略带上了几分杀意,道:“我这书阁名义上虽是我在接手,实际上另有其人接手,沈公子这般说烧就烧,可真是胆大妄为!”

沈钰有恃无恐,盯着月如故道:“原来你就是这书阁的主人!我当是何许人也,不过就是个会些三角猫功夫的书生吗?也敢跟本少爷叫板!?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月如故从临江山庄出来,就没有带上月故剑,只带了白玉骨扇出来,加上他长相俊美不凡,佩上把扇子倒像是个文人,不像个习武之人,远远让人看了很难生出畏惧感。

对于他这种以貌取人的行为,月如故嗤之以鼻,说出了沈钰的来历,道:“沈钰,姑苏商贾大家沈家老爷沈乔志的儿子。”

沈钰道:“既然你知道本少爷是何人,还敢伤本少爷的人!活腻了!还不下来给本少爷赔礼道歉!”

月如故讥讽一笑,并没有答话。

沈钰被他这一笑笑得眉头一跳,道:“你笑什么?”

月如故“噌”的手气手中的扇子,起身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道:“我笑什么?沈公子看不出来吗?沈乔志好歹在商贸上有几分威望,人人夸赞他一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使沈家兴旺发达,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商路上如此得天独厚的人,居然会有你这般废物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在经商上更是无头脑,一点他老子的优点都没学到,还真是稀奇。”

句句带刺,字字珠玑,几乎是没一句都如利刃杀进沈钰的心里,一时间沈钰的内心血淋淋的一片。

“你!你!”沈钰被气得找不到措辞,脸都要气绿了,“你尽敢如此诋毁我!”

月如故用扇子轻轻敲敲光洁的额头,道:“诋毁?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不是沈公子说你听不了阿谀奉承的话吗?那我就说实话给沈公子听听。”

“你!”沈钰一下子噎住,这话是自己说的没错,总不能自打脸。

可这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噎得慌,实在难受,缓气忍耐,怒极反笑道:“你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谁给你的胆子在大众面前诋毁本公子,奉劝你立马下来给本公子赔礼道歉!”

月如故勾唇浅浅一笑,道:“赔礼道歉是吧?”说完就抬步慢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不出几步就走到了沈钰面前。

沈钰见他走下来,以为他这是怯了,嘴角得意一笑,趾高气扬的看着月如故,道:“没错,本公子要你道歉,不仅仅要道歉,还要跪在本公子面前行三叩九拜道歉,不然本公子今天就烧了这书阁!让你们都无处可去!”

他言语刻薄尖锐,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一群人频频皱眉,都觉得这沈钰仗着家大业大就嚣张跋扈,明明是他先有错在先,书阁的主人出面阻止却还要被他强压着赔礼道歉!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要跪着以三叩九拜的方式,简直就是辱人太甚!

眼看这位书阁俊美的已经下到了一楼,看神色好似在考虑要不要按照沈钰的话作。

沈钰见他迟迟不见动作,轻蔑的道:“怎么?不肯吗?那可就别怪我烧了这书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月如故忽然动了,周身戾气突然间暴涨!沈钰一下子感觉到他来者不善,急忙喊着身边刚爬起来的家仆拦住月如故!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沈钰大喝道。

刚爬起来的家仆们又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硬着头皮冲上去试图拦住冲过来的月如故。

月如故却不把这群杂碎放在眼里,手中的扇子“铮”的打开,一手甩了出去,任由扇子在一群家仆里打转,他则快如鬼魅的闪身来到了沈钰面前,手里顺带拔出了摆在书架上的一把剑,不等沈钰急急往后退,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只要稍微往前一抹,他就会脖子漏风。

剑架在脖子上,沈钰脸都白了,颤颤巍巍的道:“你你你干什么?”

那边,白玉骨扇在一群家仆里转了一圈,与方才不同,这回那群家仆变作了抱着一直腿满地痛吟打滚。

右手执剑,月如故左手挽了个转花就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飞回来的扇子,道:“不干什么,沈公子不是让我赔礼道歉吗?喏,这不就是了。”

不等沈钰回答‘哪有你这样道歉的’,就见月如故左手的扇子寒光一闪,接下来他就感觉双腿一疼!不由自主的就跪地上了,这还不够,月如故又从后面踹了他一脚,直接就给他踹趴在了地上。

他刚想支手从地上爬起来,月如故就从背后踩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脸都贴在冰凉的地上。

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姿态,一时间他感到了莫大的羞辱。

月如故踩着沈钰后背,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冷得结冰的道:“我月如故是可以道歉,不过那也要看是向谁,我的赔礼道歉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

说完一脚又狠又准的踹在了沈钰胸口,把沈钰踹出去了十步之远,趴在地上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