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鸢一头雾水的看着月如故时,月如故就叫仵作递给了自己一双验尸用的手套,在萧鸢的错愕表情下直接对面目全非的无皮尸体上下其手!
萧鸢委实被他这验尸的动作吓到了,道:“月兄,你你其实不用亲自动手的,旁边还有专门验尸的仵作。”
月如故边查看尸体,坦然自若的道:“我知道,可这尸体上无皮看不出剥皮的刀口子是从那里下的,仵作除了能看出这尸体皮被剥之外,还能看出什么?”
旁边站着的仵作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位公子是在明晃晃的说他无能,但说这话让他无力反驳。
十六具尸体全部验尸完毕,月如故把套在手上的手套摘下来还给了仵作。
萧鸢道:“看出什么来了?”
月如故带他走到一具尸体前,指了指尸体后脑勺的地方,道:“剥皮所开的口是从这里下刀的,凶手从受害者后脑勺用刀开口子到脊梁骨,在从切口边缘向两边撕扯人皮,活生生的从受害者身上剥下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他说的风平浪静,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波澜,反倒是萧鸢和旁边验尸无数的仵作听了脊梁窜寒气!
萧鸢勉强抑制住寒意,吞了吞口水道:“所以从这些伤口上来看,杀人的人不是江湖中人,却在用刀这方面颇有几分建树,看来他的刀子不同寻常。”
月如故十分赞同的看着他,道:“萧兄还算聪明,杀人的人确实不是江湖中人,如果是江湖中人,那么这些刀口就不会这般的参差不齐,段然会齐平利索,看样子是凶手在杀人的时候太过于激动或是紧张,这才导致了下刀时割了好几下才开出一条适合剥皮的口子。”
旁边仵作唏嘘道:“行凶杀人尽如此让人毛骨悚然!丧尽天良啊!”
杀人难道还有不让人毛骨悚然的吗?
月如故很无语的瞅了仵作一眼,没说什么,他道:“去镇府司查看一下这十六具尸体的来历。”
萧鸢会意,带着月如故就径直走向存储死者信息的书房。
一进门,月如故平淡的脸色立即寒了一下。
“萧大公子来啦,我们可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唐州见萧鸢进来,急忙起身行礼,待看到后面进来的月如去时,那热情高涨的脸立刻转变成惊愕,其中还夹杂着恼怒的意思:“怎么是你!!?”
萧鸢道:“月兄,你和这位镇府使认识?”
月如故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州,道:“认识啊,那天茶楼里不打不相识嘛。不知道这几天镇府使身上的伤好得如何了?需不需要在下请个大夫给看看?”
经他一提,唐州回忆起了那天在茶楼里不仅颜面尽失还被揍了一顿,手抖了一下。
可碍于萧鸢还站在这里,从形式上来看,月如故和萧鸢应该是朋友,想要找月如故算账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不想得罪萧鸢。
唐州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多谢月公子关心了,在下可不敢劳烦月公子。”
月如故冷哼一声,有意无意的道:“那就好,你确实不应该劳烦我,不过听说唐镇府使和景玦侯府二公子私交甚笃啊,不知道唐镇府使受伤这事二公子可否知道啊?”
闻言,唐州心里噗通的漏了一拍,勉强控制住脸上表情,道:“小伤而已啊,属下又怎敢劳烦二公子关心,月公子说笑了。”
月如故眼皮动了一下,眼神半遮的晦暗了唐州一眼。
交代了几句,唐州就把跟死者有关的所有文献都翻了出来,连同五年前的也不例外,玲玲琅琅的就摆了一地。
萧鸢看着眼前这一大摞的文献,眼睛都有些直了,道:“这么多吗?不会还有吧?”
唐州摊手道:“就这么多了,在多的也找不到了,五年前的案子当时大多数都交给了神武军,镇府司也没有经手多少,这已经是全部了。”
闻言,月如故轻微的眯了眯眼,给萧鸢递了个眼神。
萧鸢立即会意,道:“不是说五年前最初的案子是你们接受吗?后来才交给了神武军,应该留得还有些文案的,怎么只有这么些?”
唐州道:“最初确实是我们镇府司接手,不过那次书房走水烧掉了不少的文案,陛下又下令将剩余的文案全全交给神武军,我们镇府司只好把残破不全的文案交上去了,能留下这些已经很好了。”
萧鸢挑眉看着唐州,疑惑道:“走水?怎么会走水?不是一般存储文案书籍的地方都会涂有防火的胶漆吗?镇府司难道没有吗?”
唐州艰难的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方面归镇府司府尹管,我镇府司使管不倒这块儿来。”
想着在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萧鸢便头疼的让他们退下了。
“他,说谎了。”月如故负手而立。
萧鸢阴兀道:“嗯,从方才那番话来看,唐州确实是说谎了,他是镇府使,官位仅次于府尹,这镇府司里除了府尹就属他权利最大,管的当面想必也不会比府尹少,像文献防火防盗这方面他肯定是接手的,但他却一口否决了,这就让明眼人不得不怀疑了。”
镇府司只有一个府尹,虽有官位在身却是个领闲钱的,一个月里有半个月是不在镇府司的处理事务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跑去青楼夜夜笙歌,尽管大齐有法在策,官员不得嫖娼淫意,但还是有不少的官员冒着被太阳晒化的风险知法犯法,时常流连于花丛中。
镇府司府尹是个绣花枕头,甩手掌柜似的把事一搁就莺歌燕舞去了,那么这给他收拾烂摊子的除了镇府使唐州就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既然唐州接受这些事,那么多多少少都是会知道不少,说不知道月如故还真是的不信!
月如故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册文献,轻轻翻开书封,道:“这个唐州身上的秘密并不少,还需要费时查一查,至于会查出什么东西来就不得而知了。”
萧鸢也拿起一册文献,快速的一目十行的扫过了三四页,道:“你尽管放手去查便是,只要能把这件事赶在琼林宴前查完就皆大欢喜,至于他在背后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想等真相大白就浮出水面了。”
他要的只是能把这件事查清楚后得到一个特赦令,然后用这个特赦令断绝自家父亲让自己承袭的念头,至于查案子里会查出什么污秽浊迹得罪什么人,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白天没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这桩案子后面干过什么偷鸡摸狗好事的人,查出来可就是他们的命了。
五年前的文献到这一个月来的文献多得堆了一地,换一个人来一本一本的翻阅,恐怕翻到第二天就要眼冒金星口吐白沫了——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也好在萧鸢和月如故都是毅力远超常人的存在,一刻钟内走马观花一目十行的就能看完一本,这一堆文献一个下午就被他们看得七七八八了。
扔下手里最后一本文献,萧鸢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嘎嘣作响的脖子,道:“行了行了,看完了!呀,都快晚上了,走吧月兄,回去吃饭了。”
月如故把自己看过的一摞文献中做过标签的放在桌子上,整理齐全后从中挑出了一本,走到书架边蹲下身来敲了敲一块地砖,随即伸手掀开那块被敲击的地砖,把那本文献放了进去,又盖上地砖。
做完这些才转过身,道:“走吧,明天再来。”
萧鸢不解他为何要这般做,会意的跟着月如故离开了书房。
然而他们刚走,一个黑影从房顶落到书房门前,从衣服里摸出火折子吹燃,打开门就往整理出来的文献上扔去,一时间火折子点燃了书房,火光四射!
那个纵火的黑影在叫唤声传来之际,足尖一点跃上房顶,在夜色的遮掩下消失在了黑暗里。
“着火啦!书房着火啦!”
“快来救火!快来!”
夜晚,镇府司书房熊熊烈火席卷,火光冲天!整个镇府司里的人忙不迭的取水救火,顿时乱成一团。
然而这些都没有惊扰到正在羡云院内饭后谈资的两人。
萧鸢和月如故回来用完饭后,就命人在羡云院一颗粗壮的枫树下摆了一张桌子,沏了一壶清香扑鼻的茶,两人闲情雅致的坐在枫树下喝茶。
萧鸢想起月如故在书房时的那一举动,开口疑惑道:“你在镇府司书房时,为何要把一本文献藏到地砖下?”
月如故道:“你难道没发现其它的文献都只是简简单单的记载了死者的来历,连我们今天早上在停尸房查看到的伤口都没有记载,而那本文献不仅是连死者的来历记得很清楚,而且死者身上的伤都记得很清楚。”
萧鸢神色一禀,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本文献是最早记载的,之后记载的文献东西被人刻意的模糊过?”
月如故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认可眼神,道:“没错,你我之前看的那些文献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独独那本文献是最有用的,因为那上面记载的信息刚好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萧鸢道:“所以你整理的那一大摞文献都是模糊了凶手的障眼法,正真有用的早就被你藏起来了!凶手为了防止你查出他的老底,肯定会出手多加阻拦,他们一定会以为你的线索在那大摞文献里,所以……”
“所以就会想方设法的毁了我整理出来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那大摞文献。”月如故面带笑容的替他补全了后面的话。
萧鸢:“……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狡诈狡猾?”
他突然发现这人面上看着风光霁月,让人看了不能将其与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实则手腕柔滑多变,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
月如故很客气的收下了他这句‘夸赞’,道:“多谢夸奖。”
萧鸢道:“你这阴谋诡计的心思都快要赶上鬼魅绝影本人了。”
不知怎的,他一提这话让月如故莫名的想起司徒枫,道:“过奖,看着吧,镇府司今天晚上恐怕还要闹腾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