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此去远路迢可知还(四)

冷厉的杀气充斥着大堂,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刺骨的冷了。

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的周临躲到了苏筠背后瑟瑟发抖,在他的印象里,月如故从来都是一副温和关心的样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吓人!

跪在地上的李景平时也是根硬骨头,但在此刻硬骨头碎成了残骸。

云晟见月如故动怒,手上下力道越加重,生怕李景英年早逝的栽在这儿,出声道:“月公子手下留情,李景!还不快点给月公子赔礼!”边说边朝李景递眼神。

李景早就悔青肠子了,早知道这姓月的这么有能耐,他还来触这霉头做甚?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他顶着压力,嘴巴里一字一句的挤出话来:“月公子!方才言语得罪,我不该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态度对月公子无礼,还请月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月如故一动不动,眼中杀意横生得蒙蔽双眼,心中的念想就只:他对余疏行语人是非!该死!

刚开始李景说那些话,苏筠也是恨不得把这个王八蛋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可是光是月如故现在这样泰山压顶的打压李景,她心里的不痛快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骂了一句活该!

不过现在看月如故的样子,不把李景压得膝盖骨碎裂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好歹曾经受过李景的帮助,即使对他说的话恼怒,可不能看他被月如故活活压死。

无可奈何只能开口帮腔:“月如故,放过他吧。你把他压死在这了,临江山庄三分之一的暗影可要举兵造反了,哥哥让你来执掌临江山庄,了没让你先把临江山庄搞得一团乱。”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把杀意横生的月如故凉飕飕的从头浇到尾,让他从肆虐的杀意中清醒了过来。

他收回手敛住沉重的威压,冷若冰霜的看着地上虚脱的李景。

被威压压的五体投地,膝盖骨也疼得失去知觉,李景想站起来却挣扎了好一会,结果还是云晟好心的扶了他一把。

他刚站起来就听到一声冷哼,抬眼看去就见静立在大堂中央的男人正用一种深若寒潭的眼神看着他,莫名让李景腿软,差点又跪下去。

月如故道:“这次稍微给你个教训,若是你还不长记性,那就莫要怪我不给你机会。”

李景哪敢还有下次,光是那种泰山压顶的趋势就足够让他喝一壶,下次难道还这么简单吗?

他勉强站立,朝月如故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多谢月公子手下留情,在下不敢了。”

月如故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被黑袖遮住的手里正摩挲着一块玉令,他高深莫测的把眼神转到了云晟和封铭,道:“二位首领,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封铭和白晟对视一眼,很同步的连连摇手摇头,活像个停不下来的拨浪鼓,在摇一会儿脖子可能就要摇下来了。

就凭一进门因为余疏行的原因,这位看起来风光霁月冰清玉洁的公子就给了不知好歹的李景一个下马威,看那架势,他们早就把月如故说成小白脸的想法从脑子里抹去了。

别看人家长得一副让人嫉妒的俊脸,底子厚实着呢!而且人家还有庄主做靠山,你得罪得起吗?

同时心里的对月如故的描述形象也有了新的认识,心里暗暗感叹庄主还真是出个门都能结交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朋友。

云晟停下直摇的脑袋,道:“没意见没意见!我们怎么会对庄主的知己有意见呢。”

封铭脸色早就在李景站起来那一刻变了,现在看着月如故尽还有些后怕,毕竟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不下于李景,生怕这位月公子也把他压得膝盖骨碎裂!

“不过……”云晟语气有些隐晦的道:“既然月公子是庄主指派来执掌临江山庄的,那么应该清楚我们临江山庄的历代规矩,每一任庄主手下的暗影一生之效力于一人,只要庄主不死,我们就是伤痕累累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效力,但如果主子命殒,我们也要自裁陪葬!”

月如故早先就听余疏行零丁细碎的说过,后来还是通过木槿和苏筠才知晓全部,闻言他朝云晟点头道:“这个我知晓。”

云晟松了口气,继续道:“既然月公子清楚,我们几个也不故作遮掩了,阿筠来找我们说清楚原尾后,我们都一致的决定,我们宁愿自裁陪葬也绝不听命于月公子,陪葬也并非我们自愿,毕竟这是临江山庄百年以来的规矩,不尊就是对历代庄主的不敬,我们暗影历代对庄主忠心耿耿,这条天雷烈火的规矩我们碰不得,也不敢碰!”

这条规矩的存在等同于立在临江每个暗影心中的定海神针,无论山崩地裂还是死无全尸都不可以逾越或拔起,不然这就是对老祖宗的不尊不敬。。

月如故摩挲玉令的动作一滞,气息停了一下,抬眼心如止水的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嘴唇拦了回去。

虽然他的神色已经平静得快要如入定的和尚四大皆空了,可云晟还是细微的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停顿,心知他是底气不足了,也感叹庄主走的时候要换人执掌临江也要打好后手,明知道临江有主死奴亡的规矩还要指派月如故来,他们都死了,让月如故守着一个没灵魂没骨头的空壳子当倚仗吗?这不是让人家白跑一趟吗?

他们三个和和月如故差不多大,却在意识初开时就立下血誓,一生无论生还是死只效力于余疏行,绝不会在认第二个人为主子,可以说这临江山庄里,余疏行是支撑整个山庄主心骨,那么他们就是稳稳不动护着主心骨的助骨,主心骨塌了,他们岂有独活苟且的道理?

答案是,没有!

云晟的摇头道:“除非月公子能拿出破掉这条规矩的东西,强制性的让我们不得不从!或许……”

“哼!”月如故冷哼一声打断了云晟的要说的话,嘴角勾起的道:“阿筠跟我说你们是一根筋的脑袋,这话说的当真不错。”

云晟还没搞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月如故缓缓的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枚巴掌大的成色绝佳玉令,玉令上笔锋苍劲有力的刻着一个‘临’字。

看到这块玉令云晟的惊讶错愕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他死死的盯着这块玉令,像是在确认这块玉令是真是假。

不尽是他惊讶,他身后的李景和封铭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玉令,确认这块玉令就是临江令后,三人最后妥协似的跪在地上。

月如故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道:“三位首领,我手里拿的这块玉令足够破掉你们一根筋的规矩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不言语的掉头了,看样子这块临江令足够破除这硬规矩了。

看着临江令,云晟叹息道:“我们不知庄主尽然把临江令交给了月公子,既然庄主能把临江令交到月公子手上,那么就说明月公子有这个能力执掌临江,我等在怎么一心寻死,临江令的出现就是一道强制令,足矣让我们不得不从!”

临江山庄里没人不认得这块令牌,只不过临江令都由历代庄主保管,很少见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多数时间都是被历任庄主摆在某个角落里吃灰,只有在上一任庄主当着众暗影的面交到下一任庄主的手里时他们才能看到,但他们都知道这块玉令的意义,这块玉令是强制令!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块玉令是临江山庄开山祖师留下的,他们在怎么悖逆,也万万不能对老祖宗不敬。

封铭道:“见临江令亦如见庄主本尊,月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了,我为方才的话向你赔礼。”

月如故把玩着手里手感光滑的玉令,斜眼看着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略带三分自嘲的道:“封铭首领言重了,按道理来说我确实是乳臭未干的矛头小子,初来驾到就用临江令镇压诸位首领,确实是我的过错,封铭首领何需在这里低声下气的同我赔礼道歉?”

此言一出,封铭和李景的脸上都是一阵难堪,不消说他心里也清楚这句话的别有深意。

月如故有意无意的看着跪地的李景,语气温和得犹如在问候旧友的道:“你说是吧?李景首领,你方才不是说我没能力执掌临江山庄吗?现在的感觉如何?”

李景本就膝盖骨疼,眼看月如故丝毫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也只能咬牙受了,谁叫他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云晟心里给李景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活该!

他手里有临江令,不光是能够让他们俯首称臣,还能风雨无阻的趟平这江湖上所有潜伏的暗影,只要他想,这临江山庄里所有的暗影都可以为他卖命。

可谓是开了一个无人能及的后门,得罪了他们三大暗影首领也能很有底气的甩出一句能耐我何!

月如故坐回首座上,颇有种皇帝风范的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他有种上位者的看着跟前三人,即使他是坐着看几人,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息,那张俊美的脸看似皎皎月光般温和无刺激,可还是让三人脊梁骨有些冒汗。

月如故见他们不自在的样子,手指似有似无的缓慢摩挲玉令,用眼神打量面前的三个人,道:“诸位不必这般拘谨,坐吧,不然还以为我新官上任太过嚣张跋扈。”

三个暗影首领都是讪讪的笑了笑,心照不宣的道:你手里拿着堪比泰山北斗的临江令,本来就有嚣张跋扈的资本,我们在怎么拘谨,也不敢和您平起平坐啊。

不过命令不可违抗,三人依言照办,找了一个离月如故远一些的地方坐下。

一坐下谁都不言语,没有谁愿意打破这僵局,堂内再次的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