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室里的温度忽然骤降三分,一阵冰凉的寒风吹得三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同落入中空的冰窖子里一样。
“撞了哪门子邪了,忽然变得这么冷。”阿发使劲吸溜了一把快要流出的鼻水,奇怪道。
花室里忽然传来几声低低的女子哼唱,似左似右,摸不清传来的方向,但这声音外柔中细,却是十分好听。凄婉的音调里嘈嘈切切,没有咬字,却已经深深地揪住了几人的心。
就在几人愣神之时,阿发忽然指着背后叫出了声,神色惊恐无比。
茅无极和巧云一个机灵,猛一回头,只见一个衣如薄纱面如月的清丽少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几人身后,她仿佛并没有看到茅无极师徒的存在,此刻正双目凝视前方,不紧不徐地朝着花房另一端走去。
少女没有穿鞋,一双赛雪欺霜的娇小玉足踏在地上没有半分声响,优雅的步履与这个浮躁而混乱的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仔细看去,少女竟是面如凝脂,仿若初绽的玉兰一抹白,又似新剥的荔枝一抹嫩。虽说是一惊为天人的绝美人儿,柳叶眉下那对莲花双眸里又有数不尽的忧伤神情。
阿发历来的审美观算是被彻底颠覆了,看得是垂涎欲滴,心中不禁寻思:这可比我梦里那大小老婆要漂亮上千万倍!
少女身上有一股十分奇异的幽香,盈盈冉冉,如同沉寂了百年的绝色佳酿,阿发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嗅来嗅去,神色陶醉,如同醉了酒一般,却被茅无极拧住耳朵给使劲拽了回来。
花房里侧有一扇半遮半掩的雕花木门,少女将门开了半扇,却不踏进去,只是伫立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茅无极一行人。
“咦,奇怪,之前我们将花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怎的就没发现有这样的一扇门?”巧云十分不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好不容易遇见个仙女一般的大美女,阿发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半恳求半急切地对茅无极说道:“师父,咱们别傻站着了,跟着她一起进去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茅无极白了阿发一眼,却是将他拦在身后,警觉地摇了摇头。
少女忽然说话了:“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不就是想知道襄王府的前因后果么,随我来,自然知道一切。”少女说完头也不回地踏进了雕花木门里。
茅无极迟疑了一阵,道了一声:“走!”也跟了上去,巧云紧跟在师父身后,阿发则是乐不可支,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最前方。
三人进到了那雕花木门里,忽然眼前一阵通透大亮,俨如白昼,晃得三人睁不开眼。待那白光消失后,眼前却出现了方才路经的地宫寝房里的景致。在三人记忆里,这个地宫内最大的寝房十分破败,满屋狼藉,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像是被什么人给刻意破坏过一样,此时此刻则像是被还原了一般,一切整齐有序。
房间内虽说不似王府正室内的雍容华贵,倒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古色古香的红木桌椅上纤尘不染,墙壁上悬挂用作装饰的水墨纸扇与横放在床边的精致古琴,足以见得屋主人对生活的品味。
先前三人见到的倩丽少女此刻穿着一身艳红古服,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打磨得圆润光滑的大铜镜前绾弄着青丝,柔软飘逸的长发垂直泻下,整齐而均匀地铺散了一地,将少女小巧白皙的玉足给遮了个严严实实。从铜镜里看去,少女轻咬秀唇,泪流满面,全然没有闺房的享受与放松感。
一个眉头紧蹙的俊美男子正在屋子中央的方桌自斟自饮,面目忧愁,却是举杯消愁愁更愁。一时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显得压抑而悲伤。
少女和男子对茅无极师徒的突然造访似乎并无察觉,将三人当成了空气,巧云这时认出了独斟自饮的男子,讶然道:“师父,他不就是……不就是咱们在花室里看到的那个死人么……”
茅无极颔首道:“没错,他就是襄王。”
阿发这时凑到了少女的梳妆台前,迟疑了一下,旋即摸着后脑勺傻笑道:“这位姐姐,你长得很像仙女呢,不知道让我们三人进来是有什么事啊?”
少女轻拭了一下泪水,却并不理会阿发,转头看了一下醉意熏熏的襄王,幽幽道:“王爷,酒多伤身,别再喝了……”
阿发十分尴尬,心想自己堂堂一玉树临风的帅气小生,没理由让你这样视若无睹吧?接着他又是在少女面前扮鬼脸,又是做手势,却丝毫也不能将少女的目光从襄王身上移开。
茅无极轻咳了一声,示意让阿发别再胡闹,随即说道:“别瞎费气力了,我们现在在她的记忆之中,一切都是幻象,他们根本看不见我们的。”
阿发一怔:“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们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明朝?!”
茅无极点了点头表示首肯:“这下你开窍得还挺快。”
巧云看到阿发望着少女犹自不舍,扑哧一笑道:“你啊你啊,看到人家漂亮女孩子就丢了魂啦!”
阿发一阵傻笑,走了回来:“师妹别瞎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最漂亮的呢。”
巧云回道:“油嘴滑舌,你和二师哥在一起就是一对活宝呢!”本是当个揶揄的笑话来消遣,但一提到阿桓,巧云的神色立马又黯淡了下来。
少女呼唤了几句后,襄王这时站起了身,一身酒气地走到梳妆台前,从身后呈一个合围的姿势将少女用力搂住,微醺而滚烫的脸贴在了少女的面靥上。
襄王嘴角一弯,微笑道:“彩蝶,六年了,天天看着你,却还是看不厌。”
那被唤作彩蝶的少女将纤手搭在襄王抱在自己腰际的手背,回道:“只要王爷喜欢,妾身愿意天天为王爷梳妆。”
襄王眼神中掠过一丝伤感,叹道:“恐怕以后本王没这个福分了。”
彩蝶的牛角梳掉落在地上,脸上一阵慌乱,慌忙争辩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地宫十分隐蔽,王爷一定可以平安度过此劫,妾身也会一直陪在王爷身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连兵符都被人盗走了,也就没了兵权,还拿什么东山再起?如今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王爷……”
襄王沉默良久,缓缓道:“彩蝶,你从十三岁就入赘我襄王府中,到现在已经整整六年了,这六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宁王要抓的人是我,和你没有关系的,我一会安排贵福送你出府,库房里还有几千两黄金,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跑得越远越好。”
彩蝶将头埋在宁王怀里,哭得花枝乱颤,倔强道:“王爷,你把妾身看做那些市井女子了么?妾身嫁给了王爷,这辈子就是王爷的人了,如今怎能抛弃王爷苟且偷生呢?妾身伺候王爷这么久了,王爷难道还不了解妾身的心么,呜呜呜……”
襄王心中酸楚,强忍住悲痛,轻轻托起彩蝶被眼泪淋湿的下巴,问道:“宁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不怕死么?”
彩蝶声音柔情似水,双眸中却满是坚毅,只听她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在妾身心里,不能陪在王爷身边才是最大的痛苦,比让妾身死去还难受千万倍……”
看到此处,茅无极也不禁在心中暗赞:“这彩蝶姑娘倒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贞烈女子。”
看着眼前如梨花带雨的美人儿,襄王爱怜地替她轻轻揩去眼角的珠泪,柔声道:“哭花了鼻子可就不好看了,外人都夸彩蝶一笑胜千金,本王也最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彩蝶努力控制住波动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同初霁的山茶花一般娇艳无限。彩蝶微微低头,略带羞涩道:“王爷,你看……妾身……美不美?”
这时,襄王的回话却显得有气无力:“美,真的好美……”
忽然,几滴温热黏稠的液体滴落在彩蝶的手背上,仔细一看,却是几滴如同梅花般绽放的殷红的鲜血。
彩蝶感觉头脑中一阵晕眩,整个人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转头一看,只见襄王嘴角淌着血,朝她勉力一笑,随即重重地躺倒在地上。
彩蝶一阵错愕,望着桌上半倾半倒的酒杯,顿时明白了一切,号啕大哭道:“王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么傻……”
旁观的巧云心中一痛,抓住了茅无极手臂,喃喃道:“那酒里有毒,这襄王看来想自杀……”
襄王面色发黑,喷了一口浓血,险些晕死过去,还好被彩蝶给摇醒了。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显得十分辛苦,缓缓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襄王英明一生,怎能一辈子偷偷摸摸地活下去?蝶儿,对不起了……”
“不!王爷不要……”彩蝶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扑落:“为什么要争名夺利……我们归隐山林,做一对田园夫妻,开开心心一辈子不是也很好么……为什么……”
“我出生在帝王之家,这是我的命……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再……”襄王还没说完,白眼珠一番,头一偏便断了气。
“王爷!!!”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彩蝶绝望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由于过度悲伤,彩蝶哭得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阿发站在旁边看,却帮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子任何忙,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彩蝶姑娘好可怜……”
茅无极拍了拍阿发的肩膀,也是摇头叹息。
“王爷不好了,宁王他们闯进府来了!”一声急促的娇声从屋外远远地传了进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两个神色惊慌的身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来者是一男一女。女的衣着华贵,头顶凤冠,步履轻盈间呈现出一股域外风情,男的则是獐头鼠目,一副奴才打扮。
然而,当茅无极师徒看到那两人时,不禁双眼睁得浑圆,大吃了一惊,那贼眉鼠眼的奴才竟是和马如龙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去,衣着和神态却似乎有些不同。
马如龙怎会出现在四百年前的明代?茅无极犯了疑惑,心忖着他应该是马如龙的某个祖先,但不管是马如龙本人还是他的祖辈,师徒三人对他的厌恶感却都是不言而喻的。至于旁边那风情万种的女子,巧云则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便是之前自己和阿桓在地窖内遇见的红衣女鬼。
女子见到眼前尸倒人哭的惨景,不禁头脑嗡地一响,颤声问道:“夫君……夫君他怎么了……”
彩蝶抬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泪眼看着眼前女子,呜咽道:“明月姐姐,王爷……他服毒自尽了……”
那被唤作明月的妙龄少女闻言花容失色,双膝一跪,抱着襄王的尸身与彩蝶哭作一团。
那长得像马如龙的奴才看到了房内七窍流血的襄王尸体,也是一阵心惊,他趴在门外兀自观瞧了一阵,说道:“二位娘娘,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宁王抓住了那些个丫鬟,立马就能问到这里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地方吧!”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王爷……”彩蝶倔强道。半个时辰前还在温言温语,此刻却已是生死相隔,彩蝶不禁悲从中来。
“哎哟,我说娘娘啊,这年头痴情可当不了饭吃,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呐!”那奴才急得直跺脚。
明月这时缓了缓,说道:“夫君尸骨未寒,你让我们姐妹俩怎能就这样离开?夫君一个人会寂寞的……”明月说完,又是两股热泪滚落直下。
那奴才见说不动她们,便一撇嘴道:“你们俩不要命了,我马贵福还打算安享晚年呢,二位娘娘对不住了,贵福先走一步喽……”
明月见他说出如此猪狗不如的话,不禁柳眉倒竖,瞪着马贵福道:“马管家,王爷以前待你不薄吧?你身为王府总管,与王府共存亡也属分内之事,如今却怎可说出这般薄情寡义的话来?”
马贵福才刚迈出了两步,这时回头冷冷一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难当头,连同龄鸟都是各自飞,更何况我这个小小的管家?王爷自杀了,我可不想留下来给他陪葬!”
明月气得是满脸通红,浑身颤抖,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奴才,我真是瞎了眼了!”
马贵福斜着一对三角眼,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轻蔑道:“没了王爷这只雄鹰,你们两个娘们儿不过就是两只孤雁,还能拿我怎么样?省省力气吧!”说完眼睛在外面溜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拔腿就跑。
明月望着马贵福离开的方向,气得眼泪直流,下嘴唇都咬破了,这时神色稍缓的彩蝶摇了摇明月的手臂,说道:“明月姐,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咱们当下之急是要将王爷的尸体尽快藏起来,好歹也能留个全尸,要是给那个丧心病狂的宁王找到了,指不定会让王爷遭多少罪,那样王爷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明月听着有道理,也是点了点头。于是乎,两个娇柔的女子强忍着悲痛,抬着襄王的尸身开始往密道后的花室里走去。安顿好了襄王尸体后,两人又抱头痛哭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了地宫内,两人又在密室入口处挂上了一副万马奔腾图用作遮掩,不至于让人轻易发现。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地宫外围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偶尔还会响起几声驻守地宫的襄王亲兵的惨叫,听着让人心惊胆寒。
“宁王,宁王他闯进来了……”彩蝶有气无力地瘫坐在红木椅上,脸色惨白。明月也是吓得浑身一颤,慌忙从床头取下襄王的佩剑,笨拙地拔了出来。宝剑出鞘,寒光凛凛,似乎连剑身都在嗡嗡作响,足以见得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好剑。
“明月姐姐,宁王心狠手辣,连三岁小孩都杀,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该如何是好?”彩蝶惊慌失措地问道。
明月目中射火,将宝剑往身前一挡,怒道:“妹妹别怕,横竖不过是一死,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反正夫君已死,我也早已是生无可恋……”
眼看门外的聒噪声愈来愈烈,阿发此时却是忽然叫出了声:“师父,巧云,你们快看!”
茅无极和巧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彩蝶此刻正趁着明月不留神之际,偷偷将一把锋利的银柄匕首藏到了袖口内。
少顷,只听“砰”地一声脆响,门闸从中间断开,裂成了两半,房间的雕花木门被撞倒在地,扬起了一阵阵粉尘。一堆身着铁甲戎装的高大兵士冲了进来,随后整齐有序地面对面列成两排候在了门口,留出了一条过道。明月和彩蝶忙牵住了对方的手,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时,一个清瘦干瘪的中年男人从过道中走了进来,这男人有点八字脚,走得极是傲慢,一道结了痂的刀疤呈四十五度角斜印在脸上,乍看之下十分丑陋。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花容失色的彩蝶和明月,不禁眼前一亮,特别是当他看到有着惊世容颜的彩蝶时,先是一愕,随后嘴角渐渐露出一丝邪笑。
“两位弟妹,多年不见,过得可好啊?”中年男人轻佻地笑道,朝着两人迈步靠近。
“别过来!宁王,你少在这假仁假义了,我夫君已经退出了皇位之争,为何你仍要赶尽杀绝?”明月是西域人,宝剑一亮,柳眉一竖,竟还有几分巾帼气势,宁王果然停了下来。
宁王摸着脸上的那道刀疤,冷哼了一声:“多亏了你夫君,才把我弄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明月脸上忽然跃出几丝得意的神情:“技不如人,不能怪别人!”
宁王刚想发作,又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邪笑道:“哼,你就尽管耍嘴皮子吧!这千里迢迢的,你就不想知道本王是如何找到这个隐秘的地宫的?来人,带上来!”
宁王一声令下,立马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架着一个遍体鳞伤的枯瘦少女走了进来。
“小薇,怎么是你……”明月望着那少女,吃惊地喊道。
宁王托小薇的下巴,嘲弄道:“没想到你的贴身侍婢也会出卖你吧?良禽择木而栖,她倒是比你聪明!这一路上多亏了她,要不然这地方还真不好找。”
小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怀愧疚道:“娘娘,对不起……他们用鞭子打我,用烙铁烫我,我……我实在受不了……”
明月心如刀割,斥责道:“小薇啊小薇,你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就出卖我们大家所有人么?你好糊涂啊!”
宁王从腰间镶满宝石的剑鞘中抽出佩剑,说道:“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既然你这么恨她,我便帮你一把!”说完便用利剑在小薇脖子上狠狠抹了一道,一时间喉管开裂,鲜血喷涌。
“不要!小薇……”明月惊叫道。
然而小薇断断续续地说了句“对不起”后,却已是两眼翻白,一命呜呼了。
宁王没心情看她们主仆情深,眼光上上下下将房间内环顾了一圈,皱眉道:“我那襄王弟弟呢?哥哥来探望他也不现身出来见见?”
彩蝶黯然道:“夫君自饮毒酒,已是毒发身亡。王爷你还是请回吧。”
宁王听到襄王的死讯,心头一阵大喜,笑眯眯地问道:“你说襄王他自杀了?听起来还真是不幸啊,不过在没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明月秀目一瞪,勃然大怒道:“你好过分!襄王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宁王耸了耸肩,道:“正因为是我的亲弟弟,我才要将他的尸体运回京城厚葬,留在这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岂不是有损我大明皇室威严?”
明月冷冷说道:“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们是不会将夫君的尸身交给你的!”
宁王脸色一沉,道:“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完右手食指一挥,立马有三四个全副武装的王军士兵冲过去要将明月缉拿。
明月不会武功,三两下就被夺下了武器,反手架在了两个士兵中间。
“明月姐姐!”彩蝶慌忙要冲过去救人,却被另一个士兵给抱住了。
“怎样,现在说是不说?”宁王摩挲着明月滑腻的脸蛋,色迷迷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明月很轻蔑地看了宁王一眼,说道:“若不是夫君的兵符被小人盗走,失去兵权,你又怎是他的对手?就算是死,我也要保夫君尸身的周全,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宁王经她一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狠狠地扇了明月一耳光,一小股殷红的鲜血自明月嘴角而下,她却仍是一脸不屈不挠的模样。
“你不肯说是吧?你每耽搁一分,我便扒你一件衣裳,我的这些个手下们一直都想看看堂堂西域国公主的身子究竟有多美,嘿嘿嘿——”
宁王说完便扯断了明月缠在裤腰的丝巾,明月身上的乳白长衫立时开了叉,透明的丝衣下,一件粉红修身的性感肚兜慢慢露出了一角。看到眼前景象,周围士兵立马欢呼起来,淫笑一片,全是一副副如狼似虎的模样。
明月紧咬秀唇,仍是拗住不说,宁王全然不顾彩蝶在一旁的苦苦哀求,剥了一件又一件,最后只剩下肚兜与底裤。当肚兜被褪下的瞬间,一对饱满圆润的玉乳完美无瑕地呈现了出来,随着明月挣扎的步调有节奏地上下晃动,如同刚削了皮的雪梨,晶莹剔透,在场的士兵个个都是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不住地咽口水。
宁王欲火中烧,正要解开明月小腹下的最后一道防线时,被彩蝶厉声喝止:“住手!明月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将夫君尸首藏起来的,你要审审我便是!”
明月一愕,吃惊道:“蝶儿,你……你干什么?”
宁王欲火流窜的双眼望向彩蝶,他早就对这位貌若天仙的美娇娘垂涎欲滴,以前襄王得势时,他心中对这个美人环绕的弟弟便是嫉妒得要死,此刻终于到了风水轮流转的时候了,宁王希望得到的不仅仅是襄王的财富,更是包括他的女人。
彩蝶此时双手被士兵缚住无法动弹,宁王凑了过去,在她身上使劲地嗅了一口,神色迷醉,嘴角都差点要流出口水来。
彩蝶厌恶地盯着他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镇定道:“你不知想知道夫君的尸体在哪儿么?你先把明月姐姐放了,我便告诉你!”
宁王此时下体已是急剧膨胀,头脑一阵迷幻的晕眩,轻佻道:“没有看到襄王的尸体,本王的确寝食难安,但眼前的你,更让本王欲火难耐,你说是不是应该先给本文熄熄火才好?”说罢宁王紧紧地抱住了彩蝶的纤腰,使劲地朝着彩蝶蜜桃般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下去。
彩蝶被吓坏了,惊叫道:“呀,你要干什么!走开!”
此刻的彩蝶就像一只野狼口下的小白兔,身娇体贵却毫无还手之力,彩蝶拼命尖叫着,不断扭动着腰躯想要摆脱宁王邪恶大手的桎梏,然而还没待她反应过来,自己竟在迅雷掩耳之间又被宁王按倒在地上猛亲了好几口。
“畜生,快放开我蝶儿!”明月边哭着边大声叫骂,然而在兽欲膨胀的宁王面前却只是徒劳。
已经脱得赤条条的襄王猴急地扒开彩蝶的衣服,每扒一件都要放在鼻子间陶醉地嗅上几口,彩蝶迷人而催情的体香几乎要让他疯狂。彩蝶眼中一片绝望,一双花拳不断地捶打着宁王被爬山虎似的体毛包围的胸脯。然而彩蝶闹得越凶,却让宁王越是兴奋得难以自持。
宁王双眼通红,粗大的舌头无礼而蛮横地钻进了彩蝶那嘤嘤求饶的红唇小嘴里,舌尖暗度,运津咀华,犹不满足,又转而去紧紧缠绕起她那无处躲藏的柔润香舌。彩蝶一怒,便要咬下去,却被宁王滑稽而得意地闪开了,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掉眼泪。
巧云此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呼一声:“住手!”旋即掏出几支云中子送给自己的梅花镖飞掷向猥琐的宁王,每个梅花镖的去路都是直冲要害,足以见得巧云此刻心情的愤怒。然而,梅花镖一接触到宁王,却直接从他身上毫发无损地穿了过去,如同打在了空气里一般。
茅无极提醒道:“云儿,要冷静,这一切都是彩蝶姑娘的记忆,我们无法做任何事。”
巧云气得直跺脚,这时茅无极注意到阿发正满脸通红地盯着明月那春光外露的胸脯看,脸色一沉,暗运内力朝着他脑门子使劲一敲,直疼得阿发哭爹喊娘。
就在师徒三人都在为彩蝶揪心的时候,彩蝶忽然从袖口里掏出那把事先藏好的银柄匕首,朝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宁王胡乱地刺过去。宁王毕竟是久经沙场,反应极为迅速,慌忙抓住了彩蝶秀气的手腕,让她无法再用力。
宁王讪笑道:“小美人儿,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我那没用的弟弟死了,让哥哥来代替他来疼疼你,岂不是美事一桩么?”
彩蝶咬牙切齿道:“你害死了我夫君,就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宁王在彩蝶腕部使劲一掐,匕首便哐当一下掉落在地上,被宁王又扔出了一丈开外。
“啧啧啧,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生起气来都是这样可爱。”宁王淫邪地大笑着,将彩蝶扒了个精光。看着眼前完美无瑕的,璞玉般的胴体,宁王如痴如狂,趴在彩蝶身上开始疯狂地宣泄着兽欲。
彩蝶凄厉的哭叫一阵阵传来,回荡在房间中,又爬进了人的耳朵根子里。然而,这声音被宁王那帮兽性膨胀的人听了,反倒愈加兴奋。负责看守明月的一高一矮两个兵卒也是头脑发胀,按捺不住了,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明月裸露的乳峰间来回游走。
明月强忍着屈辱,故意露出顺从的姿态,待那两个士兵越来越放肆时,也便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明月趁着矮个士兵的双眼全都注意着自己胸脯的空当,忽然暴起,飞快地夺下了矮个士兵手中的佩刀,尖叫着朝着已经亢奋到极点的宁王斩去。
宁王头晕目眩,全无防备,背上冷不丁被划了一道长长地口子,怪叫着侧翻在地上,在场的其他兵士则都还没反应过来,都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时半裸着上身的明月又是举刀劈下,直欲取下宁王首级,宁王惊呼一声,头一偏,让明月又砍了个歪。明月毕竟是女流之辈,使不惯这笨重的钢刀,接连几刀都是扑了个空。宁王这时拾起自己扔在一旁脱了鞘的宝剑,朝着明月胸口就是一送,长剑贯胸而过,直刺了个透心凉,剑尖处不断有热气腾腾地鲜血滴落而下,明月瞳孔一阵收缩,如一枚轻叶般扑倒在地上。她死时仍是怒目圆睁,似乎仍在控诉着这世道的浑浊与不公。
“明月姐姐……”彩蝶发出一声惊叫,想要爬到明月尸身边,却被宁王踩住了玉手,动弹不得。
宁王在明月尸身上狠狠地吐了口口水:“臭婊子,简直就和我那混蛋弟弟一个德行,想杀我?门都没有!”
“你这个畜生,我和你拼啦!!”彩蝶抱住宁王赤裸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哇呀!”宁王惨叫一声,一巴掌扇到彩蝶脸上,将她扇晕了过去。
赤身裸体的彩蝶无力地躺在地上,宛若娇花扶柳,脸上五个鲜红地指印跃然在目,接下来便是茅无极师徒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宁王宣泄完兽欲后,满足地坐在一边剔牙,在得到了宁王的默许后,十几个早已饥渴难耐的手下一窝蜂地朝着这个芳名享誉在外的美丽少女扑了过去。
那夜,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的全是士兵们亢奋而无耻的浪荡淫笑,彩蝶歇斯底里的哭喊便如同一根根银针,深深扎进了茅无极师徒的心里。所有的道德,所有的人性,所有的怜悯,全都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门外。茅无极师徒不忍再看,纷纷背过身去,巧云则是心中难受,哭成了泪人儿。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一个士兵忽然尖叫道:“王爷,这女人咬舌自尽了!”
茅无极师徒吃了一惊,回头一望,却见彩蝶嘴角不断有血浆冒出,如同涓涓流淌的溪流一般。此刻的彩蝶已是头发蓬乱,双眼红肿不堪,脸色惨白,原本粉嫩的娇躯上更是伤痕累累,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宁王鄙夷地看了彩蝶一眼,骂道:“小贱人,怎么这么快就玩完了,真他娘的败味,我们走!”
听到宁王号令,那些衣衫凌乱的士兵又有些不甘地看了彩蝶一眼,这才离开了。茅无极这时听到门外宁王如癫如狂的笑声:“把这襄王府都给我烧了!襄王啊襄王,枉你英明一世,最后还是得化成一捧灰尘,一辈子都被我踩在脚下,哈哈哈……”
宁王的声音越来越远,巧云却是一声惊叫:“咦,彩蝶姑娘怎么不见了?”
阿发跑过去查看了一阵,指着那道隐藏的密室门口说道:“你们快看,这里有血迹!”
师徒三人循着血迹,穿过密道,最后来到花室里,终于看到了彩蝶。此刻的她正赤身裸体斜靠在襄王的尸身边,浑身已被鲜血所浸染,双眼中却尽是温柔。茅无极跑了过去,看到她浑身痉挛着,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浅,知道是活不成了,不禁发出一阵长长地叹息。
彩蝶没多久便死去了,但却是死不瞑目,脸色充斥着无尽的怨气与愤怒。
巧云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阿发肩膀上哭泣道:“呜呜呜……彩蝶和明月姑娘……她们都好可怜,牺牲了自己,只是为了保全襄王的尸身……”
阿发本来鼻子也是酸酸的,看到巧云主动投怀送抱,心头大喜,手搭在巧云颤抖的肩膀上故作安慰状。这机会他不知等了多少年了。
茅无极喃喃道:“也难怪这襄王府会怨气冲天,她们死后化作了凶煞无比的厉鬼,原来是有着这样的一段悲惨往事……”
就在三人犹自扼腕叹息之时,眼前的景象忽然如同清水中的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没多时,三人又回到了那个阴森无比的花室内,方才一切就像未曾发生过一般。
三个人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心里头都像压了几块石头一般,堵得慌。
“宁王的那把火烧了一天一夜,后来被灰鹰山上的一场罕见的大雨给浇熄了,我想是老天开眼了吧,保全了这段屈辱的历史,以警醒世人。”一个低沉的男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是……是二师哥的声音!”巧云讶然道。阿发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茅无极激动道:“桓儿,真的是你么?”
“师父,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阿桓如同投影般的躯体飘飘荡荡地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他旁边的,则是一身红色纱衣,面无表情的彩蝶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