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准备出发

为了笼络高欢,尔朱兆承认了高欢的既得地盘,除了勃海王、冀州刺史,又封高欢东道大行台、第一镇人酋长(节制六镇鲜卑各族)。

在河北大族真金白银的支持下,高欢在信都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兵马强壮,百姓归心,于是开始打算下一步了。从晋州拖家带口带来的十多万六镇人,按照每户三口计算,除去老人、孩子、女人,实际精锐部队差不多三万多人,加上冀州高家子弟兵五千人左右,可以跟尔朱兆摊牌了。

当然,细节问题也不少。六镇鲜卑人本来同汉人有矛盾,弄不好就内讧了。摆在高欢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就是要处理好所部士兵的民族问题。另外让人担心的是六镇人这些年颠沛流离,刚过上好日子,会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造反也是个问题。

让高欢感到欣慰的是,除了自己人,如蔡俊、段荣、窦泰、娄昭、尉景等人外,尔朱荣系的大将北地贵族斛律金、厍狄干、贺拔允也表示支持。

斛律金是高车人,原为高车部族酋长,现在的职务是征南将军。斛律金的鲜卑名字叫阿六敦,当时少数民族取汉名的时候,习惯用胡名作为自己的字,所以阿六敦的雅名为斛律敦。由于不识字,斛律敦嫌敦字太难写,司马子如便帮他把“敦”改为“金”了。这个人有项特异功能,“望尘识马步多少,嗅地知军度远近”,就是说看见战马奔腾扬起的尘土就知道马的速度,耳朵贴地能听出军队行军的距离。高车人在皇家禁卫军和六镇中都占了很大的比例,在尔朱荣的班子里,他也是一个有威望的人。厍狄干是鲜卑人,祖上也是部族酋长,跟斛律金一样在魏朝享受雁臣的待遇。雁臣就是允许他们夏天待在部落,冬天上朝,这是朝廷对不适应中原气候的北地部落酋长的特殊待遇,尔朱荣他爹也享受过这个殊荣。厍狄干不识字,签名时都是画画,写“干”字先划两条横杠,再从下往上划一竖,人们戏称其为“穿锤”体。厍狄干为人耿直,很有人望。后来厍狄干娶了高欢的妹妹,成为高氏姻亲。贺拔允是英雄家族贺拔家的老大。这几位都是重量级人物,他们的参与极大地鼓舞了高欢造反的信心。以高乾、李元忠为代表的汉人河北大族更是希望他赶快举事。

看来,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东风就是激发六镇人造反的因子。

经过高欢管理班子的精心策划,一条计谋开始实施了。尔朱兆突然来信了,信的大意是准备再次把六镇人拨给羯胡人统领。

这封信的内容很快就泄露了,整个兵营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都不干了,刚刚摆脱胡人过上好日子,让咱再回到过去,还让不让人活了?信的事情还没有结论,并州兵符就到了。尔朱兆要征兵讨伐步落稽。步落稽人勇敢善战,跟他们打仗取胜的可能性不大,无论胜负,伤亡的概率都是很大的。当然,所谓的信件、兵符都是高欢的杰作。早就说过,高欢演戏的天分很高,即使不带兵,当演员或者当导演一样能混饭吃。

继续看戏。

主角高欢装模作样地挑选了一万兵卒准备出发。这时候,两个配角孙腾、尉景假装替大家求情要求过五天再走,说什么也得让大家跟家人道个别什么的。五天的日子到了,大家又请求再宽限五天。目的是什么?酝酿情绪,折腾这帮人的神经。有时候,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到了出发的日子,高欢亲自送行,他拉着大家的手久久不放,恰如生死离别一样。在高欢同志煽情表演的带动下,士兵们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一时军营内哭声震天。出征的动员大会是要开的,高欢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讲口才。他亲切地对大家说:“咱们都是六镇出来的,是一家人啊,没想到尔朱兆征兵。现在,不管怎么做我们的死期都要临近了,赶赴前线打仗会死,耽误了出兵的日子会死,留下来的受羯胡人的欺负也得死,真没有我们的活路了。大家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有人高喊:“只有反了!”这个人像是高欢布的托。

有时候大家心里都这么想,可没有人愿意出头,等有人喊出来了,大家就开始起哄:“对,造反!找活路!”

高欢说:“造反是有风险的,得有人领头啊。”

呵呵,主帅要造反,反而让部下们推举领袖。

大家齐声喊:“愿意服从大王。”

高欢说:“咱们这些人大都是勇敢的塞外勇士,但是节制起来不容易,葛荣就是个例子。大军百万,没有章法,没有纪律,终究不过是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如果让我当家,咱们跟从前不能一样。三大纪律必须遵守,一不能欺负汉人,二不能触犯军令,三生死取决于我。如果大家答应了这三条我就干,如果做不到,请大家另请高明,我不能干这种让天下人取笑的事情。”还有什么说的?大家欢声雷动,表示愿意服从。煽情到了这个份儿上,高欢看到时机成熟,于是奋然慷慨激昂地说:“讨贼,大顺也。拯时,大业也。吾虽不才,愿意以死继之,不敢相让了。”说得义不容辞,大义凛然,但偷着乐的还是尉景、窦泰们这些知情者。

第二天,高欢杀牛宰羊,犒劳三军,正式开始了讨伐尔朱兆的准备。当然目前还是准备阶段,还没有正式同尔朱兆公开决裂,一切还处于秘密行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