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进军山东

事不宜迟,高欢立即率军自晋阳向滏口,开始向山东开拔。这里的山东指的是太行山以东的广大地区,包括了现在的河北、山东一带。

相见不如偶遇,走了没多久,正好碰上了尔朱荣的妻子北乡长公主自洛阳返回晋阳。高欢对公主还是尊重的,毕竟是曾经的主母嘛,但所谓怀璧者其罪,与公主随行的三百匹宝马让高欢眼馋了,马可是骑兵最重要的装备,高欢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要是要不来的,抢是必须的。尔朱荣才走了多久啊,所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顾不了那么多了。虽然有点不厚道,有欺负孤儿寡母之嫌,但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高欢不客气地把这三百匹马牵到了自己的马群里,反正你尔朱家宝马多得是,但这点东西对我却很重要。

北乡长公主到了晋阳,第一件事就是找尔朱兆算账,埋怨尔朱兆纵容高欢欺负自己,“你这是交的什么朋友?分明是强盗,不,是要造反!”三百匹马不算什么,但其中透出的信息却不太妙,尔朱兆有点大梦初醒的感觉:看来高欢是真的没安好心,难道我误会了慕容绍宗?果然如此,那太可怕了。

慕容绍宗还在那关着呢,尔朱兆赶紧命令把他放出来,然后把发生的情况简单一说,让慕容绍宗想想办法,看还有没有补救的法子。慕容绍宗微笑道:“还来得及,他跑不了!”是啊,那是十几万拖家带口的疲弱之师,锅碗瓢盆、老婆孩子的,行军速度能快得了吗?于是尔朱兆亲自率轻骑一路追赶,到底是骑马的气死走步的,尔朱兆到漳水河北岸的时候高欢刚巧渡河到了南岸。

上天格外眷顾高欢,一连几天大雨不止。大雨导致漳水暴涨,河面变宽,水流变急。高欢过河后又留了一手,早就悄悄地把渡河大桥破坏了,当然对外宣传说是大水给冲坏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尔朱兆见要过河先修桥,这玩意儿花时间还挺费劲,又不知道高欢是不是真值得自己这么做,于是大军暂时停留在河北,与高欢两军隔河相望。既然见面了,抢马的事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不过,既然敢借,高欢自然早准备好了说辞。高欢跟尔朱兆解释说:“山东地面上到处是强盗,没有骑兵我哪里能保护好这些人。我这太穷了,借公主的马只是防备山东盗贼,根本没有造反的意思。大王如果认为我真有反心,我现在就渡河受死。但我一死,我手下这十多万人一定会造反,为大王考虑,我还真不敢死,大王您说怎么办吧。”

强盗理论,高欢竟然理直气壮。

尔朱兆见高欢说得有理,摆明了自己是瞎怀疑不相信兄弟啊,于是赶紧解释说:“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今天我是特地赶来为你送行的。”解释完了觉得表达的诚意还不够,又把大军留在河北,自己亲自带了少数几个随从,渡河来到高欢的营帐。两人一见面,没寒暄两句,尔朱兆忽然把佩刀解下递给高欢,说:“兄弟你如果不相信哥哥,就用这把刀杀了我吧。”不知道尔朱兆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戏,不过怎么看怎么有点假,演戏的成分多了些,没办法他得继续拉拢高欢这个好兄弟,可他的演技比起高欢来,那差了不止一级。

在演员这个行当里,跟名角高欢相比,尔朱兆只能算个跑龙套的。

高欢号啕大哭:“敬爱的天柱离开我们后,放眼天下,我贺六浑还能指望谁?唯愿您老人家千秋万岁,我能报效于您,心愿足矣。现在受小人挑拨让您起疑,我无话可说,但我一片忠心苍天可鉴,您怎么忍心说这样的话伤人呢?”

尔朱兆一听高欢这么说,够哥们儿!于是投刀于地,两人抱头痛哭。哭完了,让人牵一匹白马过来,两个人按照古礼,斩杀白马而盟,誓为兄弟,永不相欺。说起来,这是两人第二次结拜了。

八百年后,称雄蒙古的成吉思汗也有个曾经三次结拜的异性兄弟札木合,但最终他们依然成了死对头。

当天晚上尔朱兆夜饮留宿,谈得愉快,喝得尽兴,尔朱兆酩酊大醉。尉景一看机会来了,暗地里埋伏甲士,想就此结果了尔朱兆,高欢赶紧制止他,“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如果尔朱兆死了,他的人一定会集结起来报仇,我们现在兵饥马瘦,根本打不过啊。何况尔朱兆一旦不在了,他手下那些英雄们各自并起,那么天下的祸乱就更大了。尔朱兆不过匹夫之勇,不足为虑,现在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

什么是枭雄,就是有战略眼光而不择手段的英雄,他们不会逞一时之快,他们可以忍一时之辱。对枭雄来说,结果往往比过程更重要。

第二天,尔朱兆放心渡河回去了,把经过跟慕容绍宗一说:“咱错怪人家了,不就是三百匹马吗,咱秀容川到处都是。”事实上,这哪里是三百匹马的事情,尔朱兆再次显示出胆大无脑的本性。慕容绍宗知道自己一番心计又付诸东流了,他还想再努力一把,就劝尔朱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您过去了,也让高欢过来一聚方显兄弟情深嘛。”只要过来了,到时候尔朱兆喝多了,就容不得高欢继续忽悠了。尔朱兆一听有理,就派人过河通知高欢过来。高欢感觉哥俩昨晚上谈得挺好,让过去就过去吧,上马就要渡河,旁边孙腾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慕容。”

高欢幡然醒悟:不能去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使尔朱兆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能防得住慕容绍宗这些人吗?尔朱兆一看高欢不来,明白高欢还是信不过自己,但现在他对高欢的担心已经化为乌有,高欢不相信说明自己的诚意还不够,于是隔水笑骂,骂够了,放心地跑回晋阳去了。

就在高欢和尔朱兆在进军山东这个问题上你来我往比演技的时候,洛阳城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出禅让闹剧再次上演,只不过演员们都是导演的木偶。导演是尔朱世隆,演员是大魏朝两个天潢贵胄:元晔和元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