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州的雨,怎么说下就下?”三公主不开心的向着自己姑姑撒着娇,“今日天气不好,不如就待在行宫里面。”长公主深受伸手拍了拍三公主脑袋,“别闹,今日就姑姑和陆统领前去祭拜故人,你乖乖的和你皇兄们待在行宫内。”
三公主欲言又止,“可是我也想去啊。”长公主促狭的看着自己的侄女,朝她眨眨眼,“你若是心疼姑姑我,我是不介意你回来的时候备好你亲手熬煮的姜汤的,不过你也可以顺便多煮一碗。”三公主闻言不由的涨红了脸,跺跺脚转身回屋了。长公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收敛了笑容,这孩子终究还是陷进去了。
“长公主殿下,车马和物品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就出发?”正当长公主出神的望着庭院里的景色时,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她勉强打起精神,点点头,便跟着陆镇安走出去。
安乐元年,十月。成州皇宫内。
“陛下,前方战事不容乐观,臣恳请陛下离开秦州,前往蜀地,那里蜀王尚有十万兵马,若是陛下在哪里振臂高呼,反败为胜,犹未可知。死守秦州,是为不智啊。”陆晋风尘仆仆的赶到皇宫,劝诫夏哀宗赶紧离开秦州。
昔日意气风发的夏哀宗,瘫坐在龙椅上,“朕刚刚得知消息,蜀王战死,那叶狄亲率大军正在汉中作战,朕怕是跑不掉了。”
陆晋闻言如遭雷劈,他勉强平复自己心情,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下不如逃往凉州,或退往祁连山深处,到时候在东山再起,也不迟啊。”
夏哀宗沉吟了半晌,“朕想了想,朕是不可能逃出去了。朕已决意,皇后刚刚诞下的皇儿和朕的三女儿将遣一个心腹之人送往天云阁,我听说临川也刚刚诞下小儿,不如趁燕王的军队尚未合围,送去天云阁,交由国师和先怀夫人照顾,朕很放心。”
陆晋闻言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出宫后他也随着一辆马车到了府邸。看着妻子正逗弄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儿子,陆晋强忍着心痛,“临川,刚才我去了趟宫中,燕王派叶狄攻占了蜀地,现在大军已经到了汉中,秦州城危矣。”
临川公主将小儿子放在一边,“战局怎么会崩溃的这么快?”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夫君,怎么打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毕竟夫君和燕王一家关系甚好,听说那个朱菁菁发誓非夫君不嫁。
“我当然是和秦州城共存亡,只是陛下打算将皇后所生的皇子和三公主送往天云阁,我想将小儿也一并送往天云阁,他们能有国师庇佑,瞒下身世,想必也能顺遂。”陆晋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只是苦了你,”
临川公主看到丈夫这么在意自己,心中也感到慰籍不少,她不舍的看着儿子,将拿起一旁专门给儿子做的玉佩,用自己的手帕包着,“夫君,不必多言,若是儿子能得国师悉心教导,我也无怨。”
陆晋紧紧的搂住妻子,一狠心,抢过孩子送上在门口等了许久的马车,马车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他转身回到房间,两夫妻紧紧相拥。
燕王军中,朱邬急匆匆的冲进营帐中,“父王,刚刚得到叶狄传来的消息,他刚刚攻占蜀地,蜀王夏蒙自尽,现在正率军赶往汉中,与我军合围秦州。”
朱苒哈哈大笑,“姬武小儿,真是无能。这秦州现在守将是谁?”朱邬收敛住自己的笑容,“是驸马陆晋。”
燕王闻言不由的失望起来,“我几次三番派人前去秦州城写信劝降,都被陆晋骂走了,看样子他是打算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儿子倒是不觉得,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师兄想必也能够看清局势。不过若是师兄负隅顽抗到底,儿子恳请父王,饶恕师兄性命。”朱邬跪在地上向燕王求情道。
燕王点点头,“陆晋这小子,就是太愚忠了。若是陆晋能降,真是善莫大焉。不急,待到兵临城下,我亲自劝降。”
“诺。”朱邬兴奋的说道。
马车在大雨中缓慢前行,长公主心事重重的坐在里面,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也没什么心思看看这成州的风景。她借着偶尔飘起的马车帘子,看到骑在马匹上那个身影,她不由的痴了。
夏安乐元年末,一月前,叶狄接受了汉中太守王丕的投降,很快挥师秦州,燕王大军将秦州城团团围住。
陆晋坚毅的站在城墙上,他现在手中仅有两万大军固守城池,但他也四处求援,却没有丝毫音绪。这日他在城楼巡视的时候,突然听到城楼下传来声音,“师兄,我是朱邬啊。”于是他探出头去,看见朱邬只身在城楼下呼喊。
朱邬见他有反应了,便接着说道,“师兄有将帅之才,而昏君无道,戕害手足,重用奸佞,师兄不得不屈为这秦州守将。若是师兄能弃暗投明,父王肯以大军许之,况且菁菁倾心于你,若你当即打开城门,便马上是父王的乘龙快婿。”
陆晋拱拱手,“陆某深得陛下爱重,愿以此生长报国,况且临川公主与陆某琴瑟和鸣,陆晋不能负她,所以陆晋在此立誓,愿和秦州城共存亡。”看着朱邬又想说什么,“你不必多言了,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朱邬长叹一声,转身回军中复命去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的时候,车队居然停了下来。正当她疑惑的时候,耳边响起声音,“长公主,地方到了,只不过,现在雨很大,是否先去佛寺歇息。”
长公主侧身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确实雨下的很大,一时半会儿无法祭拜,她沉吟一会儿,“那就先去寺庙里歇息会儿吧。”
长公主呆呆的站在房屋里望向窗外,室内是和尚们念经敲木鱼的声音。“殿下,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我们是否要改日再来?”陆镇安看着长公主怔怔的不做回应,急忙退下,只留下她和侍女伴着念经的声音入眠。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雨变得小了起来。一行人纷纷离开佛寺,沿着崎岖的山道,来到了一处荒地,那里静静地立着一块石碑,陆镇安到没有在意,只是吩咐士兵散开来,护在周围,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看着石碑,陆镇安脸色疑惑的看着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一阵恍惚。故临川都尉陆晋,临川公主陆氏,子陆夏,女陆苒衣冠合墓。长公主看着他神色疑惑,但是现在还不是揭露他身世的最佳时机,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匆匆祭拜。
“陆统领请留步。”看着陆镇安强忍住自己心绪不宁,长公主示意侍女和士兵暂且退下,陆镇安恭敬的站在一旁。
“陆统领可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吗?”长公主沉默良久,问到。“臣不知。”陆镇安连忙弯腰行礼道,“不过臣斗胆猜测这里曾是长公主的故人。”
“是啊”长公主突然泪水喷涌而出,“这里埋葬的乃是前朝的临川都尉夫妇一家,他们宁愿在府邸中自焚而死,也不肯投降。父皇和皇兄本想厚葬他们,可惜大火将整个临川公主府付之一炬,连尸骨都无法找到,所以才在这里立了一个石碑。”
陆镇安勉强打起精神,“这临川都尉真是忠义无双。”长公主痴痴的望着这个石碑,她低着头柔声说道,“当年若不是昭武帝作梗,这临川都尉应是我的夫婿。”
陆镇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面前说这些,也只得附和的说了一句,“命运弄人吧。”长公主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的止住哭声,看向他,“你真的很像他。”
闻言,陆镇安如遭雷劈,神色恍惚,像他,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正当他想说什么,他耳朵动了动,情急之下,拉住长公主一起往侧边倒去,一支利箭从他刚刚的站立的地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