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離婚後，他和妹妹跟了母親，父親和另外一個女人走了。母親常常坐在家裏，精神恍惚。那時，他只恨自己長大得不夠快，不能撐起這個破碎的家。為了省錢，他總是寧願走很遠的路去上學，也不願花兩塊錢車費。每當母親的間歇性精神病發作時，他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哭泣。
他沒考大學，卻應徵上了一所中學的體育老師。後來，他結了婚。婚後的日子，雖然依然不順，但妻子對母親的包容，讓他覺得很滿足。
日子平淡，卻很安穩。每天下班後，他就會陪母親說會話，逗她開心。可是，那個曾經拋家棄子的父親在一個下午，卻回到了這個家，打破了他們原有的平靜。原來，那女人花光了他的錢，跟別人跑了。父親請求他收留他。可他毅然決絕地甩開了父親的手：“當初，是你狠心拋下我們，置這個家而不顧。如今，你老了，卻要我來認你、養你，你作夢吧！”說完這話，他哭了。
母親走過來，拉着他的手，說：“讓他回來吧……”他不吭聲，只是一個勁地抽煙。最後，他問母親：“你真的不恨他？”他知道這句話既是問母親，也是問他自己。母親說：“不恨。”
母親又和父親生活在一起了，她的病再沒有發過了。一次，他看到父親給母親梳頭，很輕很輕，母親掉的頭髮，父親一根根地給拾起來，放進一個小盒子裏。父親說：“老伴啊，葉子都掉光了，我們這兩棵老樹，就該走啦。”母親微微一笑。
母親的笑，讓他很開心，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放鬆。那天，他在教孩子寫簡體字的“愛”時，突然發現，原來愛比恨只多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