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别扭感

路上，付华芝好奇地问君慕南：“你不需要伪装一番吗？那姜驰远虽不是京官，但他岳父是兵部尚书，说不定曾见过你，若是认出你来……”

“无妨。”君慕南道，“姜驰远数年前便来到了江州，加之以往我在京城极少露面，不会被人出来的。”

祝方瑜淡淡接了一句：“京中人人都知晓，蕴王殿下身体羸弱，且不说别人，祝某见到蕴王生龙活虎的模样也不会与京里那位联系到一起。”

这话中带着极细微的讽刺意味，君慕南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

付华芝没发现二者之间的眉眼官司，轻易接受了这个说法：“也对，我们已经以富商的身份在禹州露过面了，如今再换身份的确不太合适。”

左右不会被人出来，那就这样罢！

到了江州府衙，果然没人认得出来。

“哎呦祝将军，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刚进府衙大门，离着正堂还隔得老远，姜驰远便带人迎了上来，笑容十分谄媚，“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下官好让人去接您。”

祝方瑜淡淡点头：“有急事相商，便直接来了，没打扰到大人吧？”

姜驰远连忙摇头：“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能来，咱们府衙那是蓬荜生辉啊，下官盼还来不及呢！”热情寒暄过后，他看向君慕南和付华芝二人，“不知这两位是……”

“这位是南公子，祝某的一个朋友。”祝方瑜只介绍了君慕南，“是自禹州来的富商。”

君慕南手持一把折扇，端的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笑着接下去：“这是南某的夫人，今日特来拜会姜大人。”

姜驰远的目光飞速在他们身上打量片刻，笑容洋溢：“既是祝将军的朋友，那便是下官的贵客了，下官见过南公子、南夫人。”

他这态度完全不像是官对民，热情地过头，倒是显得有些卑微了。

付华芝内心存了疑，趁姜驰远与祝方瑜说话时，悄悄拉了一下君慕南的袖子，压低声音：“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君慕南低低应了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且再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行四人进了房间，姜驰远伸手招呼小丫鬟：“快去拿本官私藏的茶来，今日几位都是贵客，可千万莫要慢待！”

小丫鬟恭敬应下，缓缓退出去。

姜驰远笑容殷勤，对祝方瑜道：“祝将军可要好好品品下官这极品碧螺春，以往岳父从来都只分给大哥，这次下官从岳父那里求了许久才终于让他松口给了几两。”

他说这话时语气满是欣喜，仿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这种话语会让他显得十分落魄，反而得意于自己终于能从岳父那里得到些许好处。

付华芝同君慕南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恰好丫鬟泡了茶上来，付华芝端起来品了一口，微微蹙眉。这茶根本不是什么极品，跟她平日里在侯府喝的茶一模一样。

姜驰远却品得认真，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仿佛喝的不是茶水，而是天山冰露泡的极品雪莲。

“好茶的确是不一样啊，托祝将军的福，下官今日才舍得拿出来细品。”

他的话让付华芝心里的别扭感更深了——

这姜驰远仿佛无时不刻不在表现自己的贫瘠和落魄，但表现得过了头，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对了祝将军，您找下官是有什么事情来着？”一盏茶下肚，姜驰远看向祝方瑜，神情殷切，“您尽管交代，不论什么事，只要下官能做到，就一定不会推辞。”

祝方瑜道：“是关于禹州之事。禹州今逢大旱，若是再没有水源汇入，恐怕要出更大的篓子。”

姜驰远煞有介事地点头：“您说的对！祝将军忧国忧民，令下官叹服！只是下官能力有限，在此事上恐怕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满脸愧疚的摇摇头。

祝方瑜没有理会他的马屁，道，“谁说没有？眼下正有一件事需要你点头。”

“哦？”姜驰远再次端起茶杯，语气不复方才的热忱，“是什么事？您尽管说。”

“组织人开凿河道，将江州的水引到禹州去。”祝方瑜道，“你放心，只需要你以府衙的名义组织此事，其中所有的花销都由南公子负责。”

姜驰远笑得勉强，未开口接话。

君慕南看他一眼：“姜大人可是不愿帮忙？”

“哎，南公子误会了。”姜驰远摆摆手，“并非下官不愿帮忙，只是此事牵涉甚广，朝廷也并无明令下来，若是冒然出头，下官……下官怕……”

他眉眼间浮上一层畏缩，尴尬地笑笑。

“你放心。”祝方瑜道，“出了什么事情有祝某顶着。而且这位南公子神通广大，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事后朝廷一定不会怪罪，不必过于忧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姜驰远仍旧未松口。

他表现得极度胆小怕事，口口声声说怕惹上麻烦，但一直注意着他的君慕南却捕捉到了他眼中偶尔掩饰不住的精光和幽深。

君慕南若有所思，那边祝方瑜还在劝：“姜大人，事后祝某会亲自给皇上上书，大表姜大人之功，听闻姜大人想日后调到京城去，此次便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没有了。”

姜驰远却像是丝毫没有被他话里描绘的未来所蛊惑，仍旧坚持摇头：“祝将军，若是旁的事情倒也罢了，可是开凿河道事情牵涉之广，若是没有皇上的命令，下官属实不敢乱来啊！还请您莫要难为下官了。”

“从此地到京城，一来一回大半个月就要过去了，等皇上的圣旨到这儿，灾民都要死光了！”祝方瑜的火气被挑起来些许，深吸一口气，语带威胁，“姜大人，你这是不把禹州数万百姓的命放在眼里吗？”

“将军不必给下官扣这样的帽子。”姜驰远仍旧坚持，“您身为大将军、异姓王，怎会体会到下官这种小官的难处？若出了岔子，皇上不会发落您，但绝对不会放过下官的，请您饶了下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