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反击

各位同窗虽然有意控制声音,但耐不住讨论的热情高涨,声音越发大了。

身处议论中心的付华芝便像是杂耍团里的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嘶,德心公主本就顽劣,再和乡野出身粗鄙无脑的付华芝日日相处,近墨者黑,她会不会变得更加厌学和跋扈?”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学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学子们不约而同地想象到德心在付华芝的鼓励下上房揭瓦的画面。

靠近付华芝德心的学子悄悄往远处挪,仿佛她们是两缸随时能污染人的污水。

“大姐姐没上过学,妹妹心知不能强求你给德心公主指点迷津,但至少别把德心公主带坏了。”付芊芊对于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却故作苦口婆心,“我们广阳侯府全凭祖父为先帝和陛下出生入死才有今日,祖父一心为天家,绝不会允许后嗣拖累天家之事发生。

“大姐姐若不愿让祖父蒙羞,伺候公主时多上些心,旁的事不懂可来问妹妹,妹妹定会知无不言。但今日这般晚到,却是你心不够诚的缘故,妹妹就是有心提拔也无能为力。”

话音还未落,付芊芊的眉头就高高蹙起,宛若是对付华芝既失望又担忧。

“就是,学不学得好是能力问题,迟不迟到却是态度问题,依我看德心和付华芝是半斤碰上八两,谁也说不着谁。”德安侧坐着面向德心二人,眼角眉梢都是讥讽,右手搭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笔。

“我们方才亲眼看到你俩进门,明明前后脚到的,凭什么说我们踩点?”德心气不过,从付华芝身后探出头来,怒视德安。

德安顿住,她光顾着找德心的茬了,还真没注意到这点,不过不重要。

“我们在门口聊了一会儿,进学堂后也和同窗们攀谈有一阵子了,可见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和你可不同。”德安指了指屋外的日晷,“都到上课的时间了,你们才进来多久?不是踩点是什么?”

德心眼睛瞪红了,才欲要反驳,德宁正在预习《孟子》,却不紧不慢地奚落:“无羞恶之心,非人也。”

这话明显是针对德心的,暗讽她踩点了却不觉得羞愧。

可德心二人和德安二人进门相差的时间还不到半盏茶,凭什么德心就要被众人如此责骂?

且德心和付华芝进门之后还被人指指点点许久,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踩点到”。

付华芝按住德心的手,轻描淡写道:“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仅凭个人喜恶,罔顾事实,给无辜者乱扣罪名,似乎也不是君子所为。”

“事实就是德心来晚了!”德宁放下书,凌厉地看向付华芝。

付华芝冷笑:“只是比德安公主晚一步而已,算不得太晚。”

“晚了就是晚了,付大小姐以为这般牙尖嘴利就能扭转事实?”德安好整以暇地笑着。

“大姐姐,你……”付芊芊不赞同道,“做错事了为何连承认都不敢?如此诡辩只为了逃避责任,你这样如何能引导德心公主走上正途?”

付华芝脸色冷了下来,与付芊芊目光相接,隐隐瞧见付芊芊眼底的得意,可见昨日那般提示竟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如此,付华芝也没必要退让了,她冷声道:“有一点你说得对,伴读对公主影响很深,就算公主有自己的判断,有时候也会受身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伴读若是明辨是非,公主定然不会混淆黑白;伴读若是好挑事的,公主少不得被怂恿着去干些不道德的事。”

“你在暗讽我?”付芊芊怒不可遏,“踩点的可不是我,狡辩逃避责任的也不是我。”

“付大小姐讲得真好!”德安拍手,“你们有没有踩点且不说,被人纠错后推卸责任,混淆是非,给旁人泼脏水,就凭付大小姐这做派真让我大开眼界。”

“德安公主此言差矣,你所说的三项罪行都是在德心公主踩点的前提下才成立的。可德心公主从没有踩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称之为“洗刷污名”,和这三项罪行可八竿子打不着。”付华芝依旧握着德心的手背安抚,身形笔挺,不卑不亢,“方才我漏说了一句,两人走得近,不怕有一方好事,就怕双方沆瀣一气。”

“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你好大的胆子!”德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意味。

“那你冤枉我又怎么说?”德心双手叉腰,如同一只战斗的公鸡,昂首挺胸,葡萄似的眼睛中满是怒火。

付华芝环视一圈,目光犀利坦荡:“今日德心公主有没有踩点,值不值得被你们口诛笔伐,我想在场的各位心中都有数。若是心有不明,就问问你们满腹的圣贤书,有没有资格指责德心公主?”

一番话将满堂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同窗们会这样对德心,不过是偏见作祟罢了,德心没少干惹夫子动怒的事,他们潜意识中一听“德心”二字,就本能地认定德心干了坏事,谁还深思究竟有没有?

德宁见众人的反应,暗恼付华芝多事,怒瞪付华芝好几眼。

“狡辩!”德安连骂几声,却接不上反驳之词,她急得一头汗,给付芊芊使了几个眼色,付芊芊却也只能摇头,把德安气得想抽人。

她都习惯了随时随地对德心挑刺,反正德心在崇文馆中不受欢迎,有她和德宁带头,同窗们又不会帮德心说话,德心一张嘴怎能抵得过他们?

十次中有八次德心只能被说得泪眼汪汪。

也因为胜出之时较多,她挑刺之前根本就不考虑谁占优势,没想到这回竟被付华芝抓住了话柄。

正如付华芝所言,所有的争论都在德心踩点的前提下,可眼下众人的反应说明了德心确实没有踩点。她要是再强行指责下去,便成了胡搅蛮缠的一方。

德安眼神阴狠地看着付华芝,恨不得将人赶出去。

“都到上课时间了,为何喧哗?”一留着山羊胡子、面容整肃的夫子负手,目光严厉地瞪向学堂中没有坐在位置上的众人。

各个学子手忙脚乱地各归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