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缓了一会,视线落在床尾,那里已经摆好了衣服。
路瑾言去洗澡,他快被自己身上这个味熏死了。
下了楼,见阮年正端了牛奶出来。
“少爷,早。”
阮年看了他一眼,温吞的声音暖了寒风。
阮年发现,路瑾言今天穿的是她拿出来那一套。
见路瑾言走过来,阮年低下眸子,去厨房拿碗。
沈姨带着人去楼上打扫房间。
“不是说不叫少爷了么?”
“……还不太习惯,我以后会改的。”
“昨天,哭了?”
路瑾言坐在阮年身边,把椅子拉近,阮年摇头,剥了鸡蛋,然后对半分开,把蛋黄剔出来,吃蛋白。
“眼睛都红了,还撒谎。”
阮年没说话,喝了口牛奶,剥了个鸡蛋放在路瑾言碗里。
“吃饭吧。”
吃完饭,阮年就回房间写作业了,路瑾言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知道追上去说什么,索性再回去补个觉。
再一觉醒来,将近中午,宋子林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喂路哥,哎呦没事了,我就是看你昨天喝那么多怕你喝死了,醒了就行。”
“你送我回来的?”
路瑾言捏着鼻梁,眼里还有些红血丝,想到昨天那混乱的喝酒,就一阵烦躁。
“当然了,你那样也没人敢扶你啊,哦对了,昨天年年给你煮了醒酒茶你喝了没?她着急坏了,我看那样都要哭了,还有啊,我把你见到温楠的事跟她说了,反正……哎呀,总之你就哄吧。”
说完,飞快的挂了电话,路瑾言顿了一下。
想起模糊的一点记忆。
艹,该死的宋子林,净他妈找事。
路瑾言去找阮年,结果房间没有,想了一下,转身去最边上那个房间。
书房是隔音的,因为阮年时常会在里面弹琴,打开门,里面的音乐声就听的很清晰了。
阮年坐在钢琴前弹最近网上火起来的曲子。
路瑾言呆了一瞬。
似乎看到了那天音乐教室里的温楠,温楠是冷的,而阮年则是湖泊般的淡漠,还有他理解不了的忧郁。
又好像看到的不是温楠,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阮年这样的时候,是很小的时候了。
想不起来因为什么事,也只是随意一瞥,瞥见书房里,阮年抱着书看着窗外。
那时候外面正在下雪,阮年穿着白毛衣,坐在窗边。
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静,就跟外面的雪花似的,凉凉的,又干净。
那天他站在门口盯着阮年看了好久,那时候他就在想。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后来阮年很少会露出那样的状态。
昨天见到温楠送那个男人,他其实并不生气,可是他还是没忍住动手打了人。
宋子林把他拽走,他看到温楠紧张的看着那个男人,她穿的是那天初选时候的白毛衣,充满爱意的眼神一下就刺激了他。
温楠送了男人上高铁,然后怒气冲冲回来给了他一巴掌。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有病别连累其他人,艹,也就他妈的阮年还会喜欢你,傻缺,你就不配。”
骂完,转身走了。
他站在冷风里很久没动。
也就他妈的阮年还喜欢你。
你就不配。
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想起了阮年脖子里的痕迹,想起了她问“疼不疼”
心一寸寸的冷下去,伴随着冻裂的疼,呼吸有些凉。
想起了阮年温顺的问他“那叫什么”
想起了宋子林说,阮年真难过了。
他去喝酒,想弄明白自己突然混乱的思维。
为什么那么喜欢阮年对他笑,为什么阮年对他公事公办的时候他会那么不爽,为什么看到有男生靠近她他就控制不住想打人。
想不通就一直喝,喝到断片被他们扛走,最后睡过去也没想明白。
阮年是爷爷奶奶给他找的童养媳,这场没有任何理由的亲事让他很抵触,连带着阮年也跟着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可是从六岁开始的朝夕相处,一起吃饭,当他的抱枕,逗得她脸红,恶劣的占足了便宜,慢慢都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今天阮年穿的不是白毛衣,外面也没有下雪,她身上依然是安静,没有棱角,连气息都温柔的平静,让他浑身暴戾因子被安抚,平心静气。
十三四岁进过少管所的他见过这世界最丑恶的一面,甚至甘心被同化,阮年干净,干净的让他愿意放下那些丑恶。
他喜欢温楠吗?他喜欢,喜欢温楠穿白毛衣一身清冷的样子,好像久远的看到了第一次阮年让他心动时候的样子。
他喜欢的只是穿着白毛衣一身清冷的模样。
突然间他想明白了昨天的困惑。
原来是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