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已经哭不出眼泪,眼睛肿成一条缝,抱着双腿蜷缩着,直愣愣盯着一个地面,时不时抽泣,她想不通这男人哪里撑大了胆子,这么多年,一直就是一副窝囊样,今天真是下死手揍她,脸上头上不晓得挨了多少耳刮子,身上还被踹了几脚。开始她还想和他拼打,但她哪有男人力气大?以前打他都不还手,今天才晓得,男人真的还起手来,自己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以后你自己带娃儿在屋头煮饭。不要上妈老汉屋里去吃了。春节过后你另外找个有厨房的房子”她听见男人说“以后每个月我还是给你寄一百块钱回来,房租生活包括回头娃儿读书,反正一学期学费也要不了多少,你个人从每个月里省着点就出来了。”
她睁开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吃惊的看着侧身坐在床沿上的男人,那么陌生,刚才还让她第一次感到害怕的感觉瞬间被火气冲散了“不过了!把老子打成这样,你还想我个人带娃儿还煮饭,一家子吃还连房租带学费才一百块钱。你个人在屋带到娃儿过。”说着就爬起来拽出个布袋子开始装衣服。
男人没动,没拦她“不过了是不是?我先说了,你今天只要出这个门,以后,你就别回来了。娃儿我安排就是”
秀停了手,拿着布袋就轮向男人“你没良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才能找几个钱了,就回来磋磨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了狐狸精了?啊~”
男人一把抓住布袋“莫跟我扯东扯西,你要是不想我再揍你一顿,你最好就消停点。你以为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烂事我不知道是吧?看在俩娃儿面上,我是不想把你撕吧得那么不要脸不要皮。”
“我啥狗屁倒灶的事?啥事?我咋不要脸不要皮了,你听哪个绝户门的嚼舌头的?”秀梗着脖子强作镇静,大声说。
“啪”狠狠一记耳光,她眼前男人红着眼珠子,手指向隔壁墙“你敢说你和他没有?非要我说出来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我再给你说一次,要过,你最好就老实点,过了年就去找房子,好生在屋带娃儿。还有,我要是晓得你再去跳舞和人勾勾搭搭,你看我回来不整死你。”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觉得从头到脚冰凉,秀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猛地冲到门边拉开门栓冲了出去。一路上的行人看见她都纷纷避让,有些在玩的小孩看见她惊叫着闪避到路边,捂着嘴惊恐的看着她。
秀冲向婆婆理发店,到门口才发现已经关门了,才想起今天都收得早,应该是回上面出租屋里准备过年去了,她一边用袖子擦着流出的眼泪,一边朝婆婆租住的房子疾步走去。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多狼狈,看不见自己这副尊荣光天化日之下多惊世核俗,不管不顾的朝前冲。
来到婆婆租住的房子跟前,看见小叔子带着自己的俩儿女在门前,正用一个半截红砖砸核桃,公公蹲在一旁在磨刀石上磨菜刀。
秀奔进屋,看见婆婆正背着身子在收拾小厨房,看样子,以后准备在这里做饭了“妈,你看你儿把我打成啥样了啊,我没脸活了,呜呜。。。。。。”
阿芬妈被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不垃圾的人,袖子捂着脸在厨房门口,听声音是儿媳“大过年的,你们是没个消停是不是?下面打了来上面闹?没完了啊?你先洗把脸再说。”说着就让出了小厨房的位置,里面只转的开一个人。
看见俩孙子和小儿子堵在门口“去去去,带着明和小娥出去耍哈”轰着小儿子。又看见老伴提着菜刀也伸头朝里看,估摸着媳妇来时,几个在门口都没注意到,就朝老头子使了个眼色,老头子继续磨刀去了。
秀撩了两把凉水冲了下脸,依旧呜呜哭着进里面屋,一歪身子倒在床上。
“才洗了脸你又哭,你哭,等你哭完了再说。”芬妈着实被烦得难耐,返身就朝外走“我厨房还没收拾完,明天过年要在这里煮饭嘞。”
听到婆婆的话,秀一下坐起身“有你们这一家人这么欺负人的迈?看看把我打成啥样子了?还收拾厨房,还过年。过个屁,这日子都没发过了,还过年。”男人敢打她,公公婆婆不敢打她,秀是吃准了这点,边就泼骂开来。
“日子不过了?谁日子不过了?”芬妈折身看着媳妇那张满是青绿紫红白变形了的脸,心里也着实吓一跳,不过脸上没露出吃惊。
“都不要过了。”秀嘶声岔音地哭喊道。
“谁不过了谁出去。这屋里还是老娘我说了作。一天天的将就不下了,有事无事就跑我这里撒泼打滚哭给谁看?你娘屋也有妈,你去哭给她看,不要在我这里闹得我心里烦。我还要在这里为人,我还要皮要脸,街坊四邻看不尽的笑话都让你们两口子出尽了洋相。”
秀被婆婆这一通吼,竟忘了哭,愣了一愣“是我要哭迈?是我要出洋相迈?你看看,是你儿把我打的这样,还怪我哭啊?”说着指着自己的脸和身上。
“我儿我儿,我儿是哪个?是不是你男人?你男人凭啥打你?为啥打你?你个人咋不想想?跑我这里来哭闹他就不打你了是吧?老头子,你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喊来,让他把他老婆领回家,打死打活他们两口子的事,有法律管。我管不了。”芬妈气势汹汹的朝外面喊“以前我劝得口水都劝干了,我也够够的了。以后你们爱咋就咋,过不过随你们,我不管这些出力不讨好的闲了”
秀万万没想到今天不但男人威风了,连婆婆也威武了,不由得收了些,只顾呜呜哭不说话了。那晚上公公婆婆话里有音,她撵他们滚,心里一直打着鼓,现在看来,自己和姓杨的事,弄不好就是公公婆婆和男人说了啥。但是自己又不敢扯出这事来闹,真的闹撕了脸皮了,难不成自己回去农村娘屋?怕是娘屋也没自己呆的地了,更何况,回农村做啥呢,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自己才不想过,不管怎样,赖在街上,至少不用肩挑背抬下苦力。想到这里,只呜呜呜地干呜呜。
“莫嚎了,我还没死嘞。个人回去,我这里忙着扫屋忙得很,你在这里碍事”公公铁青着脸,拿着磨好的菜刀进来了。
秀吓了一跳,抹了抹眼泪,灰溜溜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