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许大牛就去用架子车拉了几车土,又不知从哪来弄来些铡碎的麦秆草,就在院顶头边上开始和泥,把碎麦草和了进去,用一把铁锨翻来翻去的搅合。再把地上撒了些干土和碎草渣。和好的泥装进木模子里,用泥板插贴实了抹平,然后把模子取下,一下午做了大半院。
许大仙和阿芬坐在屋檐下,一个织毛衣,一个纳鞋底聊天。墩墩趴在脚下也瞪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看着院里忙活的许大牛。
大牛看院里已经放不下了,擦了把汗,走过来端起早就给他凉在一边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抹嘴“姑,外头弄多大嘞?”
许大仙对阿芬说“走,咱都去给他参谋参谋”
阿芬也笑着起身,一同走出门,来到院墙东。外面是块三四十平地地方,做屋基不够,种庄稼也不缺这点地,所以多年都是长着一些牛筋草平铺在地上,像个草坪。许大仙看着阿芬,努努嘴,意思是,你做主,你说。
阿芬看了看,说“大牛哥,你要是愿意呢,就做大点,把这块都做成鸡圈。鸡啊这些撒欢跑。你要是觉得麻烦,觉得累呢,就做小点,鸡有个活动地就行。”
许大牛瞠目结舌,看着这块空地,心想这要是全要垒成墙,工程量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做得完的事。不由得看向许大仙。
许大仙笑着不语,也不看大牛,只点着头。一副就按阿芬说的去做吧的样。
许大牛抠抠头皮,哦了。
许大仙和阿芬笑着就朝回走。大牛问道“那鸡晚上也在这?不是遭偷鸡贼偷啊?”
许大仙笑了。说道“你进来”
几人又走到院里。许大仙继续看着阿芬“你给他说”说着,自己就走到屋檐下坐下,笑看着俩人。
等阿芬给大牛说了,许大牛看看今天下午摊的这些泥脊,心想,这是才开个头啊。看看天色,还好,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赶着点,应该一天做个六七十块不成问题。
于是,许大牛就一天天不亮就开始拉土拌泥拖模子做泥脊砖。夏天天气热,地上地泥脊也干成块得快,虽然没干透,但是成型固定是没问题,第二天起了叠空留孔摞在一边,让它慢慢干透。
一天大牛在汗流浃背的做事,阿芬突然问道“大牛哥,你在外面,看见哪里有碎玻璃没有?”
“碎玻璃?”大牛弯着腰,抬头看了看阿芬“没注意嘞,要那个做啥?”
“你把墙砌好了,顶上咋弄?”阿芬问道。
“顶上啊?两边做成抹坡,上面搭上些草挡雨。不然这泥脊,雨淋多了不就垮了啊”大牛说“不过一时半时也不会垮的,总得要用些年成”
“找碎玻璃做啥?”许大仙也问。
“防贼”阿芬笑着说。
“防贼?”许大仙和大牛都有些吃惊,看着阿芬。
阿芬说“我记得,我弟读书的学校,墙头上,就插了了碎玻璃,尖头朝上。主要是有些学生逃学,校门有人看,上课都关了校门的,逃学的就爬墙。墙头上插了玻璃,没人敢爬了”
许大仙笑着“这法倒是不错。贼都要先看点才偷。这一墙头的玻璃尖朝上。也确实吓人。回头留意看看,看哪里有救捡些回来。”
大牛看了看阿芬,心想,哪来这么多心眼子。这法都想得出。不得不说,这法倒也不错。
许大仙看着阿芬,心里也是叹道“俩姐妹心眼都不少,只是那个姐姐比这个妹经事多,心思歹。这个勤快能干,年纪小,经事不多,也纯良些。唉”
想到这里,许大仙不免想起马上中秋了,大牛回来说过阿芬想中秋再去看她妈。不过阿芬回来倒是没说,估摸着,真到了那两天,怕是要和自己提这事,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说呢。想都不要想,她姐姐肯定是把从自己这里拿去的钱没给阿芬父母,倒是拿去修房盖屋去了。只是,许大仙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阿芬的父母明知已经拿不到钱了,怎么还在女儿女婿这里?不是听阿芬说,家里还有个在读书的弟弟?难不成他们做父母的就不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家?纵使想破头,也绝想不到二兰把爹娘自个带着的钱也给搜刮了个精光,还把卖阿芬的钱一文没给芬爸芬妈,这才逼得芬爸迫不得已去矿上挣路费去了。
中秋过后,许大牛终于把院里的鸡圈棚垒建好了,外面也用泥脊砖垒了一圈,上面就用泥抹了两边斜面中间高,铺了一层薄膜,中间插上倒尖玻璃碴子。这下不但防贼,就连黄皮子爬上墙也有点够受的。阿芬还提议大牛在外面角上挖了个坑,说是积存放水的。大牛跑去外面不知哪里弄来一个牛草料石槽,朝里面墙根一放,大半截在外面,少半截在院里,这样,朝里添水也不费劲了。
许大仙带着阿芬和大牛一起去了买了十几只半大鸡,又逮了四只小鹅回来,都放进了那圈里,晚上,给鸡棚里的食槽里倒点拌好的麦麸和切碎的菜叶,咕咕咕一唤,小鸡小鹅扑闪着翅膀呼啦啦的就朝棚这边来了,墙洞跟前,大牛找了块铁板,插上,外面捅不开。第二天白天,人在里面一抬起铁板,小鸡小鹅又呼啦啦跑外面拦着的圈里去了。家里也不吵也不会脏了院子。把个许大仙喜的啥似的,直夸阿芬会过日子,会拾掇家。
阿芬给大牛织的毛衣已经织好了,开始织第二件了,许大仙让阿芬比量着自己,给自己织一件,顺口提醒道:“你得织宽套点,回头你身子重了,才穿的上。”
阿芬笑笑,还是按着许大仙的身子大概起了头开始织。阿芬有时候在织毛衣的时候,常常想起潘老太,不得不说,潘老太教会了自己很多生活中的母亲都没教过的东西。想着自己初到潘家,几乎是做啥啥不会,嗯,会做一些简单饭菜,娘家那时候也真没啥做的,极其简单煮熟而已。到了潘家,学会了打理家务,学会了针线女红,织毛衣,学会了整理菜地,知道什么季节种什么。似乎在那以前,连家里事该做什么都找不到下手处,做起来还手忙脚乱的做不好。现在,好像顺理成章的就知道每天需要做什么,而且做得得心应手。渐渐进入一种安然状态,不再为下一刻如何而胆战心惊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