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喻敬之倒在地上,林远思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喻敬之已死。
“走好,我会安排人将你安葬。”
林远思深深凝视了一眼喻敬之的尸体,而后大步转身离开。
杀戮不会因此停止,安葬喻敬之,算是对他实力的认可,与信念坚定的尊重。
“你很强,我会记住你。”
宁羡极为认真的说了一句,她对喻敬之略有敬佩,靠着信念,硬是接下了她百招。
她不再停留,迈步跟上林远思。
“睡得还挺香。”林远思扫了一眼昏迷过去的何有生,一把提起。
何家,你们准备好了吗?
林远思望着城中心,眼神幽幽,大步朝着城中心而去。
而在林远思和宁羡离开后,残破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胖一瘦的两个男人。
胖男人望着遍地尸体,眼中有火热之色,“不愧是殿下,越三个境界挑战就算了,杀那么多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真霸道啊!”
与他的迎兴奋相比,瘦男人便有些沉稳了,但他面上也带着笑意:“那是自然,别忘了,殿下的父母是谁。”
说到这,他的眼中有骄傲。
由不得他不骄傲,沐天曾经的主人是举世无敌的武者,虽不是仙,却胜似仙。
哪怕已经逝去,提起其名,也是让人发自内心敬仰的存在。
而当今沐天的主人,虽已淡出世人之眼,可若她真动手,又有谁不忌惮三分?
瘦男人望着喻敬之的尸体,叹了口气,“根骨一般,却硬生生修炼三品境界,还是跌境者,真是可惜了。”
胖男人点点头,说道:“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既然他选择了挡在殿下和公主面前,那他就必死。”
“不过也是因为他,我们才能见识到公主的实力。”瘦男人说道,他望着地上深深的剑痕,心中震惊难平。
“是啊,他强行提升修为回三品的时候,应该都快可以战二品了,可在公主的剑面前,却那么脆弱。”
“公主是武道妖孽,虽不如君上,也不会差太多,败给公主是必然的,我只是很好奇,公主究竟出了几分力,有……八分吗?”
闻言,胖男子瞪大了眼睛,语气都有些颤抖:“你是说,公主还在隐藏实力?公主的极限到底在哪?”
“我不知道,但公主没出全力是必然的。”
“……”
·
巡逻队被杀了将近两百人的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没有人去质疑,因为有很多人亲眼见到五支巡逻队聚集在一起,朝着某个地方而去,可不一会儿,就有许多巡逻队人员开始狂奔,最终被一个身着墨衣的年轻人一一格杀。
一些巷子或者大道上总能见到巡逻队人员的尸体。
而顺着这些尸体寻去,有一个地方,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不散。
有胆大的男人去看了一眼,很快就苍白着脸,木纳的走了出来。
有人前去询问,可男人只是疯狂摇头,一语不发。
但他眼中的恐惧激发了一些人的好奇心。
于是,一些人开始组团,想要一同进去一观。
等这些人出来的时候,路人发现,这其中有人晕了过去,被抬着出来,有人边跑边吐,还有人尖叫着离开……
这更加激发了世人的好奇心,可有了前车之鉴,没人敢随便进去。
过了一会儿,有一些人决定继续组团,去那条巷子一探究竟。
可不等他们进去,城主府的护卫队便将这里封锁,无城主允许,任何人不可进。
不同于巡逻队,落马城的护卫队才是真正守护落马城的士兵,巡逻队充其量也就是在城里制止一些骚乱而已。
有了护卫队前来,路人们再好奇,也只能作罢。
毕竟,护卫队不同于巡逻队,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服从。
若有人敢嚷嚷着非要进去,绝对会被护卫队打个半死。
不一会儿,城主到了。
城主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只有那双眼睛很凌厉。
“护卫队需要处理此地,所有人,立刻离开,违者,五十板伺候。”
伴随着城主发话,路人们不敢多待。
这位城主上位以来,手段并不强硬,也没怎么管落马城的事,可若强硬起来,何家都要避让三分。
当初何家掌控巡逻队就算了,还想要执掌护卫队,气得这位直接带着所有护卫队将何家围得水泄不通。
若非何家低头,怕是真的要打起来。
“大人,我们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何家的大长老。”这时,一名护卫小跑过来,在城主耳边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城主点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又有一名护卫跑过来,沉声道:“大人,何家来人了。”
提起何家,城主神色一冷,“带他们过来。”
“是。”
护卫领命离开,片刻后,又领着十多人过来,他们是何家的重要人员。
“见过城主。”为首的中年人拱手说道。
杨岩锡没有给任何好脸色,冷哼一声说道:“此事因何家而起,何家却迟迟不来,本城主还以为何家不打算露面解决此事了。”
“城主说笑了,何家做事向来敢作敢当,我等在收到消息后就赶来了。”为首中年不卑不亢的说道。
顿了顿,他又说道:“城主大人,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身为何家的大管家,你不知道?”杨岩锡反问道。
“我等刚来,还未进去,自然是不知道。”
听到这,杨岩锡气笑了,“没什么情况,不过是死了一百九十人而已。”
“一百九十人?”大管家愣了愣,而后面色剧变,“九支巡逻队,加起来一共一百八十九,为何会死一百九十人?多出来的那人是谁?”
他的语气急促,眼睛都有些发红。
今天来这的两位可都是顶梁柱,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实力最强的大长老,更是上上家主最疼爱的小辈。
任何一个都不容出差错。
他祈祷着,祈祷着死去的是那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
“是谁?大管家你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杨岩锡冷笑着。
当年他本打算与何家井水不犯河水,奈何何家欺人太甚,如今何家出了事,他自然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大管家面色变了变,看着杨岩锡的笑容,他隐隐猜到了,死去的必然是那两位中的一位。
可他不甘心,他要亲自去验证。
他猛然转身,匆匆走向被封锁的街道。
其余何家的人想要跟上去,却被杨岩锡制止。
“护卫队在里面清理尸体,闲杂人等,别进去给护卫队添麻烦。”
‘闲杂人等’四字很重,刺得何家众人都有些不舒服,可没有人回话。
当下最重要的是确定死去的那人是谁,别的事暂时都不重要。
众人并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大管家出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怀中,有一具衣衫破烂,黑血布满全身,面色发青的尸体。
这具尸体,何家所有人都很熟悉。
“大长老……死了?”何家众人中,有人呆呆的说道。
有人立刻反驳,可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怎么可能?那肯定不是大长老,肯定……不是大长老。”
“对,大长老人这么好,他怎么可能死呢?不可能的,一定是我们看错了……”
伴随着大管家逐渐走近,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形,哪怕被血液模糊,他们也能辨认出。
大长老真的死了,他们已无法否认。
“城主大人,我想知道,那两个年轻人去了哪里,我们家主是不是被他们一同带走?”大管家面无表情的问着,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非他这一辈的人,难以理解喻敬之于何家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何家走向强盛是自八十年前开始,始于上上家主。
在这个过程中,上上家主其实并没有出力太多,大多都是十来岁的喻敬之操心。
年岁还小的时候,喻敬之习武之余,便是为何家拓展疆土。
何家能够成为二流世家,喻敬之居功至伟。
上上家主(老爷子)曾力排众议,想将家主之位传给喻敬之,却被喻敬之拒绝。
喻敬之曾说:“我虽是何家人,但我不姓何,家主之位,当由何家血脉担任才是,再说,我累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给我个长老什么的当当就行。”
这句话,换作别人,可能还会被误以为是以退为进,可由喻敬之说出,那就真的是这样。
因为,喻敬之想要当家主,当时的何家只有家主一人能够阻拦,可家主是向着喻敬之的,也就是说,只要喻敬之想,何家便将改姓为喻。
但喻敬之并没有,一路指导扶持上上家主的儿子上位,闲暇之余,便是教导何家之人习武。
可以说,喻敬之一生都交给了何家,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
他虽是外姓之人,可何家早就摈弃了血缘成见,将他当作了血脉亲人。
喻敬之于何家,真的太过重要重要,他虽自何家上上家主去世后,便不再插手何家家事,任由何家自己发展,可于何家而言,他依旧是那个一心为何家着想的人。
对何家大多数人而言,喻敬之的存在,完全超过了当代家主。
只要喻敬之一句话,何家自上而下,都会遵从。
若说何有生是何家的领袖,那喻敬之就是何家的精神领袖。
领袖可替换,精神领袖却只有那么一位。
喻敬之的逝去,于何家是个很沉重的打击,而对和喻敬之同辈的人而言,这个打击只会更大。
任谁见到自己心中的高山崩塌,怕是都难控情绪。
“那两个年轻人我不知道在哪,不过既然你们家主不在,那就肯定是被带走了。”杨岩锡随意的回了一句。
大管家看出杨岩锡所说不假,点点头,“谢城主大人告知,我等有事,便先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去看杨岩锡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
若是以往,杨岩锡肯定要挑刺,但现在何家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对劲,他就没有去刺激。
毕竟,他还不想同何家真正开战。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发生了一些事。
林远思和宁羡为了不惹眼,挑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行走。
刚进去,便见到一位披着袈裟的年轻和尚,正双手合十,闭目念着佛经。
和尚十四五岁,虽还小,但五官却是差不多都长开了,他生得极其俊美,五官犹如女子一般,睫毛比女子还长,很是精美,若留头发,怕是要惹得女子妒忌。
林远思皱了皱眉,不打算理会,可小和尚却突然睁开眼,挡在了林远思面前。
“小和尚,你想干什么?”林远思脸色微沉,他对和尚并无好感。
他了解云州当年的一些事,当初云州不少将士,都死在了和尚手上。
“阿弥陀佛,施主,你杀心太重,不可再造杀孽。”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认真说道。
“这与你无关,让开。”林远思不耐烦的说道。
这些和尚满口仁义,可杀人的时候,谁手软了?
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
小和尚摇头,“施主,你携有很强的杀心,小僧今日若让你过去杀人,他日有何颜面去见佛祖?”
“见不见佛祖那是你的事,杀不杀人是我的事,和尚,我最后说一遍,让开。”林远思缓缓说着,深邃的眸中跳动着血色。
小和尚面无惧色,与林远思对视,良久,他叹道:“罢了,既然施主你执意不退,那小僧只好强行让你退走。”
这时,宁羡听不下去了,寒声说道:“秃驴,你在执意找死吗?”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拦路的,而且,拦的还是她兄长的路。
小和尚不为所动,“若施主你要出手,小僧自然会死。”
宁羡漠然道:“所以,你选择死,还是选择让路?”
“阿弥陀佛,佛说,天下苍生一般大。今日舍我,可护千百人安宁,有何不为呢?”小和尚微笑着说道,依旧挡在路中间。
“好,既然如此,我送你去见你的……”
“阿羡,你别动手,让我来。”
宁羡还未来得及将“佛祖”两字还没说出,便被林远思打断。
“哥,你……?”宁羡略有不解,由她出手,不是更快吗?
不过,说话的人是林远思,她虽不解,也还是让到了一边。
“小和尚,我可以不过去,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打赢我。若是赢了我,我就不过去,只要他们别再招惹我,我就不去杀他们,若是输给我,我就杀了你,再去杀他们,怎么样?”林远思淡淡说着,语气玩味。
不是喜欢仁义吗?好,那他就仁义,他不仅仁义,还要给和尚仁义。
赢了他,就可以保全所有人,他仁义了,和尚也仁义了,至于输给他?和尚依旧仁义,只不过是因为仁义去见了佛祖。
“这算是个赌,小和尚,你应还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