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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
这就是夏弥现在的心声,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愿望。
他所爱的师兄就在眼前浴血奋战,她无法像一位悍然赴死的武士那样冲入穷凶极恶的死侍群中厮杀,但至少,她还可以取得原本的力量。
虽然也会失去什么。
但真的够了,那样的生活真的够了,也该为了寻找真相而努力了。
于是,狂暴的死侍全部安静下来,像是接到了某个命令,或者是因为源于血脉的敬畏而颤抖。
这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论是死侍还是尸守和龙类亚种,在真正的初代种面前都会如此卑微,因为它们本来就是臣民和微不足道的蝼蚁。
……
无比庞大的虚空世界,巍峨如山的耶梦加得屹立于石柱之上,巨大的瞳孔,如红色的灯笼。
“现在才把本该属于我的力量还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古老的龙王发出了质询的疑问。
路鸣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只是为了之后做准备罢了,毕竟,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难料,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才能为之后的战争做好准备。”
“为什么?我好像不是一个会为了你卖命的工具人吧?让三人组猎杀虚假的大地与山之王,从而隐藏真相,你还真的打了一手好算盘呢。”耶梦加得撑开那堪称夸张的躯体,看向近在咫尺的路鸣泽。面对如此巨大的存在,路鸣泽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礼服上的蝴蝶结在巨大的声浪前微微颤抖,可他的身体稳如泰山。
“如果我告诉你,楚子航会死,你是做还是不做?”路鸣泽奶声奶气的问,却充满了一丝忧伤。
“做。”
没有丝毫犹豫,耶梦加得下达了自己的决断。
“为什么龙王会有人的情感?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路鸣泽看着石柱上的女孩,歪着头问。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屁孩能发出这样的问题,看着真的挺欠揍的,但夏弥一如既往的温柔。
“或许……是因为人和龙一样,生下来了都是天赐的孩子。”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须臾之际,一切崩溃。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变换,层层叠叠的梦境,无穷无尽的门,终于在这一刻以钥匙互相连接。
与此同时,那位古老的王,也终于踏着八足战马而来。
巨大的响鼻声和踏地声,在尼伯龙根东京内响彻。
漆黑东京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骑着战马的身影。
那是在学校英灵殿壁画上才看见过的雄伟身影——
独眼,戴着鹰盔,看不见面孔,因为被白银般的面具完全遮盖,只露出一只瘆人的瞳孔,映射着熔铁般的光芒;他的身体上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的毛皮上流淌着夺目逼人的辉光,身后的披风仿佛带着挪威的蓝天,映照着极光的色彩;那匹神马前后一共八条腿,共同支撑起那坦克般雄壮威武的身躯。
它一步一步踏着地面,板砖出现了深深的裂缝,并在一步步扩大。
这就是……奥丁么?
阿萨神族的老大,世界树的主人,众神之父,奥丁?
……
此时,风暴已然停息,夏弥抱着浑身上下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楚子航,不远处的奥丁无情的紧逼。夏弥看见,奥丁身后跟着无数缠着白布的如同干尸般的随从,像是一支规模整备的大军,亦或是神话传说中的英灵战士。
仅仅只是现身,那些死侍和尸守就停止了所有进攻的态势。
整个世间难得的安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苏恩曦焦躁不安,他可没有想到计划会忽然演变成这样;酒德麻衣目睹着街道上出现的盛大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现身了……”
没错,终于现身了。
北欧神话中的英灵战士,古老的瓦尔基里,那些神话看似荒诞,却偏偏有着真理的加成。
她们在英灵殿上豪饮烈酒,她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和备战,他们张开翅膀,为了他们的奥丁而战。
芬格尔看见了“翼”,那洁白的翅膀在天空中展开,那竟然是会飞行的死侍——用卡塞尔学院的术语只能这么解释,看着还挺漂亮的,虽然苍白的脸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就是了。
“你来了。”
奥丁看向诺诺,雷鸣般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仅仅只是一个声音,便呼唤了无尽的暴风雨。
北欧人当暴风雨是奥丁的行猎,是收拾死者的灵魂,所以这场雨的到来,也让盛宴达到了最高潮。
那是难以想象的权能,那些破碎的、那些咆哮的全部在这一刻归于平静。这位古老的王似乎也拥有重构的能力,或者说他掌控的权能也类似于联通梦境,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个点出现。
对于动弹不得的路明非来说,这绝对是痛苦的。
只能眼睁睁的目睹一切发生,有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为什么是我……”
诺诺仿佛魔怔,一瞬间,所有的记忆仿佛在那一刻联通起来。
手中的撬棍也因为一时的神游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回音,在天地间荡漾,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还记得过去吗?”如影随形的小魔鬼又出现了,出现在诺诺身旁,用母亲的声音温柔地说道。
“嗯,记得,天上下着大雨,有人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母亲,取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陈家的孩子生下来就不干净,手上还沾着妈妈的血呢。”
“记住,墨瞳,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言灵。”是施耐德的声音。
“太强大了,太危险了,有这种言灵等于拥有了逼近初代种甚至黑王的力量。”是庞贝的声音。
“让卡塞尔学院来处理这个言灵!”拍桌子的声音。
“不,陈墨瞳是加图索家的新娘,她轮不到你们来处理!!”
“随你们便吧……反正,我也没有能力阻止你们。”沙哑的声音,依旧是施耐德副教授。
在经历了格陵兰冰海事件后,他的确已经没有多少心情了。
“墨瞳……”
“墨瞳!!!”
呼唤,一声比一声大的呼唤,是那个他极度讨厌的父亲叫出来的。
这可真吵啊。
诺诺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诺诺……”夏弥喃喃自语。
对于这位学姐,她不了解,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奥丁要来找她。
诺诺看向身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的宿命一直如此,是容器,是让凡人登天的力量,是真正的……封神之路。”
“你终于到了。”
奥丁又是低沉的呼唤,但却不像是对诺诺说的。
诺诺没有丝毫犹豫,嘴唇咬破,鲜血滴落,浑身上下的龙血迅速沸腾起来,瞳孔也在那一瞬间因为极致的燃烧而化为璀璨的熔金色!!
“言灵·血脉牵引!!!!”她发出了终极的呼唤。
世间没有如此可怕的言灵!必须要以毁伤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才能爆发出来的究极力量,在那一瞬间,其实就达到了灭世言灵的程度!!!
施耐德副教授对路明非说过,诺诺其实是有言灵的,很多人认为她就是个没言灵的学姐,但事实永远没有那么简单,连苏茜都有“剑御”那样罕见的言灵,诺诺永远只会更强。
不存在于序列表中的言灵,才是最可怕的源流之力,直逼那高高在上的王!!
“不!!!”
恺撒狂吼着冲了上去。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尼伯龙根计划,这个罪该万死的尼伯龙根计划……为什么家族非要他去执行这个计划?!
说是可以改变血统,可以成为真正的S级,说着就觉得不靠谱!我恺撒不依靠外力也是真正的S级好吧!但家里长辈一直在催促,一直在催促,所以他只能按照家族的指示一步步前进!
因为这个计划需要在尼伯龙根完成,因为这个计划将以诺诺生命为代价,让奥丁降临诺诺的身体。
这个言灵开启的瞬间,整个东京就已经剧烈的震动起来,那是任何地方都无法体会的地动山摇。
诺诺的身体开始漂浮起来,长裙和红发让她如此美轮美奂。
奥丁的战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
路明非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诺诺还是绘梨衣了,但在他想来两个都是值得珍惜的人,所以在大地颤抖的时候,他只能不断的诅咒,诅咒那个该死的路鸣泽。
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发的妹子在眼前死掉吗?
真的吗?
“是真的,哥哥,我希望你不要当一个窝囊废呢。”
“你妹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瞧不起人吗?!”路明非咆哮。
“不,好好欣赏吧!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路鸣泽微笑,“为了你,我可是找了很多人帮忙呢,也只有我亲爱的哥哥有这样的待遇啦。”
“但是……但是……”
大脑上依旧有吓人的伤口,路明非甚至与路鸣泽对话都做不到了,恍然间,视线永远的黑暗下去,又在黑暗的尽头,看见散发光芒的世界树。
那棵茁壮生长的树已经有四分之三侵蚀了,只剩下最后的四分之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引力——
恺撒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力一般,被奥丁隔空抓取。
无法动用自己的言灵。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戒律”,比副校长还要强无数倍。
那一瞬间,不论是奥丁还是恺撒,乃至夏弥和楚子航,浑身上下的血流都在一同涌动着。
言灵·血脉牵引。
“他的言灵是血脉牵引,一种极其特殊的言灵,可以调换对方和自己的血脉,其实赫尔佐格也使用过这个年龄,但被我一个响指取消了。”路鸣泽躺在草坪上,看着旷远的蓝天,“这些家伙真单纯啊,单纯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你……”
在最危急的时刻,为什么偏要带他来到这种享受的地方?
路明非不知道,刚想说出口的问题,也被憋了回去。
最糟糕的情况正在发生,路明非只能干瞪眼。
可路鸣泽却站了起来,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得炯炯有神,他扭头看向路明非,双目对视,是璀璨至极的黄金瞳,路明非从未见过那样的威严,身体颤抖起来,像是无法承受他的压力。
“其实啊~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加图索加是我见过最蠢的家族,他们蠢到了竟然和一条龙王签订契约,他们蠢到了使用我的容器,他们蠢到了伤害我的人,所以,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路明非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路鸣泽,真的就像地狱里的小魔鬼,一言一行中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暴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恶鬼。
可下一瞬间,路鸣泽又笑了,笑得如痴如醉,笑得癫狂而暴躁,让他想起了风间琉璃或是源稚女。
他们都是疯子,一类疯子!所以青青草原在无尽的狂笑声中直接崩裂!!在路明非骤然间清晰的视线中,奥丁竟然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那柄名为“昆古尼尔”的永恒之枪带起命运的丝线,刺穿了诺诺的身体,也贯穿了恺撒的左肩,将二人钉死在地面,带来了洪钟大吕般震撼的巨响,而鲜血依旧在暴雨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