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美国工程师质量规制的起源与发展

前面章节指出工程作为新专业已为广泛接受，本节重点介绍其产生及被接受的具体过程。

3.1.1 工业革命催生工程新专业

18世纪前后，英国工业革命的重要结果之一是，工程作为一个新专业出现并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期间的主要标志性事件为，1771年英国第一个，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工程师协会——土木工程师协会（ICE）成立，1818年该协会获英国皇家特许。英国通过颁发皇家特许来承认各类专业社团自我规制的官方地位——官方授权的完全自我规制模式。ICE获英国皇家特许是英国工程专业作为与神学、医学和法律3个传统专业平级的新专业初步为社会所接受的标志。200年的时间，英国工程领域的各个协会已发展成融“学习团体”（即传播知识并鼓励研究）和“资格团体”（为想进入该专业团体的个人设立入门标准）为一体的专业协会，它们都依据自己的章程颁发资格证书以规制会员行为和本行业的实践。

美国的第一个工程师协会是成立于1852年的土木工程师协会（ASCE）。但是当时的工程专业聚焦繁忙的修路、建桥和供水工程等公共工程，对限制未经正式培训人员进入工程实践的兴趣微乎其微，任何人都可以称自己为“工程师”，并从事工程实践。

从18世纪到20世纪初，虽然英国和美国由工业革命催生的工程新专业已经出现，并部分取得社会认可，如英美都出现了专业工程师协会和正式的工程教育，英国的主要工程师协会还取得了皇家特许资格，但是工程专业还未取得如医学和法律一样最高的专业地位，即执照资格。

3.1.2 工程事故催生工程师执照

19世纪以来，美国的工程师取得了令美国公众瞠目的骄人工程成就，在公众心目中为工程新专业赢得了与医学和法律一样的专业地位。但是，美国工程师协会没有解决一个重大问题：如何把专业工程师从未经培训的、不称职的人员中分离出来？此时，英国获皇家特许的工程师协会通过自己颁发资格证书已成为自我规制的“资格团体”，而美国的工程师协会仍停留在“学习团体”的位置。

20世纪初期，怀俄明州的工程师发现，经济的快速发展给许多无正式培训且没有工程能力的人从事工程和测绘活动大开方便之门，给公众安全带来了隐患。1907年，美国怀俄明州颁布了美国暨世界上第一个专业人员工程执照法，通过政府规制筛选合格的专业工程师从事指定的工程实践来保护公众的安全。该法律的颁布是工程在美国的发展史上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分水岭事件。20世纪初美国范围内频繁发生的一系列大型工程事故，凸显了工程专业在保护公众安全和福利方面的核心作用，同时，对工程与工程师规制标准的制定也被提上日程。从1907年到1950年，美国所有的州及所辖区都颁布了工程师执照法。1950年，美国专业工程师国家协会（NSPE）宣布一项新政策，鼓励所有的专业工程师在他们的名字后加“P.E.”。

3.1.3 美国工程师质量规制体系的主要发展阶段

美国工程师质量规制体系发展经历了3个主要阶段：工程执照、工程教育鉴定和工程师注册先后出现；工程专业认证形成；工程执照、专业认证和注册并存。

1.工程执照、工程教育鉴定和工程师注册先后出现

在美国工程教育和工程专业的早期发展史上，工程教育和工程专业团体的发展是两条并行线，其中工程教育起引领作用。在所有的领域，各分支工程学科课程的设立都早于相应的实践工程师团体的建立。成立于1893年的后来更名为美国工程教育协会（ASEE）的工程教育促进协会（SPEE）一直掌控在工程教育者的手中。

直到20世纪早期，针对工程教育计划的标准化和规制仍然几乎不存在。

如前所述，美国的第一个工程师协会——土木工程师协会，并没有像他们的英国同行一样成为自我规制的政府认可的“资格团体”，而是埋头工程事务，对规制工程专业人员和规制工程教育的职能没有兴趣，或者也没有精力和能力。

1907年，自怀俄明州颁布了第一个工程专业人员执照法之后，其他的州也纷纷效仿。当各州纷纷通过各自的工程执照立法时，工程专业人员的全国性执照已经变得不可能了。1920年，10个有工程执照法州中的7个州的代表成立了后来名为工程与测绘主考官全国理事会（NECCS）的州工程主考官局全国理事会（NSCBEE）。直到1932年，NSCBEE执行专业工程师和测绘师的第一个模型法（Model Law）时，教育机构的作用才成为关注的焦点。作为1920年由工程专业协会调查的结果，并且在NSCBEE的领导下，专业人员发展工程师理事会（ECPD）在7个工程专业协会的联合努力下于1932年成立，开始对工程教育计划按一定的质量标准实施鉴定，以推动工程作为一个专业的进程，并在工程教育的课程中加入实践工程师的指导。7个成立ECPD的发起协会是：NSCBEE、SPEE、AIChE、ASCE、AIME、ASME和AIEE。ECPD成立的另一个背景是当时的经济大萧条引发的提高工程师经济地位的压力。

从一开始，工程师执照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公众健康、安全和福利，这一准则仍然延续到今天。工程师执照的第二个目的是团结整个工程专业，以便在事关工程专业整体和工程师个人利益时工程专业能以一个声音说话。同样在NSCBEE的推动下，1914年美国工程师协会成立，该协会1934年更名为专业工程师国家协会（NSPE），其会员资格要求是取得执照的专业工程师。

为在全美统一专业工程师的标准，1965年NCSBB工程基础考试开始实行，1966年NCCSBEE工程实践与原理考试实行。这段时期，为与资格证书的发放程序和实践的改变相协调，NCEES模型法修改了多次。NCEES模型法是工程专业对实施工程执照法的建议，供立法者、执照局和其他团体在准备新的工程立法或立法修正案时使用。NCEES为推动专业工程师的全国性流动，从一开始就推动专业工程师的全国性注册。不像各州官方行为的执照，NCEES倡导的专业工程师全国注册是民间行为。

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美加自由贸易协议及其后续协议NAFTA的成果之一是由NCEES和NSPE组成的国家工程实践美国理事会（USCIEP）于1989年成立，以推动美国专业工程师的国际流动。USCIEP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承认的以发展跨境工程流动协议为目的的工程相关组织。尽管USCIEP被授权基于其成员组织的利益协商谈判国际认可协议，但是没有成员组织单独的、明确的批准，USCIEP无权约束其成员。USCIEP国际注册的注册标准完全参照工程师流动论坛（EMF）设立的工程师国际注册（IRoPE）标准和亚太经合组织工程师注册（APEC Engineer Register）标准，是EMF和APEC注册在美国的唯一代表机构。这些地区和国际性专业工程师的注册属民间注册，并不具法律效应。

跟医学和法律专业不同，美国大多数州的早期工程执照包含豁免条例，即在企业和政府部门工作的工程师可以不用申请执照，工程执照的重点在于直接为公众提供工程服务的工程师。这一执照豁免的条例一直延续到现在。

执照豁免的条例导致今天两百万从业工程师中80%的工程师不申请执照。由于对政府法定的执照缺乏统一的要求，执照局和工程实践组织之间意见的分歧导致工程专业人士回避执照并实施其他形式的自我规制，如成为协会成员或自发认证资格证书。

2.工程专业认证形成

1911年获得执照的美国眼科医生开始用认证来区别他们在眼科方面获得的与众不同的特殊训练。到20世纪50年代早期，内科医生的专业认证在医学专业已经确定其地位并被广为接受。接着，与内科医生有紧密联系的环境工程师也于1955年用认证来把自己同其他的工程师区分开来。这时，采用认证的工程师仅限于卫生界的工程师，土木工程的其他专业和其他工程分支专业的工程师都回避认证。

1964年的《公民权利法案》和据此延伸的类似的州公民权利法给资格证书的发放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其原因是这些法律规定对个人基于种族和性别等的歧视是非法的。但是，法律允许基于资格证书的歧视。20世纪70年代，公众对专业人员规制的利弊得失进行重新权衡，其结果是：除非是非常必要时，对新的专业执照发放一律严格控制。许多一直在寻求执照保护的新专业，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转而采用认证来保证最低竞争力，如美国的联合健康专业。许多其他专业的认证紧跟着也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

同一时期，在工程界的卫生工程或环境工程中，也发生着类似的重大变化。20世纪70年代早期发生的环境立法的剧增引发许多工程师转到环境工程领域就业，使得环境工程由原来土木工程的一个小分支得到跳跃式增长。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几个机构和文凭工厂都向这一领域的新来者提供“环境”认证。1988年NSPE专门开会商讨此事。此后，工程与技术专业局理事局（CESB）于1990年成立，其目的是为工程及相关领域的认证计划设立标准，并鉴定与这些标准相符合的计划。

目前，CESB已为专业认证设立了4个分类：专业工程师（这类专业认证也叫执照后认证），毕业生工程师，工程相关的工程师，工程技术员。现在，工程专业认证和对认证计划的鉴定已在一定程度上被接受，其中大部分经鉴定的认证计划属于环境工程领域。

目前，大约有70个机构为工程、工程师和工程技术员提供认证。

在工程的许多学科和专业，没有执照的领域比有执照的领域多。目前，只在16个大的工程专业发放执照。在没有被执照覆盖的工程专业和工程相关的科学与技术实践专业，认证为具有最低竞争力的实践者所必需的教育和实践提供了一种鉴别机制。同时，随着新学科和专业下属学科的不断繁殖，在原先只需要一个执照的许多专门化的领域，采用专业认证计划作为补充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关注。

显然，专业认证计划将会快速增长。现在，专业认证仅仅是非政府行为。由专业协会发放的专业认证将来是否在州政府的授权下发放或与州政府合作尚是未知数。

3.美国工程鉴定、工程执照、工程师注册和专业认证的现状

2003年，以NCEES为首联合美国工程专业所有的核心工程师协会组成的NCEES工程执照资格任务组（ELQTF）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建议对现行的工程师执照进行改进，并建议为确认专业工程师在专门领域的专门技能把专业认证发展成一种执照后的资格证书。2006年，工程与科学专业局理事会（ECSB）发起的包括NCEES和NSPE在内的工程认证任务组（ECTF）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提出了为工程及其相关专业整合执照和认证的详细研究报告。

ECTF报告给出以下结论。

（1）把所有的工程师都纳入NCEES建议的工程执照框架只是一种理想。执照在可以预测的将来不可能被所有的工程师接受。

（2）认证是由市场力量推动的很有发展前景的事业。如果应用恰当，认证可以有效地测量个人完成一项特定任务的能力。认证能跨越由执照要求带来的立法和规制方面的障碍，并依据市场的需要在国家或国际范围内实施。认证还能聚焦窄小领域的专业，而执照则涵盖较大专业范围的分支。目前，只有16个大的工程分支专业可授予专业工程师执照，而工程的专业分化已产生了数以百计的工程专业分支专业。

（3）政府执照和独立的非营利目的的专业认证在服务工程师方面可以相得益彰。这两种形式的工程师和相关专业人员的专业资格证书将在未来共存。

报告指出专业资格证书的相关问题为：对执照和认证缺乏理解和接受，尤其是作为新概念的认证；执照和认证变化不定，因为各州对NCEES模型法的应用各不相同且有各种各样的大多没有获得CESB鉴定的认证分类。

报告建议：执照和认证必须在相互合作的基础上共存；认证必须被接受；对认证计划的鉴定是必须的；为提高工程实践的质量而发放资格证书的行为必须得到支持；NCEES、NSPE和CESB应共同合作提供关于执照、认证和鉴定资格证书的普及教育。

此外，美国的州工程师立法引发了各州之间专业工程师流动的障碍，为促进专业工程师的全国性流动，NCEES从1932年就开始实施模型法以推动专业工程师的全国注册。现在，USCIP正在推动专业工程师的国际注册。

美国专业人员规制系统的根本原则是同行评价和同行输入。工程专业协会为各州执照局设定执照要求；工程专业人员帮助制定工程教育计划的鉴定标准并实施鉴定；工程专业人员就职于认证或执照局。

美国工程师质量规制即工程专业资格证书的现状是：政府执照和民间的鉴定、认证和注册同时并存，相互补充从而达到全方位规制工程师质量、促进工程经济的发展和保护社会安全与福利的目的。

表3.1列出了美国工程专业人员质量规制体系形成的主要历史事件。

4.美国专业工程师质量规制的未来模型

美国现行的专业人员工程执照模式如图3.1所示，这些对PE的要求简称3E，即教育、实践和考试。

2003年，以NCEES为首联合美国工程专业所有的核心工程师协会组成的NCEES工程执照资格任务组（ELQTF）推出了未来的执照模型，如图3.2所示。在新的执照模型中，3E的主要变化为增加了对执照的教育要求，增加了新的工程头衔，新加了一个非技术考试。未来美国工程师质量规制模型集执照、认证、注册和鉴定于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