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夜郁离

冰天雪地，本是文人墨客赏雪吟诗的美景之处。

可现如今，如同人间炼狱般，满是痛苦微弱的哀嚎以及带着强烈求生意味的呼救声···

夜郁离冷静的煎熬着药物，以及一旁煮着的一锅只有寥寥几粒白米的米粥。

看了看还在依稀飘着小雪的天，心中愈发着急起来。

算时间，也该到了···

看着已经煎熬了许多次，药性不剩多少的棕色液体，微微叹气后将那液体倒出，分装在碗中端给躺在不远处挤在一起裹着潮湿的单薄被褥的病患。

那些病患见了夜郁离端着瓷碗过来，一个一个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接过那苦味越来越淡的药但十分温暖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满是渴求的看着夜郁离。

夜郁离将碗收回后，满是无奈的转过身去到那微小火焰上吊着的那一个铁锅旁。

拿了破布将那滚烫的铁锅锅盖掀开，氤氲的雾气飘散开来。没有勺子，便只得用破布将那铁锅的两旁一捏，将那里面的米汤倒向那些碗中，一人一碗刚刚好。

没有多出一碗来···

倒好米汤后，便立马将那铁锅挂回那从高高房梁放下的那铁链子上，将里面放入接好的雪，以便烧好热水等会再用。

将米汤一一送到那些病患手中后，夜郁离转头看了看那越来越小的火焰以及空空如也的木柴，又是一声叹息。

一个靠在娘亲怀中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小口呡着碗中的米汤，然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夜郁离说道“大夫，我吃饱了！您吃吧！”

抱着女孩的妇人一愣，然后将女孩手中的米汤向前递了递，身边那些早已喝完米汤的人满是觊觎的死死盯着那碗米汤。

夜郁离心中温暖，上前一步将那碗推了回去，柔声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那小女孩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拿着碗怼到了嘴边。

女孩怯生生的看了眼母亲，还是咽下了要说出的那句‘可是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乖乖的呡起了那碗米汤，懂事的将剩下的半碗推给了母亲。

那妇人满是歉疚的看了眼夜郁离后接过那碗米汤狼吞虎咽般的喝了下去。

夜郁离没有半点愤懑。他知道，这种时刻，这些所作所为皆是人的本性，人为了想要活下去会竭尽所能，但能不能守住那丝薄如蝉翼般的底线，就很难了···

比起那些易子而食的人，这些只是因为想要活下去只是抢夺食物的人，已经算是守住底线了。

夜郁离收过碗，又给他们一一把了脉。

敛眉看着这一个个面黄肌瘦，满是病容的人们，又是幽深的叹了叹气。

再好的大夫，没有药物又该如何救治患者？

夜郁离扭头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米袋与柴堆，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出去寻些柴，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看着众人担忧害怕的眼神，夜郁离接着说道“我会速速归来，你们将门关好！”

众人这才放心，毕竟在这种时候，夜郁离的存在无异于是活命与否的存在。

若是夜郁离抛下他们，那等着他们的便是冻死在这间小屋中。

夜郁离将门细细关好，然后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中想着城镇方向出发。

经过一个多时辰，夜郁离才到了镇上，只见依旧是满目疮痍的一派景象，四处都是蜷缩成一团冻死在路边的尸体，以及乱糟糟的地面。循着记忆来到药房门前。看着上次来时还开着门这次却是紧紧关闭的药房，夜郁离上前敲了敲门。

毫无疑问的无人上前应门。夜郁离便转身朝着一旁的巷子中去，左右看了看后在心中默念了句‘得罪了’后一个跃身便越过那高墙到了另一边。

只见里面皆是空荡荡的，药柜抽屉全被翻开，里面药渣都没有一点，桌椅板凳也是横七竖八倒落在地，不难想出里面曾经经历过什么。

但门却是从里面关好的，后院的门亦然。

夜郁离转悠了许久，药物，食物，衣物，全部没有···

悠悠叹气一声，然后便来到了墙边，准备出去。

只灵敏的耳朵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声响。

缓缓回头，却没有任何动静。一个跃身便跳跃过墙，然后出了小巷···

只见刚刚那院子中从地面竟开一指宽的缝隙出来，从那缝隙中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看着。

见着没人这才将那方形不大的小门开多了些，将整个头都探了出来。

只头才探出来，深呼吸了空气后扭头一看竟惊吓的连连咳嗽起来，急忙将头缩回去准备将那方形的门盖住。

却被夜郁离一把拦住，礼貌说道“我无恶意，只是求一些药！”

那年轻男子啐骂道“求药求药，你们恨不得将我家铺子洗劫一空，这是求药的态度吗？你快放开！不，不然我拿刀子了啊！”

那男子说罢就颤抖着手摸出一把刀子来，装模作样的在夜郁离的手旁比划着。

夜郁离闻言更加诚恳说道“我是大夫，我是真心求药！我那有七八个患者等着药，我没办法才翻墙不清而入的！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那男子见夜郁离年岁不大的模样，张嘴却说自己是大夫，不由的笑骂道“不说这种吃人的时候，放以往你说你是大夫我都不信！你快放开啊，我的刀子很锋利的啊！”

夜郁离见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思索片刻后便直言道“明山医门知道吧！我是明山医门第七代门主弟子，行六！我姓夜，人称夜六郎，不知你可听过？”

那男子闻言便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夜郁离。

夜郁离见状，只得从怀中掏出快黄铜色的葫芦出来“这是明山弟子的印记，你或许不认识，但我是真的大夫，还望你行个方便！”

夜郁离话音刚落，便见那男子一把推开那方形的门，顺着那靠在地道旁的梯子就上来了，满是激动的看着夜郁离问道“真的吗？你是真的明山医门吗？”

夜郁离第一次觉得明山医门的名头这么管用，点了点头后便准备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