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仲被深深的感动了,几年来的山村生活让他深深的懂得,这片大山就是村民们的全部。当被贼匪们袭扰不堪的时刻,是翁仲的总领筹谋,才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山里的人心地单纯、实在,尤其是莫家村人,早就认准了翁仲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心里就有底,就不用担心任何困难。即便翁仲还是一个弱冠少年,即便在场的还有垂暮老者,那敬酒的声音也依然饱含着由衷的敬意。
翁仲也端起面前的酒碗,满怀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些实诚的山里人,激动地道:“诸位前辈,诸位兄弟,感谢诸位对小仲的疼爱。可是这一碗酒,我还是受之有愧!”见众人默不作声,翁仲接着道,“在这场除贼的经历中,每一个都在做好自己的角色。如果没有老前辈们的鼎力支持,没有各位村民的慷慨相助,没有一众勇士的拼死相搏,无论在下如何谋划,都将是虚无泡影。所以我觉得,这一碗酒应该敬我们自己!”
翁仲的谦虚稳重让在场的所有人更是钦佩不已,可是没有一个人肯接受他的这个说辞。还是莫成老村长最了解翁仲低调的性子,率先大破僵局的道:“翁先生说的在理!此番作战,我们这几个村也真真的是拧成了一股绳,也是齐心协力地取得了胜利!咱们就听翁先生的,这一碗酒敬自己!”言罢一仰头,劲烈的烧酒一饮而尽。
“干!”“干!”场院中的众人也紧接着彼此招呼着,畅饮下这胜利之酒。三碗酒过后,酒宴正式开始,村里的农妇们开始往来穿梭,把最好的菜肴送到每一张桌上。一时间,酒碗的碰撞声、激昂的战歌声、玩闹的呼喊声交织在了一起,把这片曾经遭遇匪患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山彻底点燃。
翁仲自是今晚酒席的焦点,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他并不是豪饮之人,渐渐有些不胜酒力,最后只好告罪,让莫庄、莫林和坤成等人陪着代劳。山里人实在,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只要翁仲能接受自己的敬意就心满意足了。而与翁仲同桌的一众老者因久未聚首,早已是不顾老迈,推杯换盏起来,誓要一醉方休。
本来老村长是想要大庆三天的,可是翁仲提醒到,此战虽然获得全胜,可当时战场混乱,难保会有漏网之鱼,一旦被残余之贼趁虚而入,那可是乐极生悲了。老村长心想在理,便令今天只狂欢一夜,明日便恢复如常。此令使得莫庄、莫林等一众少年心有不满,结果被老莫成一瞪眼睛,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酒宴直持续了一整夜,翁仲虽始终刻意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也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当醒来的时候,发觉天已大亮。正待起身的时候,莫庄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见翁仲醒来,便微笑着道:“小仲你可算是醒了。”
翁仲从未饮过这么多酒,此时脑袋还是涨涨的,对莫庄歉然道:“是啊,昨夜喝的太多了,劳烦庄兄挂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啊,已经是晌午了,爹怕你酒醉醒来会饿,嘱我给你拿些吃的来。”莫庄边说边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到桌子上。
“也让老爹费心了,下次绝不饮这么多了。”
“小仲不必多想,你可是大功臣,要是不多饮,昨晚的那些人可都该觉得你不尽兴呢。”莫庄笑着把最后桌子摆满餐食,接着道:“小仲,俺爹也让我知会你一声,吃饱之后跟我到公所去一下,说是有事要谈。”
翁仲闻听,一骨碌翻身下地,洗漱完毕,胡乱吃了几口东西,跟着莫庄来到了村公所,只见大堂里莫成和几位老村长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商议着什么。
“诸位前辈,小仲昨夜贪杯,累各位久等了!”翁仲朝着老人们深深一礼。
“无妨,俺们这老哥几个也是才起身。”老莫成对翁仲是越看越爱,拉起一只条凳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道,“刚刚俺们几个在清点战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据娃子们说是在匪首身上发现的。你曾游历四方,来给端详一下,这是个什么物件。”说罢,给翁仲递来一方紫铜的令牌。
翁仲伸手接过,仔细的翻看着。只见令牌仅有掌心大小,却雕刻得十分精美。两面均有浮雕,满是飞鸟图案,有山中翱翔的,有水中捕鱼的,无一不如真物一般栩栩如生。这些图案翁仲并不陌生,它们和贼首那把宝剑剑鞘上的纹饰非常类似,只是更加精美。夹杂在这些刻画之间,也是有一排纤细的文字。饶是翁仲仔细地把脑中的各国文字一一比对,也仅是勉强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厝”字。
“小仲,你怎么看?”见翁仲端详了许久未能言语,老莫成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这方令牌上的雕饰与贼首的宝剑如出一辙,但从雕工上来说,要高出许多。”翁仲道,“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哦?说来听听!”老莫成好奇起来。
“贼首的宝剑已是绝品,断非寻常人家可以拥有。而从此令牌的雕刻精美程度上来看,它的持有者身份定要高出许多。”见一众老者若有所思的听着,翁仲道出了自己的推断,“那它就只有一种,为王族所有!”
“王族所有?你说这是某一国的王颁给贼首的令牌?”邬眉吃惊的问道。
“正是,”翁仲解释道,“贼首与坤成决斗前,曾与我有一番争论,提到了军中、主人这些词,把这方令牌联想起来,极有可能贼首是受哪一方的王为了一个特殊的使命而来山里抢掠的。而他手下的那些贼人应该就是受这个王操控的军队。”
“对呀,这就解释的通了。好端端的山里怎会突然出现这伙贼人,必定是受到指派才出现的啊。”胡台村村长胡明第一个反应过来,“可是,翁先生,你可否看出这是哪一国呢?”
翁仲赧然一笑,伸出手指,点着令牌上的一个字道:“老村长请恕小可学艺不精,刚才除了辨认出这是一个厝字外,再也瞧不出任何端倪。”
见翁仲也道不明这伙贼人的来历,一众老军头不免神色凝重了起来。这伙贼人战力强悍,大家是领教到的。若不是翁仲巧施奇谋,如今还不知是何境遇。贼首既是奉令行事,那这样的队伍极有可能不止一支,如今这背后主使者的来历也成了大大的谜团。若再有其他的队伍来犯,这山里又要兴起一阵腥风血雨。原本因为贼人伏诛而轻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因为这意外的出现而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来,翁仲每一天都在为如何调派人手,如何设阵布局而忙碌着。随着行动筹划的不断推进,一个全盘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看着老人们变得沉默起来,翁仲也知当前的形势还是不容乐观,是时候跟大家商议一下自己的计划了。想罢,站起身来道:“各位长辈莫要如此担忧,小仲有个想法要说。”
听到翁仲有想法,众老者竟然立时有了精神。现在的翁仲,在老人们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智多星一般,只要他想出来的法子,都必定发挥巨大的作用。同时也知道,翁仲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下这一筹莫展的时候,他能说出来的想法,必是思量过很久的。于是,众人纷纷催促翁仲快说。
翁仲知道老者们的焦虑,不由得微微一笑,侃侃道来:“众位前辈,既然我们不知贼人是否还存在,那就不必为此焦虑烦忧。与其担心未知的灾祸,倒不如先做好我们自己的防备。”看着一众老者都在屏住呼吸的倾听自己的想法,翁仲变得更加自信,接着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次我们剿贼成功,全赖各村各人齐心得力。由此可见,只要我们能抱成一团,所有的村子在抵御外敌的事儿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就完全有能力打败任何强大的贼人。”
众老者有些开始明白翁仲的想法,刚才紧绷的脸色也逐渐放了开来。只听翁仲继续道:“前次各村遇袭,均是在仓促之下迎战的,必然吃了大亏。如果今后我们能事先进行防备,尽早觅敌,提早御敌,赶早示警,必会大大减少损失。此外,大队人马断难在山里出没,只要各村统一号令,全员出击,不管何等贼人来犯,今日的贼人就是他们下场!”
“彩!”翁仲话音刚落,屋里响起一片喝好声。刚才还笼罩在心头的阴云,瞬间烟消云散了。对呀,之前各个村子损失惨重,就是因为吃了各自为战的亏。要是几个村聚在一起发力,任贼人如何高强也讨不到便宜。此次各村聚力戮贼,不正是说明了这个问题么?各村的村长纷纷站起身来,对翁仲的这个想法表示赞许,一起商讨共同御敌的种种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