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明白。”
楚子航能够理解她,他站在坏掉灯光的楼梯间内,借助楼道里小窗外的光,遥望着远方的星辰。
他在执行任务时,几乎什么都经历过了。
无论是人烟稀少的破败的荒原之上,还是超级都市外废旧的工厂,带着下水道里散发着的臭气。
楚子航都没有介意过。
况且,现在的他,也已经不需要睡眠了。
反正回到家里,看见的,大概也是那空荡荡的屋子。
他坐在台阶边上缓缓的靠在了这墙皮脱落的墙壁外,看着夏小弥的屋门,看着远处不知是多少万光年外漏进来的光。
楚子航忽然在静静地夜里细细地想到,或许,幸福是有两种的:一种是盛在篮子里的,永远被别人拎着走;一种是散落在旷野中的,永远自由自在地享受大自然的泽被。
而此刻,隔着门,夏弥也坐在窗户边上,她也望着窗外远方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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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里抱着自己的小熊,那是一只棕色的玩具小熊,因为时间很久远了所以色泽有些暗黄色,但能看的出这只小熊被洗的很干净。
这是夏弥记忆里,有一次在公园的打气枪活动里得到的,也是她唯一的玩具了。
夏弥将小熊举过头顶,然后和它对视了两轮然后又把它放下来。
随后把她脸埋进小熊中,轻声的说道:“楚子航,楚子航,真是个笨蛋。”
也不知道夏弥到底在意指些什么事情。
此刻,,那远方深邃辽远的宝石蓝的天空上突然,绽出了一团炽烈耀眼的火光,划出一条弧形的漂亮的轨道,拖曳着一条极灿烂的光束,恰似一条美丽的长翎,向着无穷的广袤里悠然而逝,是恢恢天宇上的无数星斗为之喧哗。
也不知,这处流星从何而来,又向着何方驶去。
楚子航默默的想到,可能是英仙座流星的遗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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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燃火的商场里。
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叶胜蹲在那里,看着楚子航留在那里,没有移动的两半尸体。
一半是头,一半是身子。
那长着无数骨刺的怪物身躯看起来是被一刀两断的,分割点极其完美,就仿佛由于公元前6世纪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曾经研究过正五边形和正十边形的作图,而得到的黄金分割率一半。
叶胜身旁有卡塞尔执行部专门的混血种法医学,这是研究部门的三年级才能接触到的课程,当然,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早已毕业的人。
不像那个已经留级了七年,大概还要接着留级的芬格尔一般。
“切口面无断层,能够检测到极其微弱的火元素的残留,通过元素同位素比较,残留物并不是现有物质燃烧的结晶点,可以推测,不属于普通人参与事件。”
叶胜看着地上这些已经倒在地上的人,他们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也永远失去了与自己亲人道别的机会。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严肃起来。
“这些人的眼睛应该是有人帮他们闭上的,我不认为是与我们为敌的人,建议重新筛查数据,我觉得‘他’是可以争取的。”
叶胜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明白,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要迎接这样的死亡。
如果在那时,有人能够帮他收敛尸体,埋回到这片大地上,那就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了。
“集体默哀三分钟。”
他将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深深的鞠躬。
其余的行动队员也一一这样肃穆着,为了那些不能回来的人进行默哀。
酒德亚纪看着叶胜的脸上,那深藏于冷漠之下的悲伤。
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就像-----(德)托马斯.曼在《布登勃洛克一家》说过的:
“死亡是一种痛苦,是非常深邃的远离幸福,是在痛苦不堪的徘徊后踏上归途,是从难以忍受的枷锁桎梏中得到解放,也是永远的道别。”
卡塞尔中的无数人。
第一课
都是被教授们了同样的内容。
那就是,迎接死亡,迎接道别。
生者需要背负起更多,带着死去人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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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默默的念着圣经里天国的段落,为他们送行。
而叶胜却回想起伊壁鸠鲁的名句:“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或许,这一切都需要被画上一个终止符,这才合适。
他又回想起自己今天和楚子航的对话,那是关于龙族与人类的矛盾,但混血种的血脉早就潜伏在人类的历史中了。
伴随着历史的波涛一起向着远处流淌。
这一切真的能仅仅因为龙王的死,而消失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多想。
而手机的信息提示声也忽然响起,是卡塞尔的来信。
(诺玛已经关于你发送的楚子航信息,已经进行了情绪建模以及人物侧写分析,如果信息确实,那这位a级有收入卡塞尔的必要性,我会在近期过去去一趟。
——曼施坦因)
叶胜回复了收到。
“谁发的消息?”
酒德亚纪问道,她也听见了这个消息声音。
毕竟曼施坦因是他们两人的导师,自然也没有隐瞒的理由,他就说了出来:“那个古板的老头,楚子航要倒霉了。”
“古板的老头,哈,如果他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气的把你扔进角斗场再去训练一周。”
酒德亚纪特意话语里带了些喜悦,希望这样能够冲淡叶胜现在的悲伤。
胖子老张哼哧哼哧的挺着大肚子,也刚穿了一身特别型号的作战服,这才走了上来,随后便躲在掩体后面,探头探脑地问旁边的小队员:“敌人在哪?”
“死了。”
小队员一脸严肃。
“那就好啊,我遗书还没写好呢,也不知道该留给我老婆孩子些什么东西,这下好了,安心了。”
老张乐呵呵地,话语里很轻松。
毕竟,他早在出发时,就已经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