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只能看懂一半儿

任雪婵定以为，那些进入到北城城台、被机关杀死的荒钚人，全被秦城人给……吃了。

倘若此事是事实……那确实可怖！

不过，要真是那样的话，秦城人之前就不会那么饿了。

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要说秦卧辅活了八十多年，自然也能很快揣摩透任雪婵这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心思。

他冷笑一声，指着离几人不远的地面上的一处隐形暗门道：“这暗门，在城台中处处都有，只要有死人倒下，便会立刻被这种暗门吞噬！有了这道暗门，就算我们秦城人想吃死了的荒钚人，也是做不到。”

原来，东方风设计这种暗门的初衷，是怕藏身在北城城台中的秦城人自相残杀，最后不得已，分食亲人、朋友的血肉。为了不酿成这种人间惨剧，东方风才特意设计出这样无数的暗门，以吞噬所有死掉的尸首。至于这些尸首去了哪里，却从来没有人知道。

秦卧辅盯着前面地上的那道暗门，目光沉沉道：“兴许，他们被直接送到了地狱。又兴许，东方风在下面还装了别的机关，把他们送到了某条大江、大河的下面……”

“你的第二种猜测，比较接近真相。”几人正认真听秦卧辅说话的功夫，武霖铃就已经趴到那暗门上，仔细往下面听了。

她一脸郑重道：“这底下有无数齿轮转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那些死尸被运到了特殊的地方……”

“嗖！”

“哎……？！”

不待武霖铃把话说完，就见一道人影，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给远远抱至离暗门稍远的地方站定。

“义妹！你今日做事怎么这般欠稳妥？！”沈一心着急质问。

原来，方才自暗门上抱走武霖铃的，正是她义姐沈一心。

“我？”武霖铃指指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义姐……我哪里欠稳妥了？”

沈一心指着那道暗门，生平第一回语无伦次道：“你没有听秦老翁说，那些暗门……会吞噬死尸吗？！你方才趴在暗门上一动不动，那暗门万一以为你是……你是……？！”

后面“死尸”两个字，沈一心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因为，她无法把死尸和武霖铃联系在一起，更不敢想象武霖铃要是被暗门吞噬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沈一心就觉脊背发凉、头发冷。

“义姐……？”反应过来事情始末的武霖铃，突然弯下半个身子，由下往上仰视着沈一心，笑嘻嘻道：“义姐这么着急，原来是在担心我啊？”

“废话！”沈一心恼羞成怒：“我不担心你担心谁？你还有脸笑！”

知道沈一心是真的担心自己，武霖铃忍不住心头一热：我这傻姐姐，素日里看着聪明，但事情一到自己人头上，就方寸大乱了。

终是看不得沈一心生气，武霖铃连忙讨好般解释道：“义姐放心，这机关制造地精妙得紧，永远不会把活人当成死尸。”

“机关终究是机关，又不是活生生的东西，它哪里就能每回都分得清活人、死人了？你啊……你啊！还是小心些好！”沈一心见武霖铃无恙，心下终究是欢喜。故而此番说话时，口气便软了许多。

武霖铃忽而正色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东方风确实是奇才！甚至，较之我师父……也可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霖铃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实际上，她胸中早已翻江倒海：这北城城台中的机关就已如此精妙，想来，那结合天时、地利造出来的秦城地下宫殿里的机关，更是繁复、难解之极！我不应早早同义姐夸下海口，说我或许能试着解开白色人形火掌四周的机关……毕竟，眼下仅暗门这一道机关，我就参不透其中的玄机。东方风啊东方风……你到底是人、是神？

一想到地下宫殿的机关或许更为复杂，武霖铃当即脸色一变、心中一凉，整个人再也不如先前那般信心满满了。

“武妹妹……”离武霖铃最近的沈一心自是最先发现了武霖铃的异样，她将武霖铃的一只手攥在自己手里，低声道：“武妹妹莫怕，凡事都有义姐在。义姐会保护你的。”

为了不让沈一心担心，武霖铃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对着沈一心用力点了点头。

“害怕就对了。”秦卧辅忽然从旁出声道：“老夫早就说了，那东方风不是普通人。他设计出来的机关，这几百年来都无人能解，更何况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武霖铃！”任雪婵忽然小心跳过来，贴在武霖铃的另一只胳膊外侧，不服气地小声道：“你快告诉这个老头子，这些小机关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武霖铃……？你不会真的看不懂这道暗门的机关吧？”

武霖铃头一回对任雪婵正色道：“说实话，这道暗门机关……我只能看懂一半儿……”

“看懂一半儿是什么意思？”任雪婵两道亚麻色的眉毛一拧，贴在武霖铃胳膊上的身子，也因着急而靠她靠得更紧了一些。

武霖铃面有丧气之色：“我只知道那暗门机关的最终出口，却不知中间是如何运行的……”

“连你也不懂？！”显然，对于武霖铃这个回答，任雪婵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虽然，任雪婵每回见了武霖铃，都要同她斗嘴、吵架。但其实，在任雪婵心里，武霖铃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除了自己的师父翁向和沈一心之外，这天底下，她任雪婵就觉得武霖铃最厉害。

武霖铃能做会动的傀儡人，能做驼重物的负版，能做可以乘人的木鸢……能做各种奇奇怪怪，又匪夷所思的东西。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有难题困住她呢？

任雪婵再也无心嘲笑武霖铃，她只觉得那个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东方风强得可怕。

几人默不作声地跟着秦卧辅继续往前走，且越往这个城台深处走，武霖铃就越觉心惊！

因为，城台深处的机关，再也不同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它们大都是武霖铃之前想都未想出过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武霖铃曾在脑海中构思过，但由于种种困难，却最终没有投入实现的。没想到，东方风却将它们给一一做了出来。而且……还是在几百年前就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