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陆非适

只见那玄衣少年自原地飞身而起,立时就朝自己攻了过来。

唐御赶紧伸出小臂,护住自己的头,将玄衣少年的攻势格挡开来。

玄衣少年虽攻势凌厉,但却一直未出刀。

看来,唐御这个敌手,应当是不值得他出刀的。

唐御苦笑一声,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玄衣少年从下盘攻过来的北风卷地。

这北风卷地,本应配合短刀使出来,方能体现其气从地起,如狂如斯之感。

可由于玄衣少年只用单掌,是以,这一招经他手用出来后,就失了原有的气势与力道。

不过,也正因如此,唐御才有机会躲过。

玄衣少年见状冷笑一声,但他手上动作依然不慌不忙,脚下步伐亦有张有弛。

很快,他腿上又走一招风吹草低,继续猛攻唐御下盘。

唐御一惊,双脚交替后退。

终是退无可退之时,唐御突得跃起,一招千陌行,便踩在了玄衣少年的右腿之上。

这千陌行的意思是,就算在上千条崎岖小路上行走,也要像走在大路上一样平稳、快捷。更深一层的理解,便是不管脚踩什么事物,都要如履平地。

是以,唐御此时脚踩玄衣少年右腿,不管这玄衣少年怎样移动,唐御的双脚竟似长在玄衣少年的腿上一般!

玄衣少年不由翻了个白眼,嘴里嫌弃道:“无聊!”。

转头他便气运丹田,凝聚内力,一招云飞扬,让其从头到脚的衣服都鼓了起来,仿佛里面积蓄了无数蓄势待发的力量,状如膨大的云彩一般。

继而,玄衣少年大喝一声,这云飞扬产生的力道,便生生地把唐御给弹开了!

唐御大骇:这小子!内力竟然如此浑厚!

唐御凝神,不敢怠慢。

他心里默念持剑归宗的口诀,终于站稳脚跟。

之后,唐御环顾四周,又使出一招停杯投箸:堪堪将桌子上竹筒里的竹筷,尽数朝玄衣少年扔了过去!

谁知,玄衣少年竟毫不躲藏,反倒两只胳膊大开,用一招萧萧风合,将所有的竹筷一支不剩的,全都用内力逼落在地!

“稀里哗啦”竹筷散落的声音,传在唐御耳朵里,好不难听!

自己用了顺手的“武器”,竟然,还是输了!

而趁唐御此刻略有分神,玄衣少年一招开门见山,直击唐御胸口!

唐御被打的,登时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那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说话了:“非适!不得无礼!”

玄衣少年陆非适这才不甘心地收起手上的力道,嘟起两片肉嘟嘟的小嘴,气愤道:“可是,师几……哥,他方才一直在偷看你!”

这陆非适同青衣公子讲起话来,竟是完全没了方才的凌厉,反倒……带着一股软萌。

唐御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并且,对于这种强烈的反差,他表示十分诧异!

接着,他又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若是这小子再攻过来,自己只能硬起头皮应战······

不过,看这玄衣少年的年纪,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可他内力竟如此深厚,着实令人诧异。

而且,看他的武功路数和内力运气,竟似是与本派轩辕同根同宗……

唐不持这边见唐御吃了败仗,赶紧上前护住他,嘴里担忧道:“二弟!”

唐御怕唐不持担心,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唐不持及一众家仆都没有习过武,指望他们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还好,陆非适似是十分听那青衣公子的话,并没有再攻过来。

青衣公子走到唐御身边,关心地问他:“唐二公子,可有受伤?”

唐御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顿觉胸腔里一阵剧烈起伏,接着便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但他坚持摆手道:“无妨……无妨……”

陆非适一脸不屑:“师几……哥放心!我只用了六成功力,这小子死不了的,顶多咳两天而已!”

唐御闻言,不禁拱手道:“小公子好身手,唐某佩服!”

唐御这话说的,确是发自肺腑。

毕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的,在江湖上,实在是凤毛麟角。

此时,在陆非适的对比之下,唐御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自己平日里都将时间浪费在了风月之地,若是跟着师父好好修习,凭借自己的天资,此时在武林之中,怕是早已有些名声了……不知,这青衣公子的功夫怎么样……

想到这里,唐御忽的盯着青衣公子的眼睛,问道:“这位公子,竟认得我?你怎知我是唐二公子?”

青衣公子坦坦然地笑道:“苏州首富,唐家的二公子,谁人不识?”

唐御却还是疑惑道:“可是……我并不记得,你我曾会过面……”

唐御心里不禁腹诽道:你这样出众的容貌,若是我见过一次,自是不会相忘的。

青衣公子解释道:“八月初一,唐二公子可是去过醉青楼?”

唐御听他这样说,便一下子记了起来:原是,他与绵绵第一次“见面”那日!虽那时绵绵戴着乌金面具,但应当也算是……见面了吧!

于是,唐御点点头道:“不错!那日是绵绵姑娘第一次登台,是以,唐某早早就去了醉青楼,捧她的场子,更是想瞻仰下绵绵姑娘的风姿……”

说到这里,唐御心下猛地一惊:他终于记起了青衣公子的声音像谁!

正是绵绵!

可是……

唐御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青衣公子:他虽与绵绵的声音,在感觉上极度相似,可他却喉结突出,胸部平坦,耳朵上也没有明显耳洞的痕迹……

当然,除了长相过于惊艳,体格弱小之外,这位青衣公子,倒也没什么别的女性特征。

唐御是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公子,若是有人女扮男装,他自认,应是可以看出来的。

于是,唐御努力甩甩头:自己是不是过于思念绵绵姑娘?才有如此臆想。

陆非适见唐御站在那里,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又摇头晃脑的,很是鄙夷,他心道:莫不是,方才教训了一个傻子?

青衣公子好笑地喊了唐御两声:“唐二公子?唐二公子?”

唐御才回过神来,脸红道:“公子莫怪,唐某又胡思乱想了……公子且接着说。”

青衣公子便道:“那日在醉青楼,我遥遥看见唐二公子为了绵绵姑娘叠出高价,心中颇为感慨,觉得唐二公子必定是性情中人。是以,不由多看了唐二公子两眼。如此这番,便记住了……”

唐御道:“没想到公子你,竟也喜欢流恋烟花之地!由此看来,你我,还真是同道中人!”

青衣公子还未说话,却听得陆非适先“呸”了一声,他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家公子可没那个爱好!和你志同道合?!我们公子是醉青楼的少掌柜,自然需要常常在那里盯着!”

唐御惊道:“这么说,你是……?”

青衣公子微笑抱拳道:“在下不才,姓沈名意。风见派掌门人沈放,正是家父。”

唐御心道:没听说过沈放有任何子嗣啊!更别说这么大个儿子了……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

唐御面上赶紧拱拱手道:“原来竟是风见派的少掌门!失敬失敬!”

沈意虚扶住他的手,笑道:“你我平辈,何来失敬一说?”

唐御放下手,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憨憨地笑了。

沈意又将目光转向唐不持,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唐府年少有为的唐大公子了吧?”

还不等唐不持应下,唐御便抢先一脸骄傲地回道:“正是正是。他是我大哥。”

陆非适撇了撇嘴,语出讥讽:“有能耐的是你大哥,又不是你!你小人得志个什么劲?!”

唐御闻言,不由将身子往唐不持那边挪了挪,不服气道:“你说对了!他就是我大哥!不是你大哥!我和他都是唐府的人,他有本事,我当然与有荣焉!”

陆非适气结:“你……一副小人嘴脸!”

唐御想着,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被陆非适这个小毛孩压着一头,幸亏自己有个有能耐的大哥,现下总算出了一口气。

唐不持给了唐御一个制止的眼神,然后微笑着看向沈意道:“我二弟就是这个性子,倒让沈公子见笑了。在下唐不持,今日能结实风见派的少掌门,实属荣幸。”

唐府虽是苏州首富,但一直以来,却与风见派搭不上什么干系。

因为沈放这个人,在江湖上极其神秘,极少能有人见到他。

唐府之前倒是想搭上风见派这条线,却苦于一直都没有机会。

因为,传言说风见派在苏州一带掌控着许多生意,他们手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内部消息,因此,若是能和风见派有所关联,那唐府的生意,必定会比现在更进一步。

而现下有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结识风见派少掌门的机会,唐不持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是以,唐不持竭力迎合沈意,想方设法地与其相谈甚欢。

直到茶摊掌柜苦着脸又催促了一次,沈意才道:“今日能结识唐府的二位公子,沈某荣幸万分。还有,方才非适出手伤了唐二公子,我在这里跟你们道歉。不过现下,我和非适要先去一趟淀梁,大约四五日之后,再去京城。如若那时唐二公子还觉得有任何不适,便可以随时来京城的南竹客栈找我们。如此,沈某就先告辞了。”

语罢,沈意冲唐御和唐不持一抱拳,便携陆非适骑马离开了。

唐御站在当地,看着沈意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后悔。

他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厚着脸皮跟上去。

因为不知怎的,唐御竟觉得自己对沈意,生出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哪怕,两人仅有这一面之缘……

两日后。

京城。

顾仁堂内

一貌美的杏子衫姑娘,此时正怒目圆瞪着一药铺伙计:“什么?你们家的川芎也卖完了?!”

那药铺伙计边整理货架上的药材,边抬起头来,心不在焉道:“正是。”

杏子衫姑娘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将那药铺伙计从货架后面捉住衣领,提了出来。

她将他扔到地上,才气急败坏地质问道:“我方才已经跑了五六家药铺!很不巧的,他们的川芎也都卖完了!川芎本是多普通的药材?应该家家药铺都有才是!为何今日片刻之间都卖完了?!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药铺伙计见她力气甚大,又凶神恶煞的,顿时慌了神,赶紧讨饶道:“好姑娘,我真的没骗你!是……是今日午时左右,衙门里的捕头来将我们店里的川芎都取走了!”

说到这里,伙计嘴巴一撇道:“我们也不想卖给他们啊!毕竟,他们连银子都不给的……”

杏子衫姑娘打断他,问道:“他们可有说,是做何用处?”

药铺伙计回忆了一番才道:“说是,城南的一处水井被人投了毒,导致当地百十来号人中毒,急需救治!虽说,有一好心的药材商人为他们提供了大部分的药材,但川芎稀缺,便只能向药材商户们征集……还说,日后一定补齐我们的银子!不过这话……鬼才信呢!”

伙计说完以后,还适时地翻了个白眼。

杏子衫姑娘见药铺伙计似乎确实所言不虚,便点点头,又问道:“除了川芎,他们可还带走了其他药材?”

药铺伙计眼睛朝天想了想,才道:“丹参!他们还带走了所有的丹参!”

杏子衫姑娘闻言,柳眉一竖:“丹参?你怎么方才不说?!”

药铺伙计一肚子委屈地小声辩解道:“您方才也没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