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娘瞪大了眼睛,说道:“十三口棺材,十三个人,你的意思是----这些棺材是给我们准备的?”田在山点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吴通大声道:“胡说,不可能!风火岛上的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计到多了常公子和洪姑娘两个!”封长平也道:“而且,他们就算预计到了,也没有时间多预备两口棺材啊!”徐铁踌躇道:“那也很难说......你忘记啦,‘天上地下,古往今来,风火岛主,无所不知。’”唐青云冷冷说道:“你信这些鬼话?”
封长平皱眉道:“胡说八道,谁信这些?十三口棺材,十三个人,只不过是凑巧!”洪海棠低声向常乐天问道:“你信不信?”常乐天有些神不守舍,他“啊?”了一声,道:“什么?我?我不信----十三个人,十三口棺材,我也觉得只是巧合......”洪海棠道:“我说的是你信不信‘风火岛主,无所不知’?”常乐天搔了一下头发,说道:“我当然不信......可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丁姑娘有没有悬梁自尽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会知道有丁姑娘这个人?”洪海棠默然片刻,说道:“我也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小镯跳井。”
岳丛峰见无人附和回风火山庄去,也不好勉强,只索罢了。其时虽然已是三月底,白日暖风阵阵,但晚间尤其是海上却仍是甚凉。封长平见妻子有瑟缩之意,便向吴通道:“劳烦吴总镖头带两个人砍些木柴来生个火,夜里风凉,你看洪姑娘穿得单薄,又不会武功,莫要生病着凉了才好。”吴通说道:“是!”便转身看谁和他一起去。常乐天道:“我跟吴总镖头去罢!”吴通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敢!常兄弟用不着喊我‘总镖头’,我不过就是个跑腿儿打杂的。”封长平听他言语里有不忿之意,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见。唐青云自告奋勇的道:“我也去吧,人多早点回来,洪姑娘身子弱,可别冻坏了。”他挂着笑朝洪海棠看去,洪海棠只佯作不知。
岳丛峰道:“常公子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刀剑----还是成副帮主跟着一起去罢,正好试试你的冷月宝剑。”成守剑听他话语里带着讥讽,甚是恼怒,正欲发作,一木道长道:“那就有劳成副帮主和吴总镖头几位了。”成守剑见一木道长发话,不便推却,只得向岳丛峰瞪了一眼,大声“哼”了一声,放下那个大花瓶,和吴通、唐青云一起走了,常乐天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四个人捡拾了些树枝生了火,众人都围坐在火堆旁取暖。火光跳动,武青泉打破沉寂,沉声说道:“江峰的酒,是谁下的毒?”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无人答话。何九温言道:“是啊,这时候了,也都没必要隐瞒,反正风火岛上的人这么害我们,死一百次也是活该。”吴通奇道:“确定是他酒里有毒吗?谁会下毒毒他啊。”徐铁阴恻恻说道:“想他死的人多着呢,这里的人个个被他揭了私隐,巴不得他死呢。”常乐天道:“我没有啊,江大哥救了我,一路照顾,我可没盼着他死。”他看了看身上衣服,续道:“我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他的呢。”
封长平说道:“他讲的那些什么‘恩将仇报’、‘冒名顶替’,应该没人会相信吧?”封三娘说道:“是啊,一听就是假的。”岳丛峰见封长平提到了自己的罪名,自然要给捧场,手一摊,说道:“谁会相信?”除了封三娘和岳丛峰搭腔之外,别人却都没有接话,人人均在心中暗想:“那有什么不会相信?”
吴通踌躇道:“在江峰的酒里下毒......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吧?”唐青云冷笑道:“你忘了,第二次放烟花的时候,大家都出了大厅,那个时候谁走在后边,在酒里下毒还不容易?谁也不会注意到。”吴通恍然大悟,挠挠头,说道:“谁在最后?我记得我前边有人,后边也有人。”成守剑不怀好意的笑道:“走在后边的人,不但可以在酒里下毒,还可以顺便把江峰没来得及解开的三卷画轴一起偷走......”
何九起身怒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成守剑阴森森的说道:“像我们这样被揭过私隐的也就罢了,还有岳掌门、一木道长和何掌门没有来得及被揭开私隐......”武青泉与何九大怒,一个叫道:“放屁!”一个叫到“胡说八道!”一木道长虽是出家人,却也忍不住动怒,他沉声说道:“你这么说,就是我们三个中的一个所为啰?”语音未毕,他手中长剑向成守剑颈边喂去。
成守剑大惊,情不自禁脖子一缩,身子疾往后退。其时乌云满天,月光时隐时现,瞧得并不清楚,一木道长的剑却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无论成守剑左躲或右闪,那柄剑总在他右颈边半寸的地方,直到成守剑狼狈跌倒,长剑仍贴在他颈边,却没伤到他一丝一毫。
成守剑又惊又怒,叫道:“你----”一木道长将剑倏地收回,慢慢说道:“你说的其实倒也有些道理,确实是我们三个嫌疑最大。不过,老道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做过坏事,也没有半点把柄落在人家手上。老道坚信武掌门、何掌门也是如此!”何九哼了一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掌门同一木道长的声望,江湖上有口皆碑,只有瞎了狗眼的人才会怀疑他们使出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封长平点头道:“不错,武掌门、何掌门还有一木道长,他们要动手的话还需要用毒这么卑鄙吗?”
田在山打圆场道:“这风火岛上的人如此不怀好意的对待咱们,显然来者不善。既然如此,想来他们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所以谁下了毒也不打紧,反正存心害咱们的就不是好人,死便死了,没人承认,大家不必再追究下去。”封长平道:“不错,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明日怎么想法回去是正经。”
封三娘说道:“咱们上岛之时,这岛上所见仆役至少有十五人,现在却一个也找不到,送咱们的大船也没了踪影,想来那些人是乘咱们这艘船离开的。”吴通喃喃咒骂道:“好不要脸,居然把我们的船给开跑......”徐铁冷笑道:“什么‘我们的船?’,这本来就是风火岛的船,人家想开就开走,难道还会通知你一声吗?”吴通恼了,粗着脖子叫道:“你不帮我,倒帮起风火岛上的人说起话来了?”徐铁虎着脸道:“我是帮理不帮亲。”吴通气呼呼的道:“呸!谁跟你是亲戚?”
众人原本就心烦意乱,这时他二人偏偏像小孩儿一般斗起了嘴,更添烦乱,不由都皱起了眉头。洪海棠道:“他们引我们上岛,然后自己却偷偷跑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有何居心?”她心情平复了一些,就不再说“引‘你们’上岛”,而说“引‘我们’上岛”。常乐天沉吟道:“会不会你们有一个共同的仇家,他们故意引你们上岛,然后让大家都死在这岛上?”
何九斥道:“异想天开!”武青泉道:“胡说八道!”一木道长道:“岂有此理!”封长平夫妇、岳丛峰、唐青云等也都纷纷说他“胡闹”、“乱说”、“瞎扯”。何九最后又说了一句:“我们这些人,之前有很多都互不认识,怎么会有共同的仇家?”田在山道:“大家身份不同,我们这么低微的人怎么会和那些大掌门有一样的仇家?”常乐天道:“你们名门正派当然可以有共同的仇家啊----就是邪魔外道。”田在山在常乐天耳边低声道:“问题是我们这些人里也有邪魔外道啊----”
成守剑见田在山和常乐天咬起了耳朵,料没有好话,他这个人向来多疑,这时便喝道:“你们在嘀咕什么,是说我的坏话吗?”田在山道:“没有,没有!”常乐天道:“不敢,不敢!”
岳丛峰接着刚刚的话题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现下先不去管它,咱们接着梳理下去:晚间放了两次烟花,第一次烟花,我猜想是召集人上船的信号,第二次是开船的信号......”常乐天道:“不,两次烟花间隔的时间比较长,我觉得第一次烟花应该是开船的信号,第二次烟花是船开得足够远的信号。”吴通道:“船开得足够远,那又如何?”徐铁白了他一眼,说道:“足够远,那便表示即使咱们发现船不见了,也已经追不上了。”武青泉与一木道长对视一眼,点头说道:“两位说的都有可能。”
一木道长捋着胡子呆呆出神,喃喃说道:“风火岛上的人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过去的三年中,每一年上岛的人都平安而来,平安而去,咱们却......”洪海棠轻声道:“会不会是岛主和你们开的玩笑?”武青泉淡淡说道:“洪姑娘,现在江峰已经死了,不可能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