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宴

这些人中除了常乐天和洪海棠,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只不过名气有大有小,名声有善有恶。过去的三年之中,每月三月初都有风火岛的人向武林中人发请帖,邀请他们三月三十上岛。第一年几乎没有名门正派去,只有二三流的门派去了几个人,还有几个名声本不甚佳的更是半以武力胁迫去的,各人被逼上岛,本以为有去无回,有的甚至向家人都交代好了遗言,不料上岛后不但处处款待,更是人人都得了一份丰厚大礼。爱财的赠以金银珠宝,尚武的授以武功心法或宝刀利剑,崇文的奉上名人字画,竟是皆大欢喜。

十个人回来后,江湖上尽皆震动,第二年去的便有了嵩山派与丐帮这些一流帮派的身影,及至第三年,连少林派的无因大师也去了。今年是第四年,像成守剑、吴通、徐铁、唐青云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固然狂喜,就连一木道长、岳丛峰、武青泉这等一流高手也不自禁的眼热心跳,均想不知道会得到什么。要知这些名门正派之人已经功成名就,他们当然不会像世俗之人一般求名求利,但像去年无因大师那样能得到达摩祖师手书的上下两卷《少室六门》,其珍贵程度绝非是金银财宝、宝刀利剑可以比拟的。

这一顿晚饭众人都吃得甚急。洪海棠饭量小,吃了一会儿便放下筷子;一木道长、武青泉年纪已长,吃的也不多;徐铁、唐青云、成守剑等吃得狼吞虎咽,只有吴通将面前饭菜吃得几乎精光,还有常乐天见饭菜甚是精美,更是细细品味。成守剑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见吴通和常乐天还在吃个不停,忍不住发作道:“你们两个还没吃完?”吴通塞了一嘴饭,“呜呜”说了句话,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常乐天正欲张口,忽听外边传来“啪啪”声响,众人一愕,齐齐起身向门外看去,只见夜空中红色、绿色、黄色、白色烟花闪烁,照亮整个夜空,煞是好看。只是烟花甚是短暂,夜空瞬时又转为黑暗。

徐铁吞下最后一口饭,含糊问道:“谁放的烟花?”江峰微笑道:“这烟花是特地为欢迎岛上贵客燃放的。”众人“哦”了一声,重新归座。徐铁咕哝说:“好看是好看,就是时间太短了点。”江峰但笑不语。

他见众人都已停箸,背负双手问道:“各位都用完晚饭了吗?那我们便来看看岛主给各位的薄礼吧!”他双目如炬,只见众人有的暗喜,有的热切,有的一脸期待,有的却刻意装作浑不在意,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今年同往年略有些不同,往年客人的礼物只有一份,今年我们准备了两份......”群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眉梢、眼底、心下处处透着欢喜。

江峰转过身,众人早已注意到他身后桌上,除了一个插着白花的花瓶和一个没有插花的大花瓶外,还放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礼盒,礼盒上缚着红色丝带,丝带上描有金字。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箱子,箱子的丝带上是一个“金”字,封长平与封三娘离得较近,看得真切,想起屋内铜镜上那个“金”字,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不由得心跳加速。

江峰道:“前年六月十八,封长平和封三娘夫妇路过河北保定,救了一位欲寻短见的寡妇,惩治了欺压她的财主。”他解开丝带,打开箱子,果然里边满满的都是金锭,他微笑道:“这一箱金子便是岛主给‘紫青双剑’封长平、封三娘贤伉俪的。”封长平夫妇齐声道:“多谢岛主!多谢江兄弟!”喜滋滋的上前收下了。旁人看到倒也罢了,吴通、成守剑与唐青云见了,都是大为眼红。众人见到岛主出手如此阔绰,心下不免暗自喜欢,更加迫切想知自己会收到什么礼物。

常乐天东张西望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心道:“好生奇怪,怎么没有家仆上来帮忙把礼物送下去,却要自己上去?未免招呼不周。”

江峰再取出一个礼盒,这礼盒可比刚刚给封长平夫妇那个小箱子小多了,浅浅的,盒子上写了一个“玉”字。江峰道:“去年三月十五,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盗贼刘朝阳终于在河南落网,追踪七个省才擒下他的领头人便是华山派掌门岳丛峰。”

岳丛峰见讲到自己,拱手向诸位抱了抱拳,说道:“哪里哪里,此人作恶多端,一木道长、何掌门、武掌门还有封氏夫妇等,大家任是谁碰见了也会向我一样出手为民除害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说罢摆了摆手。

江峰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皮已旧,上面写着“破玉拳”。岳丛峰大吃一惊,整个人“倏”的站立起来。那“破玉拳”是他华山派的武功,数十年前华山派曾遭重创,本派武功高手几乎全军覆没,得以生存下来的弟子本身武功就不高,“破玉拳”如今到他手里更是只剩下几招几式残缺不全的拳法。这时他看到这“破玉拳”的册子,定然便是整部拳法,当下忍不住“啊”了一声,身子前探,心内热切之极。

江峰微微一笑,将拳谱放入盒内,恭恭敬敬双手奉上,献给了岳丛峰。岳丛峰双手接过,两手乃至全身都微微颤抖,他顾不得失态,当即便打开拳谱随意翻看了几页,只见内页上有图有文字解说,果然便是失传已久的“破玉拳”拳谱,当即抱拳向江峰颤声道:“多谢岛主,多谢江兄弟!”何九与一木道长齐向岳丛峰恭贺,武青泉却心道:“那破玉拳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武学功夫,岳丛峰还当它是宝贝一样......”

礼物接着分发下去,每发一个人江峰便讲出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做了什么好事,然后便送上一份礼物。像武青泉、一木道长、何九等人倒也罢了,本身就是名门正派的领袖人物,做好事不稀奇,甚至嵩山派的徐铁、衡山派的田在山,虽然只是寻常弟子,但好歹也是正派之人;包括吴通,他一个镖局的镖头,名声不好不坏而已;但是成守剑和唐青云,一个是“青龙帮”的副帮主,一个是“铁剑门”的大弟子,这两个都是名声欠佳的帮会,他们能做什么好事,众人倒是也甚是好奇。

江峰讲到某年某月某日,唐青云在岳阳酒楼帮一个卖唱女子出钱葬父。众人都见过他一脸轻薄相缠着洪海棠说话,这时见到唐青云大言不惭的点头承认,脸上不由都露出似笑非笑的暧昧神色来。唐青云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不信吗?不信可以去我家看看,那姑娘做了我三房姨太......的丫鬟。”众人均心道:“只怕是收了那姑娘做了三房姨太吧?”唐青云自己心下甚是得意,心道:“我花二十两银子买个丫鬟,日后再扶了她做妾,现在居然还能发一笔财,看来这等好事真的要常做才是......”

至于成守剑,江峰说道某年某月某日,成守剑在家门口看到一个逃荒来的少年饿昏在地,便好心收留了他,还在家里米铺给他找了事做,后来更将自己的妹子嫁给了他。成守剑连连点头,神态俨然,仿佛自己是如来佛祖一般庄严。众人虽只与他共处一日,却都知道此人小气之极,就连封长平夫妇和洪海棠、常乐天的礼物都要心生不平,竟会如此善心?因此九成都不信,成守剑倒是看得懂大家的表情,心道:“老子找个免费的劳工怎么了?难道不用给他米吃饭吗?我这难道不是救人一命吗?”

成守剑的“剑”字,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冷月宝剑;徐铁的“沙”字,得了一盒金沙;吴通的“珠”字,得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余人却了不得,唐青云擅长书法、绘画,他的“梅”字,得了唐寅真迹的《梅枝图》;田在山精通音律,他的“琴”字,得了一张焦尾琴;而一木道长的“杨”字,得了师公杨清华的遗物:一件手书《乾元功》的道袍;何九的“叶”字,得了先师红叶大师一套黄金打造的《大道玄指》;而武青泉的“谱”字,却甚是神秘,不知是什么剑谱刀谱之类,武青泉打开一看居然悚然动容,封长平、一木道长等想伸头看看,武青泉已合上放入了怀中。

众人礼物分完,最后剩下常乐天与洪海棠,大家也甚是好奇风火岛主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好事。洪海棠是三年前在扬州见一小女孩要被家人卖入火坑,典当了自己的首饰将女孩买下;常乐天则是去年在SJZ给过一个小乞丐一些吃的和一些银子,使小乞丐的母亲得以吃饱了肚子、医好了病,捡了一条命。

众人看洪海棠和常乐天时,洪海棠低头一笑,不好意思的点头承认确有此事,但是她脸上似乎有些隐忧,笑容不怎么自然,眉头有些锁着。而常乐天听到自己的好事时却有些疑惑,喃喃说道:“是SJZ吗?不是济南府么?我怎么记得是济南府......”众人便笑了起来,何九道:“常公子一定是做的好事太多,记混了也是有的。”常乐天也笑了,点头道:“去年我家从北方回杭州之时,路上我确是见到有吃不饱饭的给过几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