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不置可否，“方二小姐，我可以把阿宛姑娘从夏侯家要回来，不过……”
他没有说下去，方紫桐也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道：“我听闻世子缠绵病榻已久，从汨罗到大京这一路更是病得卧床不起。若非阿宛姑娘，只怕世子此刻未必能好端端地坐在此处。”
“方二小姐言之有理。”慕容清微微颔首，“但我此刻就好端端地坐在此处，要阿宛姑娘有何用？”
“你……”方紫桐没想到慕容清小小年纪，过河拆桥的本事便已炉火纯青。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横竖是要交换些什么了。
慕容清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方紫桐，见她抿了抿唇，问道：“世子想要什么？”
“暂且没想好。”慕容清故作苦恼地皱了皱眉，“不妨待我想好以后，再告诉方二小姐不迟。”
方紫桐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压着脾气道：“岚儿的病耽搁不得……”
慕容清打断了方紫桐的话，“既然如此，方二小姐最好再拿出些诚意来。”
方紫桐神情凌厉了几分，“慕容清，岚儿如今是你汨罗忠正王府的世子夫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朝陛下会放过你，会放过忠正王府上下吗？”
“方二小姐，你是在威胁我吗？”慕容清轻笑出声，“可惜了，向来只有我能威胁人，岂有人能威胁我？”
方紫桐站起身，一字一句道：“世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岚儿是生是死，由我方家来管。”
她说罢转身欲走，却被慕容清喊住了，“方二小姐请留步。”
“世子还有何事？”方紫桐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方二小姐，虽然你不肯松口，但我还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慕容清冷声道：“据我所知，令尊并不在府上，否则你也不会来求我。”
方紫桐只觉足底像是生了一簇冰晶，把她冻在了原地，寸步难行，遍体生寒。
“难道是我消息有误？”慕容清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方紫桐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缓缓转过了身，“只要世子能从夏侯家要回阿宛姑娘，且能把我爹带回方家……”
她顿了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不论世子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闻言慕容清笑得好似恶作剧得逞的孩童，漂亮的脸孔中透着天真的残忍，“好，如方二小姐所愿。”
他说罢抬了抬手，一旁的孟庭扬便领命而去，见状方紫桐猛地反应了过来，“世子，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清敛了笑，“方二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方紫桐惊得后退一步，直直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一激灵，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慕容清，你究竟想要什么？”
“方二小姐且安心，我对你们方家没兴趣。”慕容清随手拿过案上茶盏，不紧不慢的饮了几口，才道：“我想要什么，自会向我家夫人讨要，方二小姐只需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我家夫人便是。”
方紫桐沉默了片刻，“世子要向岚儿讨要什么？”
“暂且没想好。”慕容清把茶盏放了回去，淡声道：“我只是，想让夫人欠我一回。”
他的语气透着似有若无的怅然，若非近在咫尺，方紫桐险些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世子说什么？”
“方家起于商贾，对生意之道素来精通。”慕容清定定地看着方紫桐，“我私以为，人情与生意别无二致。”
方紫桐秀眉紧蹙，面上明显是怀疑之色。
慕容清并未理会方紫桐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欠她一回，她欠我一回，来来往往，便纠缠在一起，再也剥离不清。”
方紫桐听到此处，彻底明白了过来，慕容清看上的从来不是大京、方家抑或旁的什么，而是方紫岚这个人。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慕容清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接下来，就该做事了。”
方紫桐心中一紧，不待说什么，就听慕容清道：“请方二小姐敬候佳音。”
“有劳世子。”方紫桐行了一礼，“世子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岚儿。至于她是否应允……”
“就不用方二小姐费心了。”慕容清打断了方紫桐后面的话，对侯在门外的孟庭扬道：“去夏侯家。”
慕容清到夏侯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然而萧璇儿仍站在门前，并未离开。
“萧姑娘？”慕容清走上前去，揶揄道：“你这是吃了一整日的闭门羹？”
萧璇儿面露倦色，但仍朝慕容清行了一礼，“世子，方三小姐她……”
“我都知道了。”慕容清示意萧璇儿不必多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孟庭扬，他便极有眼色地去叫了门。
很快便有人来应，但满口皆是推辞，颇有拒客之意。
慕容清耐心地听完，不温不凉地开口道：“我家夫人病重，烦请夏侯家交出阿宛姑娘，让她回去为我家夫人医治。如若不然……”
他话未说完，便听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如若不然，世子要动手抢人吗？”
夏侯芸昭的身影出现在慕容清面前，他不卑不亢道：“夏侯将军在此，我自是不敢造次。然生死无小事，我家夫人的病着实耽误不得，还请夏侯将军行个方便。”
“世子既知生死无小事，那我便直说了。”夏侯芸昭的神情晦暗不明，“钟灵寺之行，我夏侯家主伤得不轻，阿宛姑娘必须留下。”
“夏侯将军……”慕容清张了张口，夏侯芸昭挡在了门前，“至少今夜，我不能让任何人把阿宛姑娘带走。”
慕容清面沉如水，质问道：“夏侯将军，你夏侯家主的性命贵重无比，难道我家夫人的性命便不值一提了吗？”
夏侯芸昭微微垂眸，“世子夫人欠夏侯家的，我从未向她要过。这次，便当还债了。”
“夏侯将军莫要欺人太甚。”慕容清咬牙切齿，夏侯芸昭迎上他的目光，“我纵是欺人太甚，世子又待如何，命银甲军围了我夏侯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