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报酬

独孤林秀沉默了许久,才道:“不管是不是问心无愧,你应是比我更清楚,江南的水再深,也不该没过他们。”

方紫岚亦没有说话,她很清楚若要公平便不能区别以待。可独孤林秀说的没错,四境不稳,无论是独孤家,还是夏侯家,都动不得。

见状独孤林秀把账本捧在方紫岚面前,“整整三册,都在此处。我答应的报酬,还请世子夫人收下。”

方紫岚没有动作,“这份报酬,就当是我送独孤小姐的最后一程。”

独孤林秀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独孤明双拳紧握,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林秀收了账本,朝方紫岚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追在她身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方紫岚仍立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万俊朝她伸出了手,“你手中的骰子,要藏到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方紫岚掌心一翻,赫然是三枚骰子。

“若说发现,是你适才割破手腕之时。”万俊随手接过骰子,翻过来才发现都有一个面被毁了,分别是六、三、一的对面。

方紫岚笑了笑,“那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万俊亦是笑,“你摇过那盅骰子,便没有再放回去的时候。”

“说来那赌法确实有意思,我无法控制其他人摇出的点数,便没有必定赢的把握。”方紫岚坦然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对手以为我无论如何都能赢,便知难而退,自己换种赌法。”

“现如今,输赢已晓,这骰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万俊不置可否,方紫岚却摇了头,“如若留下,便是把柄了。”

她意有所指,万俊没有说话,任由她拿过骰子,将其毁成一团齑粉,随风消散在夜空中。

“走吧,我们回去。”方紫岚所说的回去,并非回驿馆,而是回方家。

寂寂深夜,敲门声显得尤为刺耳,守夜的小厮打开门,看到方紫岚时,险些以为是自己没睡醒,还在犯迷糊,“世子夫人?”

“是我。”方紫岚带着万俊走了进去,小厮关了门,不待说什么,就听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深更半夜,怎么谁都敢放进来?”

方紫桐快步而来,脸上明显是被吵醒的不耐,“我倒要瞧瞧,是谁……”

她的话在看到方紫岚的那一刻就顿住了,人也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怎么是你?”

“二姐以为是谁?”方紫岚不答反问,方紫桐红唇轻咬,并未回答她的话。

方紫岚也不愿与方紫桐多做纠缠,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就被方紫桐拦住了,“慢着,你深夜回来便罢了,领个男人算什么事?”

方紫岚看向万俊,介绍道:“这位是我姐夫。只不过,不是我方家的姐夫。”

方紫桐被噎得怔了片刻,却依然挡在方紫岚身前,“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断然不能允许你把来路不明之人带入方家。”

闻言,万俊不由地上前一步,正欲解释就被方紫岚按住了,“来路不明之人?”

她眯了眯眼,压着性子道:“那就烦请二姐请萧姑娘出来,看一看这位先生究竟是不是来路不明之人,也好让二姐安心。”

“萧姑娘?”方紫桐将信将疑,方紫岚点了点头,“萧璇儿,萧姑娘。”

方紫桐深吸一口气,“方家已是风雨飘摇,我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再牵连方家。”

“二姐若是这般想和我一刀两断,不如去和爹说,只要他从族谱上剔除我的名字,把我彻底赶出方家,那么无论我做什么,都与方家无关。”方紫岚冷了神色,“否则,方家就脱不了干系。”

“你……”方紫桐张了张口,最终一拂衣袖,转身回了屋房。

一旁小厮踌躇着开口道:“那个,世子夫人,要不我去帮您请萧姑娘?”

“也好。”方紫岚甫一开口,就见萧璇儿的身影如一阵风般疾驰而来,“姑爷?真的是你……”

方紫岚站到了一边,任由萧璇儿把万俊上上下下反复打量过,待他们两人攀谈了几句,才道:“如何,是不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她的语气透着明显的揶揄,萧璇儿长舒了一口气,一礼道:“多谢方三小姐。”

“萧姑娘客气了。”方紫岚淡声道:“万大哥本就是受我牵累,更何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带他回来是我分内之事。”

萧璇儿抿了抿唇,“之前是我……”

“过去之事,无须再提。”方紫岚截住了萧璇儿的话头,“万大哥中了毒,还需好生休养,我把他交给你了。”

萧璇儿赶忙应下,“方三小姐放心交给我便是。不过……”

她没有说下去,方紫岚皱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璇儿面露犹豫之色,“账本之事,慕容清已经知道了。”

“慕容清要你用千金坊的账本去换万大哥?”方紫岚面沉如水,萧璇儿垂了眼眸,低声应了一句“是”。

方紫岚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你把账本给慕容清了吗?”

“没有。”萧璇儿摇了摇头,未等多说什么,就听方紫岚道:“把所有账本都给我。”

“万万不可。”萧璇儿神情一凛,“方三小姐,如若所有账本都在你手中,无异于引火烧身。”

方紫岚似是浑不在意,轻笑出声道:“我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还怕引火烧身?”

萧璇儿还想再劝,一旁万俊倏然道:“既然岚儿开口了,那给她便是。”

“姑爷,你为何不劝方三小姐?”萧璇儿是难得的急切,万俊幽幽道:“岚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决心要做之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如何能劝?”

萧璇儿眉头紧锁,方紫岚面上笑意更盛,“萧姑娘,你安心把所有账本交给我便是。我姑且应付得来,你不必担心。”

“方三小姐,你可知那账本中都有谁的账?”萧璇儿叹了一口气,“左先生便在其中,倘若慕容清知道了,他怎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