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暖一听,不由得默然无语。他与眼前两位师兄素来不睦,论修为他不在禹政之下,但此刻之情理,交出辟卦能免去灾祸,不料这番受二人逼迫,似要拔剑齐上,虽明知不敌,这含冤受屈之气实在难以咽下。
却听南宫邈又道:“你痛痛快快交出辟卦,这样一来,反而可以给你消灾免难。”花不暖道:“这辟卦给了你们,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但这辟卦的主人日后要是找我讨回,我若不能物归原主,岂不是要失信于人。”哈哈大笑几声,声音在走廊回荡。却听禹政又道:“听说当年邬靳亲手把这枚辟卦赠送给你,又怎会再讨要回去?”花不暖冷笑几声,正色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别人赠给我的,与你们何干,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来拿去。”禹政怒喝道:“花不暖,你不识抬举,今日不交出来休想活命。”踏步上前,迎面就是一剑。花不暖双手扯紧脚镣,接着左挡右格,只听得铮铮作响,禹政的剑芒在他周身穿插,接连十招都被他挡下。
禹政见没有占到便宜,正待运转心咒之力,逼他交出辟卦,蓦地身后有人冷冷的道:“你们岂能与锁住双脚之人动手。”禹政和南宫邈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张望,只见玉绮绮站在铁牢外,禹政哼了一声,叫道:“玉美人,这是我大觉观的事,不用外人来插手。”玉绮绮大叫:“且莫动手,听我一言。”禹政一怔,退开两步,问道:“你有什么话说?”玉绮绮说道:“这位花兄弟还要参加比武,你们这般行事,可不合规矩。”南宫邈怒道:“贼婆娘,你凭什么跟我们谈规矩?”玉绮绮怒道:“两位公子不听我良言相劝,莫非要我请南宫观主亲自来管教?”禹政暗想:“师父要是知道,定会责罚。”思虑至此,长剑入鞘,说道:“我们只是吓唬他,绝无杀他之意。玉美人,勿要生气。”玉绮绮哼了一声,沉声道:“比武期间,你们若是再踏进这铁牢半步,休怪我找你们师父说理去。快些离去。”说着,侧过身去。禹政望了望花不暖,领着南宫邈向外奔去。
玉绮绮走近一步,看见花不暖睁眼瞧着她,问道:“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债?”花不暖摇头道:“没有。”玉绮绮笑道:“你既然没有欠他们的,他们加害你干嘛?”花不暖道:“他们冤枉我,把我关进这地牢,如今却还想要我的命。”玉绮绮道:“他们以后再来怎么办?你对付得了么?”花不暖道:“我双脚被缚,自然敌不过他们,只好听天由命了。”玉绮绮道:“我问你,你这帮师兄怎么谁都不欺负,偏就欺负你?”花不暖见她神色间流露出淡淡的嘲弄,心中一震:“她这说话的腔调,像极那个西岩道场的甄嫣娘。”想到这里,低头坐在铁墩上,不再瞧她。玉绮绮苦笑一声,道:“我不问就是了,你用不着不高兴。”花不暖道:“你跟西岩道场的甄嫣娘很像。”玉绮绮听罢转过身去,走出两步,回头啐道:“臭小子,再敢拿那狐狸精跟老娘比,饶不了你。”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大腚银钱,掷进铁牢,喝道:“这是今日比武取胜的赏金。”见他还是愁眉苦脸,却不忙着捡银钱,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过不多时,狱卒又过来锁好牢门,这才安静下来。
隔日比武继续进行,众囚徒又提着铁墩挨个的进入石室。花不暖照旧登台比武,看台上还是那些人,除了宣布比武胜负,就只有高台上的打斗声了。这一日下来,比试也已见分晓,花不暖竟然挤进九强。雄越江和吕震本就是江湖前辈,排名靠前也是预料之中,黑疤相貌丑陋却实力不俗,但花不暖和石童这样的年轻后辈能一路过关斩将,却是出乎在场诸多宗门前辈的预料之外。
这日夜里,花不暖正打坐修行,忽听得走廊里有脚步声,他心下一惊,站起身来,只见狱卒提着马灯,取铁匙开了铁门,又匆忙退到远处,谢青大步走到铁牢前,嘿嘿冷笑。花不暖不由得暗暗心惊,心想该是为了辟卦而来。他本以为这隐秘的事儿没人会知道,哪知流传得这么快。但听谢青大声道:“你将辟卦取来给我,我立刻想办法放你出这地牢。”花不暖摇头道:“不在我这里。早就给人抢去了。”谢青冷笑一声,喝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来硬的么?”踏步进到牢内,伸手便来掐花不暖咽喉。
花不暖心中大惊,侧身就往后躲。谢青见他身法迅捷,笑道:“你是南宫烛调教出来的徒弟,我倒要试试你的修为。”身子一晃,已闪到花不暖跟前,跟着一掌拍来。花不暖脚链锁在铁墩上,已是移动不得,只得运转神定咒力,举掌硬接,啪的一声,花不暖双脚扯着铁墩退后三步,整个左臂已是酸麻胀痛,更是不敢怠慢,将天宝掌印施展开来,顿时双掌流芒翻转,与谢青打了十几招,还是被打的右肩脱臼。
他知道这个谢青和吕震一样,修行的都是黑刺流的咒印术法,自己绝非敌手。因此右肩脱臼,仍是咬紧牙关,见谢青又是一掌击来,立时吸一口气,运足神定咒力,左掌迎上前去,正好抵住谢青掌力,只觉对方咒力极强劲,不禁焦急起来。
谢青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心咒之力根基却挺扎实,大声道:“好,看你能撑多久。”却将本门仗威咒咒力再加了一成,片刻之间,花不暖已是汗如雨下。他深知这样硬碰硬的比拼心咒之力,一个不留神就会要了性命,但此时被谢青逼迫到这个地步,没有解救之法,只能强撑一口气,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样僵持了一阵,花不暖神定咒力渐渐衰退,此时谢青只要咒力加紧,立时便能让他毙命。只是谢青好像不想取他性命,只是在消耗他最后一丝心咒之力。花不暖看穿了他的心思,忍着右臂剧痛,骂道:“毒王谢青,你就是个疯子。”谢青狂笑道:“你虽然是三境修为,和你师父比还差的远,趁早遂了我心愿,交出辟卦。”花不暖痛的话也说不出来,过了片刻,才道:“疯子,你的狗屁心愿自己想办法,凭什么来打我主意?”谢青见他咒力已尽,一掌将他推倒在地,左足踏住花不暖右臂,却伸手在他身上搜了几遍,除了一锭银钱,再无他物,左足又添了几分劲力,怒道:“臭小子,看你还能撑多久。”刹那间,花不暖脱臼的右肩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剧痛让花不暖从昏睡中痛的清醒过来,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肥脸,吕震正坐在身旁咧嘴朝他笑着。花不暖左手支撑着坐起身来,只是这么一动,右臂膀越发痛了,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疑道:“你这是听到风声,来我这抢东西来了么?”吕震笑道:“你右臂都给人打断了,若非雄爷及时帮你接好,恐怕以后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花不暖侧头一看,雄越江正坐在铁牢门槛上,不由得满腹疑惑,心道:“你们早些时候还与我作对,现在又搞什么明堂?为什么都要对付我?”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气恼,不由怒道:“我手里没有辟卦,你们上别处去找。”吕震笑骂道:“臭小子,我可不要你手里的辟卦,你就是给我,我也不要。”说着,转头向雄越江道:“雄爷,臭小子说我们惦记他的东西。”雄越江正低头沉思,闻言站起身来,走到花不暖身旁,笑嘻嘻的瞧着他,又过了片刻,这才又慢慢坐到他身边,低声道:“你私藏辟卦也就罢了,怎么还弄得江湖上人尽皆知?”花不暖怒道:“你来问我,我却去问谁?”雄越江见他这般恼火,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伸手压在他右肩上,前后按压,用心咒之力帮他疏通经络,低声又道:“你也真是命大,没被谢青打死,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你随我们一起越狱。”
花不暖右臂被他这么捣腾一番,疼痛大减,想起刚进地牢时,被他们两个欺负,又想到他们两个在这地牢关押了几十年,都没能逃脱出去,向雄越江瞟了一眼,冷冷的道:“你不是受人指使,要与我作对么,现在却来拉我入伙做甚?”雄越江笑道:“小兄弟,之前你那个胖子师兄找到我,花重金要我对付你,实在是多有得罪。”说着抱拳向他施了一礼。花不暖见他说得诚恳,并无半点戏谑之态,问道:“越狱?能出得去么?你们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用得着在这地牢内受苦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