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暖见他纵身而上,暗运神定咒力,不等他近身,掐紧天宝掌印,迎面拍出,正是大觉观的咒印术法。那姓吕的囚徒道:“臭小子还有点功底。”挥拳崩开,右腿扫向花不暖腰眼。这一脚从右往左扫落,但脚到一半,忽然又变成从左往右,花不暖身子一跃,还了两掌,凝目察看,见这姓吕的囚徒身法极快,每一招刚出,还没力尽,已经腾挪了三个方位,身法真令人匪夷所思。花不暖虽是咒驭三境,但那姓吕的囚徒术法离奇诡异,每当天宝掌印厚重击出,他都靠着身法躲开,依此目测二人都是咒驭三境修为,可谓势均力敌。
花不暖的神定咒文中卷领悟有限,因此无法看清对手身法的漏洞,进而没法伤敌。那姓吕的囚徒修行的也是最顶尖的咒印术法,花不暖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敌手术法的奥义,心想:“我现在这般猛攻,理当能与眼前这位一争高低,但转念又想:“可是他若老这么躲闪,我的神定咒力终究会消耗殆尽,这可如何是好呀?”心绪不宁之间,见那姓吕的囚徒双手掐了个掌印,双掌轮拍而至,他只得勉力支撑,连退了几步。
他不自禁的瞥向那姓雄的囚徒,只见他斜靠在铁牢门边,冷傲的抬头望过来,突然间胸中激起拼死之心,只觉着反正被误认为金司城叛徒,纵使他不被这些囚徒打死,出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也会被金司城上下唾弃,无不欲杀我而后快,自己宁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抗争到底。
二人打斗了许久,花不暖的天宝掌印已使的力不从心,那姓吕的囚徒笑道:“雄爷,幸亏本门咒印身法多变,否则遇上这刚实的掌印,老子可就费事多了。”花不暖却想:“这人咒印术法这般诡异多变,要打到他难如登天,今日遇上了,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自己必输无疑。”当即双臂一分,快如闪电般向姓吕的囚徒震去。只认定这一震之下,对手必定只有接招的份,不料那姓吕的囚徒身形一动,已幻化成三道虚影,花不暖眼见着挥臂撞过,却只是击到两道虚影,一惊之下,只觉身后掌影翻飞,向着自己后脑和背脊同时拍落,花不暖虽学得大觉观咒印术法,但对神定咒文中卷领悟甚少,面对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哪里来得及躲闪?只得借势后仰,双掌上迎,抵住来招,二人双掌对上,花不暖顿感全身剧震,躺倒在地,双掌依旧相互抵住。
那姓雄的囚徒见他二人,一个悬在空中,一个躺倒在地,四掌相对的比拼心咒之力,不由发笑道:“吕兄,黑刺流的咒印术法都这么没种么?十招中九招都是躲闪,当真没用。”姓吕的囚徒悬在空中,听得这话,红着脸道:“咱们使的都是大宗门的术法,怎能胡乱蛮打?”花不暖勉力支撑住敌手双掌绵绵不绝的咒力,听他这般说,不由大声叫道:“有本事咱们撤掌,重新比过。”那姓吕的囚徒更加恼怒,骂道:“他娘的,谁说要重新比过了?这事要传到江湖上,说我百招内都胜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让我这张脸往哪搁?”说完,打起了精神,越发猛烈的催动心咒之力向下施压。
花不暖仍旧运转神定咒力,扛下对方汹涌彭拜的攻势,但双肘却渐渐支撑不住,双臂已渐渐靠在地上。姓吕的囚徒大喜,高声喝道:“你还不认输么?”双掌猛地一撑,借势弹起,再催动心咒之力,向下强劲发出。花不暖此刻已是无路可退,情急之下,双足一点铁壁,后移了三尺,躲开了这势不可挡的一击,后移时侧身翻纵而起,已然站起身来。只见身前砰的一声大响,稻杆席卷而起,飘散得四下纷飞,姓吕的囚徒这一掌印都拍在地板上。那姓吕的囚徒待要再上前比斗,姓雄的囚徒大声叫道:“吕兄,牢头来啦。”性吕的囚徒本是虎视眈眈,听说牢头来了,顿时收敛心神,站立着不动。
花不暖抬头一看,心中吃惊不已,不知从何时起,铁牢外竟又来了三人,目不转睛的观望着他。花不暖心知来者不善,再凝神细看,认得其中一男一女,当年曾在亚扎城夜市中摆过擂台,男的自称食银笼笼主季常生,女的却是主持擂台的妖媚妇人。倏忽间心中暗想:“我跟他们毫无瓜葛,他们来这地牢干嘛?莫非也是南宫师兄派来对付我的么?”又想:“这一男一女倒是知晓来历,想必另一人便是牢头了。”见那牢头五十岁左右年纪,目光锐利,当下苦笑道:“你们都是南宫师兄的朋友么?突然到访这铁牢,有何指教?”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稻杆。
三人都打量起花不暖,不发一言。季常生见花不暖脸色苍白,又扫视了雄吕二姓囚徒,微微一笑道:“在下季常生,此番来这南关城地牢,只为寻几个好身手的豪杰,打扰三位切磋的雅兴,莫怪。”花不暖心下一惊,失声道:“阁下可是食银笼笼主?”季常生听花不暖道出自个儿来历,不禁侧目一笑,干咳两声,奇道:“正是,小兄弟如何知晓我的来历,你又是何人?”花不暖道:“我是花不暖,早年去过夜市,笼主大名自然知晓。”季常生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便是花不暖,大觉观南宫观主修行高深,你是他的亲传弟子,修行必定不凡了,季某要在这地牢搭个场地,你可得露两手给季某开开眼界。”花不暖心想“他怎会知晓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又想:“原来他是来这地牢搭台设擂,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道:“季笼主,你又如何知晓我的来历?”
季常生双眼直视过来,脸上充满了惊奇,笑道:“大觉观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师门?为什么将你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江湖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你这是当真不知?”花不暖吃了一惊,颤声道:“这……这……怎么?”脑海中一片混乱,想起守护川流箭阵这些日子,竟不由得双眼通红。季常生身旁的妖媚妇人格格笑道:“小兄弟被囚禁在此,对江湖上之事一无所知,但你串通西岩道场破坏南关城箭阵,还有谋害同门,这些事都是你干的么?”花不暖摇了摇头,满脸惨然,苦笑道:“晚辈年少无知,误信匪人,这才落个不忠不义的骂名。”
那妖媚妇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现在恐怕百口莫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来,手掌轻轻推出,那卷纸穿过铁牢向花不暖迎面飞来。花不暖伸手接过,见纸上居中写着“通告”两个大字,下首盖着城府官印,只见纸上写道:“大觉观逆徒花不暖借守阵之机私通玄山军,既破坏城中阵法,又蓄意谋害同门,为维护大觉观正派清誉,痛惩通敌叛国之贼,特此通告。”又看了一遍,告示右侧还素描了自己画像,登觉眼前昏暗,砰的一声,斜靠在铁墙上。
他恍恍惚惚中,只听季常生轻声叹道:“花兄弟,你误交匪人,真是让人痛惜。”那牢头许久不吭声,此时方道:“金司城大小城府想必都已发出告示,你现在出了地牢,金司城也没有你容身之地了,你老老实实在这地牢待着,好歹能保住条性命。”他寥寥数语说得斩钉截铁,自有一股威慑之气。
花不暖心想:“此时我身陷囹吾,已是无路可走,江湖中人确实无法找到这地牢来加害我。”但转念又想:“金司城上下痛恨我背叛师门,我便在这铁牢中虚度一生又如何?只是此事被阿爹阿娘知晓,他们定会心痛,往后余生更要被人戳破脊梁骨,叫他们如何在亚扎城立足?”思虑至此,不由得心如刀割,他晃悠悠的躺倒在稻杆上,刹那间,只觉万念俱焚,头痛欲裂。
众人见他面目狰狞,长发散乱,似有点癫狂,都微微苦笑起来。季常生劝道:“花兄弟,你也别丧气,只要你肯用功能吃苦,地牢里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见花不暖只是在稻杆上,翻来覆去,不住的哈哈大笑,不禁愕然,转头向雄吕两囚徒望去,笑问道:“谢牢头,这两位不知又有何来头?”谢牢头向铁牢内唤道:“雄越江、吕震你们少惹事,这位季笼主你们可都认得。”
雄越江斜脸回道:“季笼主是哪一位?咳咳……我们俩在这地牢内熬了二十多年,早就远离江湖了,如何知晓季笼主的大名,牢头说笑啦!”他此言一出,谢牢头脸上已有不悦,转过头来,向季常生道:“这位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力宗之首,雄越江。”说着又向那光着膀子的吕震一指,引见道:“这位来头也不小,当年在黑刺流也是数一数二的元老,名叫吕震。”花不暖咆哮得累了,早就躺在角落假睡,却只暗暗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