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川流箭阵(5)

五人听得城外杀声震天,心知玄山军攻得越发猛烈,实在已到生死攸关之际,不禁人人惶恐,脸色凝重。南宫烛一时也没了主意,暗忖:“此时危难当头,若再不启用箭阵,怕会贻误战机。”沉声道:“石室虽阔大,但幸好室顶都是丈许巨石所砌,咱们从头到尾一块块探过去,务必早些找到闸闩。”

花不暖听师父赞同,大是振奋,道:“好,就这么办。”当即奔到石室东侧,纵身向室顶探手拍落,见无异样,便又换一块巨石照旧施展,果然室顶石块还是纹丝不动。五人全力而为,试完一块巨石,又换一块,对城外拼斗厮杀声全然充耳不闻,五人上下飞纵了许久,每人都探掌试探了百余块巨石,到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向室顶居中查探。

花不暖纵身跳跃了八十余次,已觉脖颈酸麻,腰背酸痛,待试探完最后一块巨石后,委实疲惫了,索性仰天躺倒在地,调匀了气息,顿觉浑身舒坦快慰。南宫烛见他不顾地板脏污,席地而卧,只是战局事大,还是由着他的性子去。禹政脸现怒色,迈上两步,冷冷道:“不暖师弟,闸闩还没找到,你就躺地板上了,别只顾着偷奸耍滑,快点站起身来。”花不暖见他催促,又冷言冷语的讥讽几句,虽不愿理会,只得淡淡道:“禹师兄,我在想闸闩到底会藏在哪里?”禹政笑道:“这样说来,你躺着就能想到主意么?”花不暖转过了头去,不加理睬。禹政大怒,扯高嗓门道:“我在问你话,你胆敢不答应?”花不暖笑道:“不敢,只是站着看不到的地方,躺着兴许就能看见。”躺在地板上巡视了室顶许久,心想:“阿爹,既然说过闸闩在顶,必定不会有错,莫非……莫非不是室顶!”心念一动,一瞥之下,突见迎面第九具箭池顶端的地面上,有凸起铁环,凝神细看片刻,猛地一跃而起,大喜道:“原来川流箭阵的闸闩在这呀!”

此时城外的拼杀声更加大了。南宫烛等四人闻声转过头来,都问:“闸闩在哪里?”花不暖指着地上铁环,说道:“兴许就是在这里。”凝望着那铁环出神。南宫烛满腹疑团,急步抢上前来,顺着他手指瞧去,只看了片刻,便僵住不动。花不暖苦笑道:“师父,你怎么啦?要是看走眼了,你可莫怪。”南宫烛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闸闩应该就在这。”梁长老不知虚实,问道:“师弟,此言当真?”南宫烛点了点头,笑道:“那铁环必定是闸闩无疑。”禹政和蒙获对视一眼,自也是欣喜不已。

南宫烛当即跃步上前,探手抓到铁环,紧紧握住向后一扯,只听叮叮啷啷一串链条的撞击之声,却不知铁链究竟有多长。花不暖站在身后,突然脚掌被硬物顶撞开来,俯身察看,倒像是捣药的药杵,用脚蹬了蹬,纹丝不动,不由惊讶不已,忙问道:“我来回走了许多次,石板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铁疙瘩,真是古怪。”南宫烛侧目瞧去,心中一动:“花自在偃术精绝,此铁杵说不定是套住铁环的物件。”出了一会神,运劲再往后拉起铁环,只扯出两丈长,便再也不能扯出半寸,便顺势往脚下这铁杵上套去,竟分毫不差。

梁长老见有些眉目,精神一振,说道:“幸好不暖察看出地板上的机括,这闸闩总算找到了。”禹政讥笑道:“别高兴得太早,川流箭阵还没能启用。”花不暖见他神色冷峻,苦笑道:“我瞧这十八具箭池一般无二,那其他箭池也该有这铁环机括。”梁长老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年纪虽轻,行事倒是颇为机灵。”说道:“不暖所言极是,眼下别无他法,不妨一试。”奔到左侧箭池前,将地板上灰尘掸去,果然露出一只铁环,当下运转神定咒力,将铁链缓缓拉出,再套在地板铁杵上。

南宫烛喝道:“你们三个还愣着干嘛,去把剩下的铁环全拉出来。”花不暖喜道:“好,我这就去。”五人分头将箭池顶端铁环拉出,套在地板铁杵上,待右侧最后一只铁环套牢后,刹那间,整个石室剧烈震动,地板下似有轮盘机括急速旋转,更有隆隆之声传来。众人惊讶至极,在这石板之下,究竟有何种庞大机括,能发出如此怪声,睁大了双眼,纷纷向石壁前望去,一看之下,更是惊骇至极。只见石壁下沿,隐隐露出密密麻麻的孔洞,片刻之后,一阵尖锐刺耳的怪声从孔洞内发出,千万羽箭重重叠叠,八方交错,带着无尽声势,铺天盖地的射向城下。

城楼上金司军不由自主的停下,俯身向下看去,只见攻到城墙下的玄山军卒被铁箭贯穿铠甲,头盔也在利箭下洞穿。玄山军卒纷纷倒地,漫天飘散着腥味血雨。位于阵中的四马戎车上,米渤大惊失色,叫道:“岂有此理,这箭怎么来得如此迅猛……”车前百步处离城头约莫千余步,寻常弓箭难以射到,可眼前城墙高处射下来的利箭异常霸道,居然还能穿透护盾后再将人对穿射杀。米渤见此情景,已知强攻无益,沉声喝道:“全军后撤!”话没说完,一阵箭雨没有前军护盾阻挡,直奔面门而来。米渤吓得心胆俱裂,箭到眼前,却浑然不知躲避。

众军齐声呼喊,莫刚和钱丙坤舞动手中兵刃,磕开利箭,只觉利箭劲道威猛,只能将来箭拍得歪斜,只是川流箭阵来得紧凑,似江河大川,流转不息,他们虽是术法高强,一时也捉襟见肘。水乘二和水乘三眼见川流箭阵这般威不可挡,若困在这箭阵中,着实凶险万分,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托住米渤臂膀,猛地纵身而起,在玄山众军护盾上纵跃后掠,终于落到坡后。这时利箭破空之声,依旧震耳欲聋,遍地都是死尸,伤者还没来得及哀嚎,也被后箭钉死在地,数万军马没头苍蝇般的往后急退。

这川流箭阵越射越多,没有片刻停歇,玄山军人数虽多,却仓惶而逃不敢逼近,却只是不肯退兵,还将南关城团团围住。待玄山军退守大营后,南宫烛这才下令放落铁环,关闭川流箭阵。这一战玄山军几乎折损了一万人马,而南关城守军不过伤亡过百。

当夜南宫浴在城府大堂内设宴。众人均知此战大获全胜,全仗川流箭阵大显神威,不仅解了南关城之危,更是歼敌过万,委实威震八方,战前对川流箭阵的疑虑一扫而空,无不心悦诚服,宴席间也吹捧起石室机括的精妙。

南宫浴听众人讲诉完,也不由叹道:“玄山军兵精将广,米渤这老贼又甚是奸滑,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玄山城有川流箭阵这件大杀器。”起身望向花不暖,举杯笑道:“先前老夫还对川流箭阵心存疑虑,现在才知是杞人忧天了,这杯酒该敬你阿爹花自在。”大觉观众人也无不佩服,也纷纷举杯,花不暖笑了笑,同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南宫烛缓缓站起,端起一杯酒,走到南宫浴身前,说道:“大哥,咱们哥儿俩难得一聚,小弟敬你一杯。”南宫浴端起酒杯,笑道:“烛弟,此番南关城一战,还得多谢你前来助阵了。”二人笑着举杯干了。众人正喝得热闹,门外脚步声大作,十余名军卒快步入到大堂内。花不暖见他们形色匆忙,心想:“咦,难道玄山军这么快又要攻城了吗?”只见当先一名带队统领快步上前,向南宫浴禀道:“卑职奉命巡视城楼,发现有奸细在南城楼上鬼鬼祟祟,特地赶回禀报大将军。”南宫浴脸色一沉,问道:“奸细现在何处?”那统领吓得脸色惨白,说道:“那奸细似有极高修为,卑职没……没能擒获,让他逃到城内,请大将军恕罪。”南宫浴心想,敌军定是派了极厉害的人物,意图破坏川流箭阵,低声问道:“那奸细可发现了什么?”那统领忙道:“卑职不知,那奸细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南宫浴心中一宽,说道:“敌军幸好不知川流箭阵入口,否则定会大肆破坏。”那统领忙道:“卑职马上加派人手,不离城楼半步。”南宫浴摆了摆手,说道:“速速去办!”统领忙道:“是,是。”忙率领众军卒退了出去。

南宫烛早已听得明明白白,起身道:“大哥,此事恐怕不妥。”南宫浴道:“如何不妥?”南宫烛双眉紧蹙,续道:“玄山军必定派了西岩道场高手潜伏在城内,他们术法高强,寻常武夫便是千百人,也奈何不了人家。”禹政抓起长剑,急道:“师父,总算敌军还不知道川流箭阵秘法,我和蒙师兄去城楼上看护。”南宫烛摆了摆手,向南宫浴问道:“大哥,你以为如何?”南宫浴点头道:“西岩道场绝非等闲之辈,由你们去看守自然是好。此战胜负全仗川流箭阵,倘若玄山军暗中派奸细来捣乱,将川流箭阵毁坏,再集合大军强攻南关城,那可就难以应付了。”花不暖笑道:“我跟两位师兄同去,咱们死盯着石虎入口,难不成他们还能硬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