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刚长剑一指,叫道:“众军速去截杀。”玄山军精神振奋,呼喊着冲上前去。梁长老哈哈大笑道:“莫掌门,你想试试老夫天宝掌印?”莫刚道:“正是如此!”长剑一抖,向梁长老扑击而来,梁长老右手一扬,抓起一名玄山军卒,当空朝他丟去,莫刚不紧不慢,运起金光咒力抵挡来势,再借力向后跃开躲避。梁长老反身一跃,向后撤去,莫刚又急赶上追击,二人一进一退,在乱箭走卒中穿插。原来梁长老老谋深算,自知莫刚的咒印术法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急切间难分胜负,所以才借乱军之局面和他周旋。
莫刚追击了半个时辰,梁长老不与他缠斗,只是发一掌就躲,他追得急梁长老便躲得急,他追得缓了梁长老更是不紧不慢,这样三番两次故意挑衅,把莫刚激得勃然大怒,可在千军万马中梁长老只是腾挪闪避,他术法再高强,也无法施展开,只是被梁长老兜兜转转了几圈后,便再也不见他踪影,这才跃上飞石车木架顶端观望。此时夜色已深,借着四处飞窜的火光,向金司城凝目望去,哪里看得到梁长老人影,只是隐隐发现小股金司军,正缓缓向城门口逃去。
莫刚怒气难消,运足金光咒力,纵声喝道:“梁长老,你滑溜得像泥鳅,有本事出来见个高低!”声音高昂,远远扬出,只惊得战马四处乱奔,身旁战旗簌簌震动。他喊一声不得回应,第二声又跟着喊出,声音回荡重叠,犹如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出。梁长老听到喊声,依旧拼命死战,疾向花不暖等金司残军靠拢。听莫刚第二声又出,知道莫刚发声向他约战,便也运足神定咒力,高声喊道:“莫掌门,你不必气恼,此战过后再比试不迟!”声音雄浑,闻之心颤。两人都是宗门内顶尖的高手,心咒之力深厚精足,委实声破苍穹,数里能闻。
花不暖与蒙获将楚大力的战马护在中间,领着两百余残兵,正向玄山军外围冲去,突然听到莫刚和梁长老二人高声呼喊,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只见百丈远有千余玄山军围住了梁长老领着的数十号残兵,心中惊叹不已。楚大力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多谢……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只是梁长老和那些军卒为了救我被围,倘若……倘若弃他们不顾,是做了无义之人!”花不暖心念一动,叫道:“楚伯伯,咱们再冲杀回去。”蒙获一抖手中金丝嗥牛索,正色道:“那再好不过,咱们大觉观弟子本该同生共死!”楚大力右手持刀,左臂撑在马背上,爽朗笑道::“好,大伙儿一起去。我现在依赖战马行走,敌军多枪矛利器,你们还是跟随在我左右。”众军卒齐声呼喊:“杀!杀!”
花不暖手执长矛,陪在楚大力战马旁,不时挥矛拨开射来的羽箭,蒙获心咒之力深厚,遇上玄山军围堵,金丝嗥牛索只一鞭,便将敌军打得筋骨碎裂,四散奔逃。两百余残兵紧随其后,疾步向玄山军阵飞奔,转眼间便冲到玄山军阵外围,这时早有数十人手执长枪,上前拦截,三人都已在咒驭三境,神定咒力有断铁裂石之功,这些寻常武夫,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住,顷刻间便杀了数十人。玄山军虽然勇猛,却也吓得心胆俱裂,连连后退。梁长老身边所剩残军不过十余人,见此情势,发疯般向花不暖这股残军靠拢,内外对冲,玄山军顿时乱了分寸,花不暖、楚大力、蒙获三人趁机杀入阵中,齐声喊道:“随我们回城。”梁长老听到呼喊声,领着十余军卒尾随着花不暖杀出了包围圈。
忽听一声喝骂:“金司军,往哪里逃!”声音中带有几分威势,寒光一闪,一条银枪已扎到面门。花不暖一心回城,正全神贯注间,只听嗡的一声,银枪一晃,已被楚大力挥大刀磕开。花不暖抬眼一瞧,来人四旬左右,是个中年将军,此时被破开银枪,脸上露出震惊。楚大力被莫刚逐日掌印打伤,这时又用力过猛,发现右半边身子麻痹,一惊之下,忽然认出这中年将军,哈哈大笑:“钱丙坤将军,十年前赤沙河上咱们见过。”钱丙坤银枪一指,叫道:“楚大力,你还不进招?”钱丙坤本就是米渤军中大将,这次乃是奉命截杀金司军。花不暖陡然想起十年前玄山借粮的往事,那时钱丙坤只是负责押运粮草,与楚大力交接时并未显露本事,因此他也只是严阵以待,却并不惊慌,只接口道:“钱丙坤,楚伯伯现在身受重伤,这样比就不公平了!”
钱丙坤仰天大笑,重重的把银枪当空一划,狠狠说道:“呸,两军交战,今日断不能放你们回城!”策马奔上,银枪刺向楚大力面门。原来钱丙坤心狠手辣,他深知眼前四人都是三境修为,以他一人之力万难抵挡,所以在四人疏于防范之下,突然向楚大力出招,只要拖上一时半会儿,待援手一到,四人插翅也难逃,楚大力虽是身经百战,无奈重伤之下,全凭意志勉力支撑,仓促之下,挥大刀往上一削,攻向他咽喉,这是玉石俱焚的拼命打法,哪料钱丙坤肩膀一缩,银枪直送,却突然从斜下方挑落,战马脖颈刺痛,前蹄纵起,楚大力浑身无力,竟被颠落马背,重重的摔在地上。钱丙坤见状,更不手软,挥枪向楚大力当胸扎落,楚大力被摔得胸口剧痛,右手欲举刀相迎,却发现使不上本分力道。
忽听有人高声喝道:“休要猖狂!”后面梁长老虚晃而出,但见银枪寒芒走势,运起神定咒力,掐紧天宝掌印,伸手向前抓去,银枪一歇,竟被他拽住枪杆。本来各大宗门好手,心咒之力有成之后,都会挑选趁手的兵器修习,而梁长老则是以天宝掌印称雄,生平从不使用兵器。钱丙坤一怔,银枪这雷霆一击,竟然被眼前这高瘦老者死命拽住,知道来人心咒之力远胜自己,情急之下,猛提缰绳,战马前蹄立起,向梁长老面门踹去。蒙获叫道:“梁师伯,小心!”猛力将金丝嗥牛索甩出,那长索尖头金光闪耀,往钱丙坤胯下战马两只前蹄一缠,运足神定咒力,猛力一拉长索,战马经受不住,悠悠飞起,砰的一声往远处玄山军砸落,惊声呼叫中,数名玄山军卒被撞得脑浆崩裂。钱丙坤措不及防之下,早已抽回银枪,翻身纵落马下,只是脑子斗然一阵晕眩,脚下站立不住。
这时花不暖见楚大力横卧在地,生死不明,挥矛扫退十余人,忽然纵身过去,扶起楚大力,只叫:“楚伯伯,楚伯伯。”楚大力欲要开口,却发不出声来,一口鲜血喷在花不暖胸口。花不暖见玄山军主力兀自在攻打南关城,却不见再有敌军截杀过来,心中暗暗纳闷,梁长老振臂大呼:“你们快扶楚师弟上马,速速回城!”蒙获飞身奔上,牵过一匹战马,花不暖奋力抱起楚大力,将他扶上马背,两人一骑,径向南关城奔去。
南宫浴在城头上望见四人领着百十号残兵急冲而来,忙点起三千弓箭手,命禹政杀出城去接应。禹政冲出百丈外,火光中望见花不暖扶着楚大力,梁长老和蒙获护持在左右,忙展开阵势,命弓箭手放箭压制住追来的敌军,这才掩护着花不暖等人缓缓退入城中。激战了一日一夜,南关城下血染黄沙,遍地死尸,这一仗玄山军折损了一万人马,金司军损失更为惨重,死伤三万余,玄山军久攻不下,就在南关城三里外扎营,暂缓进攻。
渐入子夜时分,一轮残月幽冷的悬在夜空。南宫浴和南宫烛早在城府相候,见大觉观众弟子都平安无事,唯独花不暖背着楚大力急冲而至,南宫烛颇懂医理,解开楚大力上衣,只见壮实的胸脯上,印着一个火红色的五指掌印,不禁皱眉道:“楚师弟受了莫刚金光咒力所伤,现在救治性命虽可无碍,但要复原,恐怕得静养两月。”忙从怀里掏出两粒药丸,送入楚大力口中。花不暖顿时忧心忡忡,又想起莫刚独斗自己和楚伯伯二人,自己毫发无损,楚伯伯却身受重伤,这分明是莫刚对自己手下留情了。思虑至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楚大力,不禁又悲又怒,喃喃道:“我本想杀出城去救你,没成想莫老儿老奸巨猾,竟利用我引你上当,实在可恶!”气得只把双拳攥得咔咔直响。南宫烛哼了一声,忽道:“不暖,我也正要问你,你擅自下城去救人,干么不先同师父商量?若不是你擅自行动,楚师弟怎会身受重伤!金司将士怎会死伤惨重!”花不暖轻声道:“弟子只是挂念楚伯伯安危。”南宫烛气得脸色惨白,沉声道:“你还不知错!”花不暖垂下了头,半晌方道:“弟子……弟子不能见死不救!”南宫烛苦笑道:“难道我们便是铁石心肠,会坐视金司将士送命不管?”说着,颓然倒退两步,扬眉喝道:“无论如何,你这是违抗军令,已是死罪,来人,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