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邈被掴得眼冒金星,噗的一声,和血吐出两枚牙齿,双脸高肿,好不爽辣。他呆了一呆,才号叫起来:“他妈的,你敢打我……禹师兄……”转头瞥了眼禹政,迈步挥掌而上。禹政脸上变色,大声道:“就算你是太素门弟子,也容不得你在大觉观地头上撒野!”也挥掌迎面推来,两人一左一右,从两侧合击。刘刈凝神注视,见两人来势凌厉,只是微微一笑,依旧临危不乱,单掌向南宫邈攻去。
南宫邈不敢硬接,矮身躲过这掌,反手拍向刘刈小腹。便在此时,禹政虚晃一掌,起腿向刘刈后腰踢来。刘刈睁眼一瞥,当即喝道:“你二人就这点道行,可休想胜我!”单掌下劈,击在南宫邈前臂上,同时起腿横扫,踢在禹政大腿上。二人一手一脚顿时骨裂,疼得滚倒在地,各捂痛处哀嚎。刘刈笑道:“我方入咒驭三境不久,你们就抵挡不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小觑我太素门术法,哼,今日就让你俩多吃点苦头。”单掌呼的一声,猛向南宫邈二人击下,去势快如闪电。郗紫转胸口气闷,浑身无力,依偎在花不暖怀里,眼见刘刈重掌又要击落,骇然道:“刘刈,这两个恶贼虽是可恶,但太素门弟子不能恃强凌弱,只要……只要不再加害不暖哥哥就……就饶了他们吧!”
刘刈对郗紫转甚是恭敬,听她这般说,便道:“你们还敢不敢对郗姑娘不敬?还敢不敢加害花不暖兄弟?”南宫邈和禹政脸如土色,神色灰暗不堪。南宫邈虽然气极,但性命要紧,说道:“太素门弟子好手段,小弟佩服。日后我们只对郗姑娘毕恭毕敬便是。”刘刈听出他话中暗藏意味,笑道:“你这是阳奉阴违,你打算日后再暗中加害花不暖兄弟,是么?”南宫邈捂着断臂,咬牙道:“从今往后,绝不与花师弟为难。”刘刈听他说得言不由衷,喝道:“最好如此,否则定不饶你!”向侧里走过两步,指向禹政脑门,道:“你呢,能否做到?”禹政腿骨已断,疼得几欲晕倒,胀着紫青色脸皮,怒骂道:“刘刈,你今日杀我便罢,倘若留得命在,日后定要取你狗命!”
刘刈一听,正要俯身相逼。只听得远处林中有许多人高声呐喊,直嚷禹政和南宫邈名姓。花不暖料想是大觉观师兄们上山来寻他们,片刻功夫就要被众弟子围住,倒时刘刈和郗紫转如何脱身,只急叫道:“刘刈兄弟,你带着郗妹妹走得远远的,快,快!”刘刈暗想眼下护着郗姑娘回六困城要紧,向禹政怒瞪一眼,喝道:“你们可以滚了!”再不敢多作停留,拉起郗紫转往北方松林而去,花不暖挂念郗紫转安危,也随后跟上。
南宫邈见刘刈拉着郗紫转要逃,心中怒气填胸,强忍着手臂疼痛,猛地窜向前方,大叫:“快抓刺客啊,快抓刺客啊!”高声叫喊,向北追赶。此时竹林一带,数十名弟子已然赶到,又经南宫邈这么一叫,顿时惊觉,纷纷围拢上来。刘刈拉着郗紫转刚走出竹林,早有数名弟子发现,高声呼喊,追赶上来。花不暖跃上几步,颤声说道:“定是师兄召集同门,要来对付你们了!”郗紫转定神看着花不暖,轻轻叹道:“事到如今,我不想瞒你。其实我自小便随母姓,太素门掌门郗老翁是我外公。”见花不暖神色茫然,又一字一句的问道:“不暖哥哥,你这些师兄歹毒得很,你何不离开大觉观,和我一同上太素门去。”花不暖听得这话,心中微乱,可猛吸了口气,瞬间平静了下来,不觉苦笑着说道:“我已拜入大觉观门下修习术法,若是这般走了,阿爹阿娘定会万分失望,你们……你们快些走!”郗紫转滴下泪来,幽幽问道:“不暖哥哥,你执意这般……我们……我们今生也见不着了……”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刘刈望着二人,轻叹一声,抱拳道:“不暖兄弟,既然你打定主意,我们后会有期。”拉着郗紫转,转身便走。郗紫转欲要和花不暖说几句话,只喊得两声:“不暖哥哥……不暖哥哥……”已给刘刈拉着奔出数丈开外,一会儿便隐入松林中。
花不暖眼睁睁望着郗紫转的去路,呆呆出神。他本来准备回大觉观后,好好与郗紫转一同修习术法,但做梦也想不到:半晌功夫,这情同手足的郗兄弟就变成数月前在食银笼掷银的窈窕少女,一时间恍恍惚惚如在梦中。昔日那个孤苦无依,惹人怜惜的山野少年,竟然是太素门内举足轻重,声威显赫的掌门人郗老翁的外甥女。自己一直把她当成好兄弟,憧憬着和她夜夜吹笛练功,同甘共苦,只是她突然间就离己而去,这一份失落和难过,简直无法形容。花不暖脑子空空洞洞的望向夜空,但见疏星渐隐,月光透过竹林照射下来,斑驳竹影,黯淡无光。
花不暖脑子一片昏暗,颓然靠在一株长竹上,心中烦恼正自纠缠不清,忽听竹林外一阵喧哗,花不暖转过身来,只见林边二三十名弟子围拢上来,当先两人,一胖一瘦原来是周三桥和周四桥,当下也不理会,仍自愣愣不语。周三桥走近前来,破口大骂:“臭小子,害得禹师兄和南宫师兄好苦,今日绝不轻饶你了。”说着挥掌迎面打来。花不暖心下一惊,知道难以硬挡,只得向旁就地一滚,让开这一招,拔腿就想往竹林外奔,周四桥早已飞步绕在他前头,一个“牛膝皂耳”,挥掌当头劈来,花不暖心中大怒,侧身躲过,周四桥不容他喘息,转身回掌向他后腰抓落,这样接连进了三掌,一掌快似一掌,花不暖全力抵挡,也被逼得手忙脚乱,不住倒退,周三桥乘势起腿向他脚下一绊,花不暖脚下一个踉跄,不由自主翻跌下来,砰的一声,背部着地,撞在旧伤口上,顿时皮开肉绽。他一个“鲤鱼打挺”,欲要翻身跃起,早有十余名弟子扑上前来,好一顿拳打脚踢。花不暖起身不得,只得护住头眼要害,身上苦捱了不少拳脚。
忽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快些住手,你们这般没轻没重的厮打干什么?”众弟子这才止住拳脚。花不暖疼得蜷缩在地,透过人缝斜瞅过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衣,身材高瘦,正是大觉观梁长老,心中一喜,叫道:“梁长老,师兄们不知为什么要打我。”梁长老双臂推开众人,伸手拉住他手臂。花不暖挣扎着爬起,只是脑子一片昏沉,双脚虚浮无力,禁不住伤痛和疲惫的侵袭,不知不觉的眼皮一合,颓然倒下。
迷迷糊糊中,只见禹政缓缓走来,郗紫转被绑在树上,嘴角往外淌血,目光凝视在花不暖脸上。禹政哈哈大笑道:“你这小贼,再吃我三掌。”郗紫转身躯颤动,露出求助的目光。花不暖大声道:“禹师兄,她不是小贼,你放过她……”禹政置若罔闻,一掌打在郗紫转心口,花不暖越叫得大声,禹政出掌越重。掌声霍霍,郗紫转嘴里不住往外吐血,连衣衫也染红。忽然郗紫转和禹政都不见了,花不暖面前站着很多大觉观弟子,南宫邈、周三桥、周四桥三人站在众弟子身后齐声吼叫:“打死他……打死他……”众弟子争先恐后的扑上前来,花不暖奋力抵挡,不知为何,四肢竟似僵住了,没有半点气力,拳头排山倒海般落在身上,花不暖大吼一声,挣扎着站起,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
花不暖猛地睁眼一瞧,但觉骄阳刺眼,原来刚才只是一场噩梦。花不暖想要起身,只觉两手两脚都使不上力,晃了晃脑袋,只见自己躺在小屋中,身下垫着厚厚的棉絮,上身裹着几层白纱,双手双脚却被牢牢的绑在床沿上。花不暖极不舒服,想要挪动身子,只好撅了撅屁股,顿时后背伤口撕裂,传来钻心疼痛,忍不住呻吟两声。他不敢稍作移动,只望着照射进墙板缝里的阳光发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屋外石板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花不暖暗想:“师兄们把我绑在小屋里,不知还要怎么折磨我?”
忽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臭小子,你醒了没有?”竟是贺伙头的声音。花不暖心中一喜,用尽力气叫道:“贺老儿么?我……我早就醒了。”兴奋之下,又震动了后背伤口,只得咬牙挺住。贺老儿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将手中食盒放在凳上,伸手探向花不暖身下棉絮,只觉入手湿粘,皱眉道:“臭小子,不要乱动,你身上觉得怎么样?”花不暖道:“也……也没怎么样。不知是哪个鸟人把我绑在床上?”贺伙头满脸无可奈何,笑骂道:“还嘴硬,要不是贺老儿给你绑得严实,你后背早就烂透了。”说到这里,摇头叹息,道:“替你换药你只没命的哭闹,嘴里一会儿嚷嚷着什么“郗妹妹”,一会儿又嚷嚷着“放开她”。可怜身边没人帮手摁住你,可要了我这条老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