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见到众弟子到来,忙快步迎上,走到南宫烛面前,行礼道:“师叔,你们来了。”南宫烛嗯了一声,笑道:“你时辰算得很准,我们今晚突如其来,正好吓吓那个贼人。”他身后三个弟子蒙获、禹政、花不暖微笑答应:“郭师兄!”郭旭欣然抱拳道:“师弟们好!”又将双方一一介绍。花不暖这才恍然:“原来郭师兄身后十余人都是赤沙河上的渔民,他们愿意冒险带我们去河上巡视。”
站在郭旭后面的十余个衣衫破旧的渔夫喜出望外,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南宫观主,我等久闻大名,今日您亲临赤沙河为民除害,实在是天大幸事!”南宫烛轻叹一声,微微欠身说道:“金司城治下竟有奸人胆敢谋害百姓,王上命我大觉观铲除这帮贼人,为民除害。”渔民之中顿时传出一阵欢呼之声,声音中混杂着钦佩与惊叹。南宫烛见众渔民这般追捧,大声说道:“诸位乡亲,这件大事,虽说是奉王上之命,但修行中人只当是份内之事,此番大觉观定会为死去渔民讨回公道。”
原来大觉观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暗助金司王朝抵御外敌,护国卫民,是以世间百姓多有知情,此时又亲见观主非但没有半点倨傲,反而显得谦卑,自是更加敬仰。
郭旭走到南宫烛身前,说道:“师叔,今晚我们在这赤沙河上,斗一斗那贼人,咱们先安排一下应对之策。”南宫烛道:“你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郭旭道:“现在我们约定好了六条船,每条船上分派两三人,只要那贼人一现身,六船一起合力围住他,不让他逃脱……”顿了一顿,又坚定道:“只要大家配合得当,料那贼人也无处可逃了。”南宫烛沉吟片刻,说道:“现在我们虽然人多,但那贼人若是察觉出异样,必定隐而不见。且敌暗我明,若是贼人一击即退,我们如何能快速应对。所以发三船呈品字形进退,三船一呼即到,又能相互策应,必让贼人无可乘之机,只要他现身,谅他插翅难逃。”众人又商量了好些细节,不须多时,已是心领神会。花不暖心想这恶贼既然如此凶残,除了他也是大快人心。
月亮渐渐东斜,南宫烛见主意已定,伸手拉起花不暖,笑道:“你来陪我坐一船,至于其他两船么,他们三个自己商量着办。”花不暖大喜,说道:“师父,能跟你同坐一船真好。”南宫烛尚未回答,郭旭抢着接口道:“花师弟,师叔对你真是宠爱,处处都提携你。”花不暖笑道:“哈哈,我们到时河上再见。”跟在南宫烛身后,往中间那艘船走去。
郭旭转过身来,正色道:“两位师弟,师兄不敢欺瞒你们,那贼人凶残冷血,万万大意不得。你们二人就在左翼,我带几名弟子在右翼,咱们见机行事。”一拱手,径自领了十人,转身便走。
禹政正要和郭旭说几句话,只叫了一声:“郭师兄……”只望着郭旭身影顷刻间去得远了,不禁一愣。蒙获笑道:“师弟,咱们上船去。瞧那贼人,能把咱们三条船的人怎生谋害了?”左手握紧金丝嗥牛索,右手拉起禹政,奔上左翼船。身后早有十余船夫弟子跟上船来,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等待号令。蒙获冷哼一声道:“几年前玄山城暗中埋伏刺客,把花自在手脚给废掉了,也是在这赤沙河上。”禹政听了,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寒意,蒙获微微一笑道:“咱们也出发了吧。”向身后船夫一扬手,高声道:“紧跟头船,与右翼并列,呈品字形前进。”众船夫闻言,拔起铁锚,升起船帆,航出码头向南而去。
待到亥初时分,过往的船只渐少,河面上回荡着众船夫操桨的划水声和滔滔浪声。花不暖跟着南宫烛绕着船巡视了一圈,发现并无反常之事。南宫烛皱了邹眉头,往船舱内走去。花不暖心中烦闷,走到船首,放眼远眺,但见苍鹭翻飞,暮色深沉,霎时之间,他心中思绪起伏:“阿爹是金司城偃师,四年前,便是在这赤沙河上被害。现在又有这许多渔民横死,看起来玄山城就是幕后主谋。”只觉河风清凉,不禁打了个寒噤,侧过头来见左右两翼船只紧紧跟在身后。
突然有弟子指着前方叫道:“前方有船。”只见远处东南方向隐隐有团黑影。南宫烛奔出船舱,吃惊道:“这么晚了,还有渔民敢在赤沙河上航行!”心中疑惑,飞身跃上桅杆,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高声道:“听我号令,驾船转向东南。”再回头向船后眺望,见左右两翼船也转了方向,紧跟在后。又航了一会,听得右翼船头郭旭叫道:“师叔,前面船上好像隐隐有火光。”南宫烛长吁了一口气,回头高声道:“你们呆在船上,别轻举妄动。”他运起心咒之力,虽河风呼啸,叫声依旧远远传了出去。再凝目望去,见前方船上火势很旺,忙翻身纵下桅杆。
又航了两刻,已看得清楚是艘渔船,船舱内火势正猛。这时渔船渐渐驶近,船上大火照得河面通红,花不暖道:“师父,这渔船也不知是打哪来的,要不要察看一下?”南宫烛道:“嗯,先瞧瞧再说。”话音刚落,忽闻得那边船上似有传来“救命,救命!”两声叫喊。叫声撕心裂肺,混杂在河风中,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南宫烛高声喝道:“船上谁在呼喊?”只听得又是一声叫喊。花不暖颤声道:“师父,船上到底是人还是鬼?”
此时明月深藏,大河上黑漆漆一片,深夜中传来这几声呼叫,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花不暖惊惧未宁,忽道:“师父,管他是人是鬼,咱们还是上去瞧瞧吧!”南宫烛嗯了一声,抓住花不暖胳膊,运起神定咒循着笑声来处飞跃上去。双足方才站定,已感一股劲风刮面,依稀见到一个肥大的身躯横冲而来,刚好要撞在二人身上,总算南宫烛术法高强,还未看清敌人身影,举双掌并力格挡,啪的一声,那身躯不由自主的摔落在甲板上。一阵河风吹过,火势更烈,顾目四看,哪还有旁人的影子。
花不暖借着火光低头一看,见一个肥胖男人倒在地下,睁大双眼,脸色紫青。忙走近察看,伸手在那人额头一摸,触手冰凉,已然死去。他从未见过这等情景,双手禁不住发抖,勉强站直身子,只见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具尸首,鲜血把甲板上胡桃木板片片染红。此时船舱内烈焰冲天,二人看得清清楚楚。花不暖惊道:“师父,莫非这胖子尸体是那贼人抛过来阻挡我们?”南宫烛点头道:“不错,这贼人老奸巨猾,还是被他给跑了。”花不暖道:“难不成是鬼怪,鬼怪也没有这么快的身法,连人影也没瞧到。”南宫烛心中暗暗心惊,口中不语。
这时忽听咔隆一声巨响,桅杆下方折断,直跌入河中,眼看船身也要沉没。南宫烛忽然脸色一变,说道:“管他是人是鬼,先回船上再说。两船相距已逾十数丈,也不见他如何快跃速奔,花不暖只觉眼前一花,已被携回来船甲板。
左翼船上蒙获和禹政、右翼船上郭旭大惊,一齐向头船急纵,同时赶到。蒙获高声叫道:“师父,怎么样了?”南宫烛轻叹一声,说道:“又有七个渔民被杀,只不过看船标像是玄山城的渔民。”禹政哼了一声,骂道:“是么?这赤沙河上,哪里钻出来这么歹毒的狗贼?”众船夫一听尽皆骇然,这时才全然深信渔民被害确实是道行高深之人所为。
师徒五人在船首静立观望,眼见那座船渐渐倾斜,不一会儿便沉入河中,河面上顿时陷入黑暗中。又等了许久,已近鸡鸣时分,四周仍旧静悄悄的。禹政焦躁起来,道:“怎么那贼人还不来?”郭旭向南宫烛和蒙获望了一眼,见二人神色凝重,不由笑道:“这恶贼绝不与他干休,只是今晚恐怕不会再来了。”南宫烛沉吟道:“嗯,咱们再巡视一番,倘若再遇上了,绝不能让贼人再逃了。”三船在赤沙河上查找贼人的踪迹,只是河面上既没足迹,又无明眼人可问,不知贼人逃往何处。再往玄山城方向追了一个时辰,终究还是线索全无,只得调转船头。
待得回到客栈,天色已然微亮,众人歇息了一日,吃过晚饭,又赴赤沙河巡查。这第二晚上,仍旧是三船出巡,赤沙河上过往船只时有时无,众弟子早已不耐烦,只是强忍心中焦躁,苦等了这一晚,依旧查无所获。一日一夜弹指即过,转眼又过了八日。这一日,吃过午饭,花不暖被南宫烛叫到房里说话,南宫烛问了他练功的进境,又说估摸着回大觉观后,要开始传他神定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