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夏静生先生永远代表的是真理的一方!
夏静生拿了申请表去咨询台问了一圈,就笑眯眯地回来了,露了一口森森白牙对熊晓苗说:“民政局说可以不用检查。”
熊晓苗不服气,想怎么连结个婚都是你说的算,滴溜了眼,说:“那你别后悔,本店商品一旦售出,概不退货!”
夏静生靠在墙上,斜了眼看她,凉凉地说:“我还真不指望你能退货,走吧!”
一个是嘴角含笑的俊美男人,一个是咬牙切齿的爆炸头女,在民政局宽敞的走廊里一步步,再次走入彼此的人生。
他们是最后一对,民政局的大妈有点菜脸,熊晓苗偷偷看了眼钟,五点半,耽误人家下班了,但她还真不想四月一日结婚。
大妈问:“夏先生,熊女士,你们确定要结婚了吗?”
熊晓苗想到自己以后要从熊女士变成夏夫人了,嘴角就抽了下,结婚真是相当伟大的事!
两人点了点头,大妈又问了遍:“你们确定要结婚了吗?”
熊晓苗想,难道他们真的一看就不像结婚的人吗?这大妈真不愧是阅新人无数!
还在想呢,就听旁边那人答:“是的。”声音是一贯的平稳,脸部的柔软线条现在却是紧绷,手指都握在腿边,明显地看到关节泛白。
她的手轻轻地握上他的拳,她点头,微笑:“是的。”
这一刻,她成为他的妻。
“嘭嘭”两声,两个大红印,两本红灿灿的小本,她和他的人生却绑在了一起。
她抬头去看他,那人也笑着看她,闪烁的眸里光彩荡漾。
或许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还会吵嘴,还会闹着分离,但是至少有这样一刻,他们的心是紧紧相依,认为彼此都是自己的一生一世。
十多岁的人生最难忘的是高考,二十多岁的人生最难忘的是结婚。
对于套上戒指的新人,她想着从此后要烧好饭菜,等他回家。他想着要努力工作好好挣钱,让她衣食无忧,至少觉得这辈子是嫁对了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他们会一起发福,到某个时间突然想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或许中间某个人突然离场,两人再也记不得新婚时的激动。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全心全意地想着为对方付出,信任,呵护,一起携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熊晓苗走出民政局的大楼,天空蓝得清澈,风撩过眼角眉梢,白嫩的玉兰花在枝头轻轻摇。熊晓苗想打电话给熊妈“报喜”,这么大的事居然说干就干了,她可不敢告诉熊爸,先告诉老娘压压惊,反正熊妈老是会在她耳边念叨婚姻大事。
熊晓苗同志颤着手拨号码,熊妈一会儿接了电话,熊晓苗先不敢和她说,只好扯东扯西,连楼下黄阿姨养的狗的事都说了,瞟了眼夏静生,正靠在SUV边,侧了脸往别处看,仿佛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都恼死了,还是“嘿嘿”笑着问:“妈,我要是哪天突然结婚了怎么办?”
熊妈想都不想,说:“断绝关系!”熊晓苗一听冷汗直冒。瞟了眼夏静生,像个没事人一样。
熊妈立即又问了句:“你干吗了?”
熊晓苗想自己妈妈果然脑子转得快,赶紧说:“不不,最近不是流行闪婚吗?”
感觉夏静生头扭过来,皱了眉看她。
熊妈说:“你敢!”
熊晓苗心里“嗒”的一下,看来真没戏了,垂死挣扎说:“你不是老念叨着我找对象吗?”
熊妈叫:“我也没让你立即结婚啊,父母不看看能找到什么好的……”在电话那头开始说起来。
熊晓苗头皮发麻,赶紧找了借口挂了电话。
抬头看到夏静生的眼锐利地看着自己,薄薄的镜片亮光一闪。
熊晓苗有点尴尬,甩了甩本子,“嘿嘿”笑,说:“原来中国结婚证长这样!”
夏静生冷笑,俊秀的眉一挑:“熊晓苗,说说,你还拿过什么结婚证?”
根本不等熊晓苗说,“嘭”的一下,上车,关门。
熊晓苗一看夏静生这么笑,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拿着那本传说中“不被祝福”的小本,扒拉扒拉她的爆炸头爬上车。
车里一片安静,熊晓苗想想自己惹的火还得自己灭啊,刚才这人还温情脉脉地和她结婚呢,怎么拿了证就不一样了!人说结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夏静生也不一样太快了点吧!
车开回景阳名城,夏静生板着脸倒车。
熊晓苗感叹着,还是抓住最后的机会,嬉皮笑脸地说:“小静同学,别气了,都判处‘有妻徒刑’的人了!”
她说着,却是没看到夏静生握着驾驶盘的手指颤了一下。
再一次听她喊小静,在今天,他却是无以复加的激动。
夏静生伸了手,捏了熊晓苗的脸颊,镜片后的大眼笑得起了朵朵桃花般耀人,说:“夏夫人,为夫去趟单位,顺便置办点晚餐!”
就放下熊晓苗,SUV扬长而去。
在熊晓苗被饿死之前,夏静生总算回来了,带了晚饭,两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这两人毕竟是有点拘束的,有人先爱后婚,有人先婚后爱,但他们却真的不知道归为哪一类,总之是不三不四型。
熊晓苗洗好澡,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瞥夏静生拿了毛巾去洗澡的伟岸背影,她突然想到一个重点问题,今晚貌似是传说中的“新婚之夜”。
她真的不是个随便的人,甚至对于这方面的事还挺保守,去美国的第一年,她和一个美国当地的女孩同住一间,那女生十八岁读大一,开学不到一个月,男朋友就三天两头跑她们房间里,国外的学校是没有规定女生宿舍不给乱进的,甚至男生女生还住在同一层楼里,有的单人间,带人回来是常有的事。熊晓苗有晚就是回宿舍撞见两人在一起,她连灯都不敢开,关了房门就跑出去的。
她也不是觉得这档子事恶心,相反的她觉得如果是很爱一个人是很自然地想和他亲近的,想黏在他身边,想和他拥抱,完全的不排斥,越喜欢就越想接近的感觉,但熊晓苗的一生中只碰见一个人是让她有这种感觉的,那就是夏静生。
最冲动的一次,到现在她想起来还是会脸红心跳。
大二的圣诞晚会结束,熊晓苗跟着夏静生和学生会的人去庆功,一伙人吃完饭,闹着去唱KTV,玩了一会儿,熊晓苗出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七拐八绕的,她连房号也忘了,走了一会儿,正遇见夏静生出来找她,他数落她,她不服气,两人闹着发现他身后的包间居然是空的,吵着吵着吵进空包间,吵着吵着变成他低头吻她。
黑漆漆的空间里,他靠在不透光的玻璃门上,双臂紧紧地搂住她,她靠在他的怀里,手环着他优美的颈,他的舌轻轻滑过她的唇,冰冰凉凉,却让她全身一下子热起来。
唇与唇的碰触,舌与舌的摩擦,他的手抚过她的背线,撩起她的头发,摩擦着她颈后的一片柔软,抵着她的头贴近,她只嗅到他身上柔软的皂香,嘴间他的柠檬糖的甜味和清淡的酒味,涩涩的甜。
他的手沿着衣角伸入,柔滑的指尖摩擦着她腰边的曲线,她只觉得一片灼热,以前他们也亲吻过,却是没有今天的头晕目眩,让人燥热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站不稳贴向他,他的裤贴上她的裙,光滑的布料擦上她的腿边,却让她轻颤。他拢着她的腰贴近,唇贴上她的颈部,舌尖滑过一寸寸的肌理,她只觉得麻麻的电流一直延伸到指尖,头也不知道摆哪里好,一眩一眩的。
两人之间密密相抵,走廊里的歌声都听不见了,他的灵巧的指慢慢下延,呼吸灼热起来,她却仿佛摆在了蒸笼里,热着,熟着,却不知动弹,鼻间都是两人的气息。
空气凝结起来,他的手都放在她的大腿边了,她贴着身子脸红着,紧触的下肢都能感觉他的肿胀了,她眼不知放哪了,抬头,看到他扩大的眸里放着妖异的光,晶晶亮地看着她,一瞬间她都要被吸进去了。
却听得外边有人喊了句:“夏静生呢?”
她吓得一颤,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动弹,有另外个人说道:“肯定是找他老婆去了!”
那两人调笑着走了,她的脸却热得厉害,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听着他“怦怦”的心跳,耳里是他浑重的吐息。直到那声音走远,他才放开她,翻好她的衣领,牵她出门。
后来好几次,她再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包厢,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想自己真的是好夏静生的美色的,唉,把持不住啊!
想着这不堪回首的糗事,呆呆地盯着电视,夏静生就擦着头发出来了,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她眼里却只看到他滴着水的湿润黑发,脸秀美轮廓下的细密水珠,雾气朦胧的大眼,白皙的手腕,一个男人居然能长得秀色可餐,熊晓苗想,夏静生果然从小就是个极品。
熊晓苗同志有点不好意思,挪了挪屁股,夏静生挂了毛巾在颈边拿了水杯喝水,看了眼坐立不安的熊晓苗问:“你干吗?”
熊晓苗有点羞涩,这人妻的义务她还是懂的,都到这份上了,她只好说:“那个啥,大家都是已婚人士了……”
夏静生拿了水杯,眯起眼笑,说:“熊晓苗,你进房间。”
熊晓苗“啊”了张嘴,这也太快了吧,夏静生先生什么时候比自己还直接了。
夏静生伸出纤纤玉指,指了她屁股下的沙发说:“这是可折叠的,我睡这!”
熊晓苗同志大窘,灰头土脸地拿了她的小包包赶紧进房,夏静生跟着她进房,帮她拿了枕头被子,把自己的拿走,站在门边,他抱着被子,背着她,状似不经意问到:“熊晓苗,你在美国的时候有没有打过电话给我?”
熊晓苗坐在床边还没从刚才的大窘中恢复,“啊”了一声。
夏静生吸了口气,回头,问:“我是说,有很多次打来电话又挂了,”顿了顿,看向她,“是不是你打的?”干净的大眼里是逼人的热意。
熊晓苗才反应他是在说什么,窘上加窘,低了头,装作忙着套枕套。
夏静生嘴角扬起,唤:“熊晓苗。”
她抬头,被他清澈的眸电到。
他开口:“记得把门锁好。”看她呆呆的样子,又心情大好,“省得晚上出来偷袭我。”
熊晓苗发愣,半晌,开始扔了枕头骂人……
夏静生轻轻阖上门,听着她在里面骂骂咧咧,喳喳呼呼的声音他久违了五年,他慢慢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白炽灯的光很是刺眼,他伸出手盖住双眼。
在这五年间,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接到电话,陌生的号码,还不带重复,他接了,“喂”了一声就挂掉,有时候一接通就是“嘟嘟”的挂断声,他找人查过却是网络号码。
每一次手机响,他反射性地去看号码,一见到类似的号码,就会犹豫起来,他知道是她的,就是那么断定着,他想和她说话,可是开不了口,有的时候,他恨起她来,想干脆吼她,叫她不要再打来了,可永远都只是想想而已,他都是嘴上狠的。
就这样,反复地接着她的电话,死活不换号码,中途手机被偷了,都要急忙去营业厅办理,他不知道她好不好,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电话来,过得不好吗?受人欺负了吗?伤心了?流泪了?不能克制地去想。他恨过她,明明分了手还要这样,但她不打来了,他却也着急了。
他骂自己果然是犯贱的。
湿润的睫在温热的掌心颤动,他已经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了,所有的期盼,爱啊恨都在岁月里磨平,理想,信念,连人都要被岁月打磨圆滑了。
今日在民政局的登记处,她短短肥肥的手指包住他的掌,他反手去握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么多年,他恨过她,怨过她,想过一走了之,居然还是选择了她。只要她的手贴住他的手掌,他还会激动地颤抖,这五年,她和他明明可以走的,但都还是回来了。
他选择留下,她选择握住他的手,怎料到五年后,还能再一次的觉得惊喜,再一次的悸动!
这样想着,他背靠在门上,看向客厅里还在闪烁的电视屏,她躺在他的床上,面朝天花板。
他垂下的掌间已濡湿一片。
再见,再见,果然是再次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