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极是高雅，不过曲中思

琴棋书画，诗酒年华。曲中有思，诗中闻音。

古人引以为雅的，听曲赋诗赫然在列。

自古，不少文人雅士以曲入诗，写过脍炙人口的名句。如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杜甫《赠花卿》中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如李贺《李凭箜篌引》中的“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李端一曲《听筝》，令“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广为流传，周郎顾曲的典故更是深入人心。

除却李端，与筝有关的诗作，如唐朝诗人李远的《赠筝妓伍卿》。

轻轻没后更无筝，玉腕红纱到伍卿。

座客满筵都不语，一行哀雁十三声。

和李端的《听筝》相比，李远这首诗除了刻画筝妓端庄温婉的形象外，更注重体现她的高超技艺。能让在做宾客屏息聆听，可见曲声之动人。

这是唐诗中的筝曲。

到了宋代，苏轼也以“听筝”为题，写过一首《江城子·湖上与张先同赋时闻筝》。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若论意境，我自是更喜爱苏轼的词。

彼时的苏轼正和张先泛舟西湖，欣赏美景。美景尚在眼前，湖上很和适宜地传来一阵空灵的筝曲，声音之美，让人感觉到这弹筝之人必定是位容颜明丽的佳人。不知她的真实容貌如何，但听到此曲，总让人忍不住一睹芳容吧。

然而一曲完毕，曲终人散。弹筝女子飘然而去，再难听到任何关于她的声音，唯留下江上风景。她弹筝技艺之高超，曲声之动人，不仅人为曲醉，就连那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鹭也似十分倾慕弹筝佳人的美丽，它们在湖上盘旋，徘徊不忍离去。

只可惜这曲声太过哀婉，让人没由来的心中泛起一丝悲凉。湖上朦胧的雾霭听了，慢慢收敛而去，天上绚丽的云朵听了，也渐渐退了颜色。如此哀婉的曲调，仿佛是湘水女神湘灵所奏，她默默诉说着自己的哀伤，无意感染他人，却在冥冥中唤起了他人的共鸣。

这大概就是景中有曲，曲中有景了吧。

同样的曲子，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听了之后也必是有不同的感悟吧。李端当时的心思或许根本不在“筝”上，而在“人”上。他所在乎的，不过是弹筝女能像故意误拂琴弦以吸引周郎注意的女子那样，将他当做知音之人。

弹筝女对李端的心思，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以李端之才，相信很少有女主会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既然故事没有提起，那我便固执地相信，他爱慕她，她也是倾慕于他的。

她赠他以曲，他赠他以诗，而他们共同赠予对方的，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