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语柔那充满了渴望的目光,柳永感觉自己脑袋轰的一下。
心说怪不得刚刚秦语柔要跟着自己去,却被若娘一句话就劝了下来,自己当时还在好奇她说了什么,原来竟然是这样的交易。
他想要开口直接拒绝,可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说出来。
要知道,他之前一心求死,没注意过秦语柔长相,也没感觉她有多好看。
可如今,秦语柔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眼前,那国色天香的姿容,那满是渴望的眼神,那暗暗袭来的香气,实在是让柳永无法拒绝。
柳永也是一个正常男人,见到这么一个绝世美女送上门怎能不动心?
他原本要说的“不行”,竟然瞬间就要变成“好的”。
可就在那话音要说出口的关键时刻,柳永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事情不对劲儿啊!
这秦语柔真是愿意为自己生孩子吗?
恐怕并不是!
她一定是误会了之前的事情,以为自己是舍命救她。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所以自己如果因此而答应了她,就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而且就算自己昧着良心做了,结果就会幸福吗?
柳永能想象出自己答应她以后的日子:
刚开始当然是春宵一夜,尝尽人间绝味。
可问题是这一夜后怎么办?
她能让自己轻易离开吗?
或者说,自己到时候还会舍得走吗?
肯定不会啊,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有这样的美人在怀后,定然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都得和她腻在一起。
不出意外自己肯定会和她生下一大堆孩子。
成了父亲的自己,就更走不了了。
她要是贤惠一点,还能给自己纳几个小妾;她要是狭隘一点,自己连小妾也未必能有。
这样算什么日子?
过到了极点,也不过是一个娶了貌美媳妇的大地主。
可如果自己要是立刻赶去白云观,将人头一送,转身就化成了无所不能的天道。
那时候,自己想要什么没有?
通天说了,成为天道后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到时候别说她这样的人间绝色了,就是天上的仙女不也是任自己挑吗?
自己何苦为了她这一朵野花,而放弃了整个一片大花园呢?
所以自己若贪图一时的美色,就是误人误己;如果能坚持继续寻死,那才是坦途大道!
想到这里,柳永瞬间清醒过来,迅速进入了贤者模式。
他深吸了一口气:“秦小姐,咱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是不是太快了啊?”
秦语柔摇头:“我也不想这样,可你走得太急,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先把孩子生了,你若遭遇不幸我便将他养大,你若得胜归来,我们再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
柳永又咽了一口口水,心说话是这么讲,可这顺序不对啊!
哪有先生孩子后养感情的?
他想直接开口拒绝,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人家也是个女孩儿,自己要是拒绝的太过生硬,倒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永侧头看向了秦家二老,希望他们能帮忙劝两句,控制一下局势发展。
可谁知道秦夫人眼神中的炙热,竟不比秦语柔差多少,对自己回以点头微笑。
柳永下了一个哆嗦,急忙又向秦父看去,只见秦父此刻一脸的惊愕的看着秦语柔,呆在了那里。
的确,秦父从没想过自己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黄花大闺女,竟然有一天会主动去给一个陌生男人生孩子。
直到柳永求助的目光看来,秦父这才反应过来。
他气得直哆嗦,狠狠的瞪了秦语柔一眼:“你胡说什么呢?赶紧给我回房间去!”
秦语柔看都不看他父亲一眼,红着眼圈直勾勾的看着柳永:“我知道我的做法太突然了,可能会引起你的误会,让你认为我轻薄放荡,但我不在乎!
因为你为了我连性命都能不顾,我放弃名声来报答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这样的机会你到底给不给我?”
柳永没想到秦语柔性子这么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在一旁开口帮腔:“是啊,虽然这事儿可能让叔叔受委屈了,可秦姑娘她也是好心,你就答应她吧!”
柳永看了若娘一眼,心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尤其是她这种平日里温柔听话的家贼,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出人命啊!
看着两人苦苦相逼,柳永急忙解释:“其实这件事可能有些误会……”
秦语柔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我不想听你解释,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
柳永只感觉自己百口莫辩:“不解释也行,但……但这种事儿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吧,要不等我从白云观回来再说如何?”
秦语柔闻言抹了一把眼泪:“所以,你是在拒绝我?”
事实上,秦语柔本是准备和柳永一起去白云观的,可若娘刚刚偷偷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说希望自己能为柳永留个后,以传香火;还说这才是真正的帮助柳永。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继续吵着要去白云观,而是决定听从若娘的建议,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被拒绝了。
难道说,恩公他并不喜欢自己吗?
想到这里,秦语柔心如刀割一般,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秦父也听不下去了,本来自己女儿逼着人家生孩子就够糟心的了。
现在他发现自己女儿竟然还被拒绝了,合着自己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姑娘,白给他生孩子他还不乐意。
秦父迅速走到秦语柔身边,就想一把拽走秦语柔。
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秦夫人从中拦住。
秦父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情况了,你怎么不去拦她却要拦我?”
“我拦你怎么了?”秦夫人白了秦父一眼:“女儿做的对,像这种愿意为你赴死、又浪漫还负责任的男人,谁不想给他生孩子?”
秦父闻言也忘了去找女儿,目光惊愕的看着秦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夫人不理会他,而是附在秦语柔耳边低语了一句:“女儿啊,你还不明白吗?他这是为你好,你就别逼他了!”
秦语柔闻言一愣,扭头看向了母亲。
秦夫人轻轻为秦语柔擦了一把眼泪:“生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就算你生了,那以后怎么办?万一……万一他要是回不来,你这一辈子就耽误了。”
秦语柔闻言委屈:“可是我愿意啊!”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愿意是不假,可是人家不想耽误了你的终身,你还不懂吗?”
听了母亲的话,秦语柔这才豁然开朗,原来恩公并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只是不想误了自己的终身。
所以,他一直想着的,都是自己!
再想着自己刚刚的无理取闹,秦语柔惭愧不已。
也许恩公本就是鸿鹄一样的人物,自己则如同家雀一般,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志向。
所以自己能做的只有支持他了!
想到这里,秦语柔她轻轻擦了一把泪水,对着柳永微微一福。
她嘴里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经将柳永对自己的情义已经刻进了心里!
见秦语柔不在逼迫,柳永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秦夫人有办法,要不是她帮忙,自己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若娘在一旁还想说什么,却被柳永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知道叔叔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强求。
柳永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说句告辞就想离开。
可这时候秦夫人说话了:“恩公不要着急,我刚刚已经让马夫去备车了,我们送你一程吧!”
随着秦夫人话音落下,门口果然来了一架马车。
柳永没想到这秦家还有马车,自然不会拒绝,便和几人先后上了车。
唯独香念还在那里啃鸡腿,众人怎么唤她也不肯过来。
若娘看着心中难受,只道香念太小,还不知道柳永此去的危险,便又下了马车劝她同去。
谁知道却被香念拒绝了,她表示这里的鸡腿味道不错,要留下来将它们解决掉。
若娘还想再劝,可转念又一想这样似乎也好,如此平静的分开,总比哭得生离死别强。
于是若娘再三叮嘱之后将她留在了秦家,然后抹了一把泪,独自回去上车。
眼见着几人登车离去,小香念小嘴一撇:“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哥哥会死吧?还一直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人……”
说完这话,她看着眼前的鸡腿有些迷茫:“这是第三十几个来的……”
小香念的意境无人领会,马车之上满是哀愁。
柳永坐在中间,若娘和秦语柔陪在两旁,而秦父秦母则坐在对面。
四个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盯着柳永看,弄得就像是给他遗体送别似的,把柳永尴尬的都想下车步行了。
不过走着毕竟没有马车快,柳永一咬牙,只当看不见他们,独自的闭目养神,琢磨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按道理讲,自己杀了钱彪,就算是和白云观结仇了,自己一去,自然而然的就会和他们发生冲突,可怕就怕发生意外。
比如万一人家白云观不认这个钱彪,或者说钱彪根本就在吹牛,并不是白云观的弟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那样的话,自己就要执行B计划了,那就是抓着他们寻找双修炉鼎的事情说事,而且要命令他们把抓来的女子都放了。
他们一定不会同意,那时候,就是自己发飙的好机会。
可是,万一他们一个想不开,真就把人给放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又或者是,和钱彪的事情一样,自己听说白云观抓双修炉鼎的事情都是谣言,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柳永就这样反复思索着未来可能发生的意外,并一一制定出了妥善的计划……
没过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原来这里已经过了镇子东面的那条江,即将进入官道,接下来的路可以加快马速,所以其余的人送到这里就该回去了。
柳永一见喜不自胜,可其余几人却都是一脸不舍。
就连秦父也在马车上不愿意走,连连拱手作揖,反复感谢柳永大恩。
柳永只能打个样儿,自己先从马车上下来,好让几人赶紧回去。
可那几人跟着柳永下来,却依旧是不肯离开。
江水滔滔,秋风飒飒。
道路两旁长满野菊,落日照耀之下,一片金黄。
若娘呆望柳永,捂嘴凝噎,秦语柔更是双眼朦胧,泪含千言。
唯独柳永一脸无语,好说歹说才将众人安慰了一遍,就想着要转身离开。
却这时候秦语柔忽然跑到了马车后面,取出了纸笔。
随即研磨提笔,写下一首《随西风》:
劳燕分飞地,寒蝉凄切天,
灿灿夕阳落,滟滟江水湍。
君是西风客,浩荡天地间,
妾若菊花女,娉婷古道前。
君至妾始放,不曾贪春暖,
妾落因君别,何言惧冬寒。
愿放与君伴,愿落随君转,
生死永不散,缥缈共婵娟。
写完这诗,秦语柔将墨迹吹干,一言不发的送在柳永手上。
柳永看着此诗既是惊喜又是感动,就是不太看懂。
毕竟自己语文一直就不大好,考试的时候没少扯后腿。
但大意柳永还是看出了一点,她自比菊花,应该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他想要开口去问,却见秦语柔忽然转身,背对自己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柳永只能话咽进嘴里,转过时候正看见身后的秦父和自己一样,一脸茫然的拉着秦夫人的衣服:“女儿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秦夫人擦了擦眼角,对着秦父道:“这你都不懂,你这女儿啊是在以诗明志,要和人家生死相依呢!”
说完这话,秦夫人还特意看了一眼柳永。
秦父一听急了,也看着柳永道:“那怎么行啊?万一他要是回不来了……”
秦夫人用手打了他一下:“你这张臭嘴别瞎说,还是盼着人家无论如何都平安回来吧,否则以女儿的脾气,怕是真要白养这么大了!”
秦父一听心急不已,就想嘱咐柳永活着回来。
可又发现自己这是废话,人家不想活着回来,还能故意寻死不成?
眼见秦父秦母两人希冀的目光,柳永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走到了泪眼婆娑的若娘面前,轻声安慰道:“别哭了,赶紧回去,香念还等你呢!”
若娘点了点头,却并不走。
柳永见状只能自己上车,命令马夫启程。
眼见着柳永走了,秦父秦母急忙去追女儿,唯独若娘还呆立原地。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车子的踪影,若娘才返身离开。
只是她在嘴里低低念着:“叔叔慢走,叔叔早归,若娘回去给叔叔准备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