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徽宗:天才在左 天子在右
- 王霄夫
- 6699字
- 2021-03-31 12:06:46
十 大晟府令献词花魁娘子
在汴京皇家禁宫里,西域胡姬的突然离去,使赵佶等待童贯归来的心情变得尤为迫切。
前一段时间,赵佶感到头晕眼花,筋疲力尽。秘藏的五颗飘渺神仙丸早已用完,林灵素不知所终,赵佶只好自己动手炼丹,勉强制成了几颗,但服后效力甚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已无力对付身体强壮、性欲旺盛的西域胡姬。张太医诊断后,劝其节制情欲,保重身体,并开了几味补肾的药,无非鹿茸、牛鞭等,嘱道:“陛下龙体强健,但西域胡姬非同我中原女子,疏离半月之后,陛下自然生龙活虎。”
郑皇后十分心焦,一连过来探视了三四次,劝道:“陛下身体,臣妾爱都爱不过来,哪敢奢望,怎能由她一个人贪婪如此!事关国家,恳求陛下远离胡姬。”言下之意,要将她逐出皇宫,送回西域。
赵佶也点头称是,但不赞同无情之举,毕竟大宋是文明之邦,说:“朕自有调度。”实际上他此时看到胡姬,已是心有余力不足,一连十数日,不敢再见到她。那胡姬也已试出赵佶床笫上的功夫不过平常,于是不遮不掩地表示出已对赵佶心生厌恶,加上又想念起西域来,性情突然改变,不像初来时那么温顺。赵佶心里着急,想以自己的才艺再度折服她,好几次让她观赏自己的绝品丹青,谁料胡姬对此全无兴趣,不仅对赵佶写的字画的画看也不看一眼,还撕毁了宫中收藏的几幅古人名画。赵佶又叫她观他蹴鞠,好显自己本事,不想,几脚下来,就气喘吁吁,只踢了半圈,就踢不动了,顿时沮丧。
胡姬笑他说:“就只有一个花架子,没有一点力量。”
而胡姬对抚琴弈棋之类更觉得无聊,宫中的操琴高手把一曲上古的《高山流水》弹得荡气回肠,但是胡姬却将他们一个个赶了出来:“什么高山流水?流了一天了还流不完?高山上是冲下来的水,是瀑布,我听了怎么就以为是泥地里不死不活的淌水!”一个少年弈棋天王与宫中棋院的众多圣手上演车轮大战,观者无不叹服,胡姬却掀翻了棋盘,说:“半日落不下一颗子,这只会教人学会算计!”有时胡姬思念家乡的雪山和草原,思念家乡的帐篷和马群,便一个人在御花园里一边独舞,一边咿咿呀呀地放声高唱。王黼等几位官员听说之后还愿以大臣之尊与胡姬共舞。胡姬讽刺说:“你们宋国的大臣最没劲了,哪比得我们西域歌舞生猛热烈?像你们这样慢慢吞吞的,难怪打仗总是打不过人家。”赵佶终于大怒,当众斥责了她,她就闹得越厉害,后来有一次索性在寝宫大殿上一丝不挂地来回奔跑,幸好张迪反应敏捷,马上取下一块帘帐,将她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否则她当时完全可能就这样跑到殿内去找正在与大臣们议事的赵佶。此外,她还公然对朝中年轻的武将们抛媚眼,使得他们神魂颠倒,几乎把持不住。忍无可忍的赵佶认为她实在太过分了,命令张迪动用宫规,将其捆锁,并当众掌了她几个耳光。
受了刑罚的胡姬事后并不哭闹,而是不吃不喝,安静了几天之后,神情淡淡地告诉赵佶说:“大宋皇帝,我在你的宫殿里再这样生活下去就要闷死了,要么杀死我,要么让我回到西域。”
赵佶这时才知道西域胡人真的不了解大宋,不了解大宋是一个伟大的国度,是一个礼仪之邦。一个嫁入宫中的女人,说回去就想回去,而且听说他父亲也亲自到开封来接她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赵佶这个时候终于说了重话:“赐她一杯毒酒,或者是把她打入冷宫。”后宫之主郑皇后得知了皇帝的态度以后,发动嫔妃们对胡姬的行为进行了批判,各种压抑已久针对胡姬的谴责和议论汹涌而至,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同时,对一些有干系的人也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有的甚至还认为皇帝本人也有一定的责任,对此郑皇后异常严肃地确定了一条根本原则:禁上一切对皇帝的批评,否则就是大逆。后来只对几个有牵连的官员提出了处分的建议。其中西北的将军其时已任权知开封府事,他深责自己给皇帝带来了麻烦,主动请罚,向郑皇后递交了一封悔过书,赵佶并不埋怨他,亲自找郑皇后谈了谈,阻止了后宫随意指责大臣的行为。
矛头主要还是集中在胡姬身上。已故向太后的外甥孙女德妃王婉容早已对胡姬不满至极,主张对胡姬动用幽闭的宫刑。赵佶听说此议后深感惊诧,当时就驳问王德妃道:“幽闭之刑为上古的酷刑,本朝岂能仿效?你从何处得知此法?显然有失宽仁。”
按制胡姬属后宫管辖,后宫的实际领袖是郑皇后,因此郑皇后和张迪等人商量了一个初步意见,最后请赵佶拿定主意。赵佶对郑皇后的意见深表赞许,下了一道圣旨:“胡姬自小长于西域,从未归化我大宋,既非大宋女子,就不要用大宋的礼法强求了吧,她要走,就让她走,好来好走。”实际上,郑皇后的建议里还有另一层考虑:其时宋正与西夏对峙,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如果得罪了西域胡姬,等于给大宋再树一个敌人。赵佶当然也明白这个用意,所以下旨允许其返回西域,并随赠茶叶二百担,绸缎四万匹,瓷器二百箱。
胡姬与赵佶告别时行跪拜大礼,用西域的语言说了一番话:“大宋皇帝,我不跪任何人,这是我第一次下跪,也是最后一次。你是一个好人,你会得到保佑的,今后你的国家对你不好了,或者说敌人要攻占你的国家,你不妨到西域来找我,我仍会以夫妻之礼相待。”
尽管翻译的官员没有将她后面的几句翻译给赵佶听,但是看到胡姬说话间眼泪流了下来,赵佶心里也不禁酸楚:谁说胡姬无情,只是两族文脉不通,没有缘分罢了!他鼻子一酸,点点头:“西域之境,也是朕想象过的,只是身不由己。”
多年以后,他在五国城的寒风中,想到了胡姬,不禁泪流满面,以胡姬的性格,如果她得知自己的处境,如果她有能力,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拯救他的。当然,那是后话了。
胡姬离开汴京的时候尽管是晚上,但她还是大摇大摆地穿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御街,骑着骏马走出空旷高大的西北城门。消息显然已经走漏了,开封城的官民百姓挤在两旁,夹道而观,绵延数里。也有开封民众对皇帝随便放走一个妃子颇有微词,感叹道:“如此这般,大宋脸面何在呀!”
胡姬一走,赵佶只当快剑斩情丝,反而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心里留出了一大片空间开始想别的事,做别的事。除了着手编纂《宣和画谱》,与后宫的嫔妃们叙叙感情,重温汉家女儿的似水温柔,其中最大的期盼便是等待童贯归来。但不知童贯有没有去睦州,有没有找到入画的美女,这入画的美女是否就是自己梦中之人?这么一想,赵佶又是一连好几天没有上朝,他不分白天黑夜猫着身子在睿思殿里不断地画,地上小山似的堆起了画废的《东南美人图》草稿。他只是想把梦境在绢纸上记忆一下,免得忘记了,到时候还可以对照,童贯带回来的人是否正如自己梦中所见到的一样。
这天赵佶起了个大早并上了朝。大臣们报告了很多好消息,诸如岭南的一批名贵砚台已经运送开封,荆湖、荆湘两路赋税增加了一成,金国的使节昨日已经到达开封等等,使他原来较好的心绪更加高亢。散朝后,他回到了睿思殿,极想找一个人分享他内心的快乐,想来想去首先想起的就是周邦彦。近来周邦彦告病在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宫来和自己切磋音律了,不知他身体康复了没有。他对张迪说:“周邦彦如能进宫来最好,如行动不便,朕亲自去他府中探视。”巧的是,张迪回话说周邦彦已经在殿外等候求见了。赵佶笑道:“朕与周邦彦就是有缘,朕今日想见他,他也想见朕,这就是默契!快请快请!”
大宋朝当今第一才子周邦彦已经在殿外等候求见多时了。
钱塘人周邦彦于元丰初年,在汴京当太学生时,因为写了一篇描述汴京盛况,歌颂新法的《汴都赋》,受到神宗赏识,被提拔为太学正。以后十多年时间里,外任庐州教授、溧水县令。哲宗绍圣三年(1096),又回到他念念不忘的汴京,担任国子监主簿、校书郎等官。后来又外调顺昌府、处州等地。此时,已提举大晟府,负责谱制词曲,供奉朝廷,年纪将近六十。
这次他抱病进宫是为了向赵佶求情。这几日钱塘老家不断有书信或是有人过来,千里迢迢皆因花石纲赋役沉重,东南虽富庶,但长此无度征调,官民难过安宁日子了。特别是自本朝开国以来杭州之地选美无数,近日又闻要在睦州征选百名美女,民怨已起,这怨怒直指朝廷,直指他素有好感的皇帝,他心底里深深敬爱的皇帝,他多么不愿意看到皇帝被人唾骂,被人贬损!杭州地方官员和乡绅报过来的事实,却又说明皇帝的的确确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们认为周邦彦是皇帝近臣,是皇帝看得起的才华横溢的名士,故此请他向皇帝进言。周邦彦刚刚送走老家来人,心情不免怏怏,因此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沉重。赵佶问周邦彦可有谱成新曲?周邦彦暂时收起愁容,说话中气不足,回道:“这几日寂静,将旧作《苏幕遮》谱了曲,臣下自认为尚有些意思。”赵佶兴奋地说:“备琴,快快请周待制唱来。”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周邦彦唱毕,赵佶击掌道:“好曲好曲,朕已有多日没有听闻了。曲中所忆,是你的家乡钱塘吧?”
周邦彦抚琴之声突停,布满褶皱的脸上盗出了一层虚汗。赵佶忙问:“周待制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叫张迪宣太医吧。“周邦彦支吾着说不用了。其实他是心里紧张,方才唱曲间,心神已经游离,对于两浙民怨,说还是不说,他内心充满激烈的矛盾。如果说了,必定扫了皇帝的雅兴,皇帝对他恩宠有加,情同知己,自己出言不逊,惹恼皇帝,又于心何忍?但有此机会闭口不说,更对不起杭州父老。如此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他硬着头皮跪奏,但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陛下,请罢东南花石纲。”
赵佶可能没有听清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邦彦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道君皇帝,请罢东南花石纲。”
赵佶总算明白了周邦彦今天的来意,说:“周待制,你还是专心音律吧。填词作曲,当今天下无人能与你比肩,朕提举你为大晟府,徽猷阁待制,就是要你专心艺文,少问政事。你是钱塘人,为乡人说情,自然可以,花石纲加重两浙负担,朕确有过失,但东南财赋之地,这区区贡献,也是应该。”
周邦彦还想说什么,赵佶用手势制止了他,他起身离开琴座想辩说几句,赵佶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们江南不会如此小气,送几块石头都不舍得吧?”
周邦彦感觉到皇帝已经动了气,忙说:“臣多嘴了,扰动了圣心,臣愿意献上一首新曲向陛下谢罪。此曲是应花魁娘子李师师之请所写,好像坊间还不曾传唱。”
原来是周邦彦将自己的旧作《少年游》填了新曲: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赵佶听了,击掌说:“真填得好曲,花魁娘子焉能不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酸味。想起之前与李师师初识,自己亲自送去快马快船从福建运到的一筐新橙,叫她尝鲜。李师师原本就喜食柑橘甜橙之类水果,自然欢天喜地,马上问李妈妈要了一把先前一个太原富商赠送的刀子,纤手一张,雪亮的光刃一闪,就切了起来。只一会儿,一个金灿灿的黄橙,就剖作七八瓣,似一朵莲花,放在玉盘上面,肉如金丝,晶莹剔透,甜甜的汁珠欲滴还渗,让人垂涎。
李师师叫他先吃,赵佶哪里舍得,连声赞叹她一双巧手,正如观音玉指,让一颗东南来的黄皮橙果有如此造化,说:“此橙有福!”
李师师递上一瓣,送进他的嘴里,说:“陛下吃了,它才有福!”
赵佶一边吃着,一边也给李师师喂了一瓣,说:“姑娘玉口,正好含蕊。”
李师师也咬了一瓣,嘴唇轻抿。赵佶看了觉得她连吃的模样也动人,不禁拉她的手,她却皱了一下眉头,把手一抽。原来刚才一急,并刀离手指一近,碰了两处皮,此时又沾上橙汁,因而疼痛。
赵佶心疼,抚着她的手指,说:“让人叫个名医来。”
李师师却又拿起一瓣递给他,说:“一点皮外伤,又没有出血,明日就好了。我哪有这么娇贵,还叫什么名医呀!”
赵佶担心,说:“怕留下什么疤痕。”
李师师看着自己的一双纤手,说:“留点疤痕也好,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想想周邦彦的这曲《少年游》如同当时情景,这本该自己来写的,却让人写了,确是憾事。所幸后来没有留下什么疤痕,李师师的双手十指光洁如故,并无一点点瑕疵。
赵佶想着,正耿耿于怀时,张迪进来,说:“飞马来报,花石纲连同百名睦州美女已入黄河,童贯有亲笔书信呈给陛下。”
赵佶看了书信,大笑说:“童贯果然不负所托,朕的入画之人亦与百名睦州美女一同赴京。”
周邦彦听到百名睦州美女一事,双手封住琴弦,原本平稳的情绪又突然激动,说:“陛下,宫中美女已近万,不少这百名睦州妇女。听说这些女子多是被迫,两浙官民多有怨言,不如仿效胡姬之例,下旨遣还。”
赵佶因为处于兴奋之中,没有再责备周邦彦的直言,说:“这与胡姬不是一回事情。这睦州美女不逊色于苏杭美女。朕已下旨年内将放还数十人,宫中要新陈代谢,方能生机勃勃,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征选东南美女了。”
周邦彦听到皇帝这么说,心里不免难过,说:“陛下,臣一定用心做好填词谱曲之事。臣受尽皇恩,无以报效,臣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赵佶命张迪备好车马送周邦彦回家,周邦彦落了泪,想说什么,赵佶挥挥手,说:“俗事不要去多管,也别放在心上,好好养病。”走下睿思殿台阶,周邦彦又说:“《少年游》一曲,请陛下转赠于花魁娘子。”
赵佶爽快地答应了,说:“周待制的美意,师师一定会感激不尽。”
其实,原有的《少年游》旧曲,就在过了上元节不久,赵佶已经从李师师那里听到过一次了。
自从胡姬进宫到现在,一晃已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李师师了。
周邦彦说起要把《少年游》的词曲送给李师师,赵佶正好有个理由去见她了。于是他一个人从地道来到镇安坊的醉杏楼。李师师正呆呆地站在窗口看夜景,看着将街坊照耀得红红火火的一串串大红灯笼。她回头看见赵佶眉飞色舞地闯进来,吃了一惊,灯光下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赵佶笑问:“呆呆地在想念朕吗?”
李师师行了礼,但脸红得火烫,承认说:“奴正想着陛下呢!”
赵佶对李师师表现出的羞涩心生十二分的喜爱,真想立刻拥抱她,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说:“花魁娘子不认得朕了?如何目光生疏?”
李师师嗔道:“自从什么胡姬进宫,道君皇帝就没有空闲,都长远不来奴处了,道君皇帝怕是忘了奴,奴能不生疏吗?”
赵佶见李师师话语间有些醋意,越发高兴,说:“这东南花石纲一到,万岁山就造好了,而且,这百名睦州美女中必有我梦中入画之人。”
李师师深情望着赵佶,劝道:“道君皇帝性情中人,只是贵为天子,不可忘记还要烦心国家大事,天下百姓。”
赵佶一听就烦躁了,说:“你怎么也和周邦彦一样?尽扫朕的兴!国家大事有童贯、蔡京他们管着,花魁娘子和周邦彦都不懂。不说这些俗事,弹琴弹琴,听我唱今日周邦彦新谱写的《少年游》新曲,说是赠给花魁娘子的,听听与旧曲有何不同。”
李师师也不纠结,马上来了兴致,不禁说:“周待制也长远不来看奴了,奴倒想念他了。原来的曲子不是很上口的吗?不知为何要重填此曲。”
赵佶假装吃了醋,说:“朕看周邦彦对花魁娘子也是钟情得很呢,可惜名花有主了。好一个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却是何意?如周待制来了,朕是否要回避呢?”
李师师笑容妩媚,红了脸,说:“师师对道君和周待制是两样的情,对道君的情是男欢女爱、卿卿我我、身心俱交,对周待制是晚辈对长辈,彬彬有礼、你敬我重的那种,不一样嘛!并刀水,吴盐雪,师师只与道君一人知!”
李师师绵绵软软地说出这番道理,真是一个可心的人儿。赵佶忍不住搂紧了她,说:“花魁娘子,你真是朕心目中的好娘娘呀,今晚朕就留下来不走了,你不是说和朕身心俱交吗?此刻朕身心都已交给娘子了。”
李师师听到这番话,把一张俏脸儿贴着赵佶的胸口,泪珠子一颗颗掉下来,声音也像梦呓一般:“道君,奴已经心满意足了。上一次恩宠,刻奴的心刻奴的肺,奴的魂魄都跟着道君走了,但等来生,奴还是要纠缠道君不放的。”
李师师这一说,赵佶想起胡姬还没有进宫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与李师师的销魂之夜,那是他服了飘渺神仙丸之后,真正征服了一个女人。他这时想重温当时的情景,但是他心里又有些不踏实,因为今天没有带飘渺神仙丸。两个人正拥抱着,不分你我地说着话,张迪从地道口出现了:“陛下,花石纲由蔡太师押到,已过黄河。”
瞥见二人此时情景,张迪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忙解释说:“花魁娘子请恕张迪失礼,皇帝交代过,有花石纲的消息要马上呈报。”
李师师见张迪解释,反觉得不好意思,忙说:“张殿头,是师师不应该了。”
赵佶并没有马上就要离开的意思,还与李师师相拥着说:“童贯书中所言,睦州美人是一绝,明日一早请花魁娘子也到汴河上去看看,用你的慧眼挑剔一番,也让朕知道童贯所言是否夸大。”
李师师听了赵佶的话,没有马上回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说:“道君皇帝还是回宫早点歇歇,怕是宫中后妃又要在背后骂师师了。”
赵佶兴致正浓,说:“由她们去,反正伤不了娘子。”
李师师又说:“晚上道君皇帝的心思怕是早不在这里了,别忘了一大早还要迎接梦中入画的东南美人。”
赵佶纠正道:“是睦州美人。”
“那陛下会与她订什么誓约吧?”
“什么誓约?”
“生死誓约。”
赵佶正色道:“休要诓朕,那誓约只是与师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