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盛票庄出来,从杠头手中接过马缰绳,
那名刚刚经历了“磨难”的小伙计,点头哈腰的迎送着张旦旦,诚惶诚恐的。
店里没有人知道这小伙计刚才经历了什么。
张旦旦意味深长的冲他点了点头。
微微一笑,随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与那小伙计。
“赏你的,小费。”
对于这种破坏门童市场行业风气的行为,小伙计还是十分认可的。
“多谢少东家。”
一行五人上马,直奔镇子东头,扬长而去。
镇东头刀家,原本家中男人在镇上的票号里面做着大掌柜,在票号界很有声望,一时也算风光无二,现如今的家道却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凋败了。
刀易恒早年丧偶,家中俩个女儿,大女儿刀白凤不久前被黑鹰山的山贼掠了去,没想到后来竟然真的跟了山贼。
刀易恒因为此事算是与山贼有了来往。
作为一家以商贾利益为尊,讲究诚信经营的连锁票号大掌柜,怎么可能与那山贼勾勾搭搭。所以,没过多久,老刀头便被逐出了票号。
离开了辛苦工作半辈子的票号,突然没了收入来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可怜的中年失业者。好在日盛票号的俸银还是很丰厚的,干了这么多年的大掌柜,也算有些积蓄,并不至于没了饭吃。
现如今,家里最让他发愁的并不是他的大女儿刀白凤,而是他的二女儿刀玉婷。
刀玉婷年方二八,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长得亭亭玉立,很是好看。
来家里提亲的媒婆已经把刀家的门槛都挤爆了。
刀易恒将二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做掌柜时对女婿的眼光要求便极高。
一朝失势宾客落,门下纷纷如市人。
现如今家道破败了,过去的那些豪门大户都断了来往。
小门小户的来提亲的却是更多了,老刀头心里明白,都是些趁人之危来捡漏的。
可是女大不中留,宝贝女儿再怎么金贵,也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事简直要成为老刀的一块心病。
“爹,想什么呢?”
刀玉婷乖巧的拄着下巴,帮刀易恒磨着笔墨,
看刀易恒在那泛黄的宣纸上写下“汇通天下”四个大字。
哐哐哐,
门外有人敲门,
刀玉婷小嘴一撇,“又是谁呀?”
刀易恒摇了摇头,似是对自己刚写的字不甚满意。
哐哐哐!
这一次敲门声,又凶又急。
怎么现在上门提亲的人都是如此的不懂礼数?
刀易恒的心里直纳闷,对着玉婷说道,“去看看。要是隔壁的三婶,轰走她便是。”
“欸!”
刀玉婷轻移莲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二人确是让她大吃一惊,
“姐?你怎么回来了?”
门外的一男一女二人迅速闪身入了院内,女的熟络的拉起刀玉婷的小手,“婷婷,又长高了。爹呢?”
“他在房内写字,爹,是姐姐回来了。”
刀玉婷刚要将这个对她来说,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爹爹,却被姐姐捂住了嘴巴,
“嘘!别声张,我是悄悄回来的。”
刀玉婷有些发懵,自己的这个亲姐姐,自从被那山贼掳了去,做事情总是神神道道的,最要命的是,姐姐最终竟然还真的跟了那个山贼。
抬头瞪了一眼姐姐身旁的那个男人,状态粗鄙,样子竟还有些猥琐,也不知姐姐是看上他的哪一点了。
从小研习琴棋书画,知书达理,小家碧玉的刀玉婷实在是无法理解姐姐的这些做法。
刀白凤见屋内没有人吭声,知道爹一定是还在生她的气,把心一横,走向堂屋,在门廊外就跪下了,
“爹,女儿回来了。”
刀易恒提起笔,假装继续写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爹,女儿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女儿这次出门恐怕要多去些日子,没有时间在您的身边多孝敬您了。还希望您能原谅。”
刀易恒叹了口气,“我只当是没有你这个女儿了,你走吧。我这把老骨头也没有几年的活头了。我跟玉婷相依为命的,也挺好的。今后我也不希望见到你。你走吧。”
“爹,”刀玉婷觉得有些伤心,想要替姐姐求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刀白凤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吭声,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在门廊外向着爹爹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从肩上卸下一个包裹,放在面前的地上,
“爹,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的。女儿不孝了。这里是一些银两,金银首饰,数目不多,将来给玉婷留下当嫁妆吧。女儿这就走了。德福,你也一起过来给我爹磕个头吧!”
刀白凤说完,伸手招呼她男人江德福过来。
听到大女儿这么说,刀易恒彻底的怒了,“谁要他这山贼来给我磕头,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一边说,一边冲将出来,
“把你们地上的这些脏钱也全都给我拿走,滚出去,马上给我滚!”
在一旁站立的江德福,这时不合时宜的说话了,
“岳父大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我们还是跟您送钱来的,您这是何必呢?”
老刀头气的一口气没有倒上来,捂住胸口,“滚!滚!”整个身体被气的不住的颤抖。
“爹!”
刀玉婷吓得连忙跑过来搀扶住他爹。
“姐,要不你先别说了。到里屋去休息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妹妹,我不能在这里待的久了。现在就得走,你照顾好爹。妹妹,爹爹,你们保重!”
刀白凤声泪俱下。
哐哐哐!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又被扣响了。
“有人在家么?”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屋里所有的人都惊讶的呆在了原地,没有人再敢出声。
哐哐哐!
刀白凤捡起包裹,拉着江德福,“玉婷,你去应付一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回来了。我和你姐夫到里屋去躲一下。”
“欸!“
刀玉婷连忙点头,扶着爹爹找椅子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哭花的妆容,安慰她爹道:“爹,您先休息一下,别生气了,我去看看门外是谁。”
刀易恒喘着粗气坐下,嘴里仍然念叨着,“不知所谓,整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做那亏心事,用得着像这样东躲西藏的么?”
哐哐哐,
“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