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人手

县城近在眼前,城门也洞开着。

一眼望进去,空荡荡的,连只麻雀也没有,只有远远看到散落满地的脏乱。

方休白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有些腿软。

头顶阳光明媚,空荡的县城里却弥漫着不寻常的红色雾气。

雾气很淡,远不到阻碍视线的程度,倒像是给整座城池覆盖上一层红色纱雾,危险又吸引人前去探索。

呵。

苟命的方县令不自觉退了半步。

空荡县城。

红色雾气。

活脱脱一出空城计。

司马懿不敢进,他能敢吗?

敢!

方休白已穿越两个月,无时无刻不在好好修炼提升法力,也时常专研符咒法术,也算小有成果。

在苍云山里,不知道多少小妖小鬼成了他的试验物。

但……

他又吞咽了一口唾液。

这可太吓人了吧。

看样子,这三个月时间,怨灵鬼怪是把整座城给灭了?

方休白一脑门的疑问号。

????

我想回家,找妈妈。

不得不说,方休白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这都一座死城了,自己是不是不用冒名顶替县令,可以撤退了。

第二才是想起书生死前让他帮忙解决这里祸事的请求。

谁让他自以为是个大好人,且立志当个好县令呢?

没办法,去看看我的属地和我的……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百姓们。

方休白往城门走近,一步又一步,无比坦荡。

外表丝毫不惧怕,甚至有点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的气势,实则内心慌如一条老狗批。

他虚假的气势给躲在黄油纸伞里抖如筛糠的刘一锅打了一剂强心针。

从踏进县城方圆一里内,滔天的怨气就时时压迫着他的灵魂。

远比一年前体验过的更让他为之悚然。

刘一锅很想逃!

又不敢。

深山里被方休白暴揍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有事没事放他出来一通符咒法咒丢在身上。

痛吗?

还好!

但灵魂缠着讨厌的法术,真让他灰头土脸。

次数多了,麻木了。

他甚至渐渐怀疑方休白是不是真高人,也是胆子大,逃跑试了试,结果……也没怎么样,就是还没走五十米他腿脚不听话的退了回去。

方休白很生气。

书生的记忆里没来过安县,且他为了修炼,采些药草灵物等等一头钻进了苍云山。

太大了,一下子就迷失掉,耽误来安县的时间。

好不容易捉到一只认路的刘一锅,还是个很好的实验体,竟然想跑,真是痴心妄想。

方休白自此变本加厉的拿他做实验。

刘一锅揣测,这是把他当祸害安县的真凶了?

随着一步步靠近安县县城,那股子怨气越来越强烈,刘一锅小心翼翼的从油纸伞稍微露出一点朝城里瞧,看到红色的雾气整个人瞬间傻眼。

怨气!

成实质化的怨气!

逃!

脑海里闪过这个字,瞬间压过了对方休白的恐惧。

咳……

这进了城可就出不来了。

更何况他感觉新县令进城后也得嗝屁!

刘一锅剧烈的挣扎起来。

这可吓了方休白一跳,表面淡定,内心慌如老狗,每一步都走的是提心吊胆全神贯注。

刘一锅这一下简直是热锅上泼油,惊得方休白下意识就把油纸伞往前扔。

一秒后,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县城门内,红色雾气笼罩的区域。

想逃命的刘一锅:“……”

吓成狗的方休白:“……”

霎时,红色雾气开始涌动,快速朝油纸伞聚集。

在一人一鬼的注视下,一只滴着鲜红血液的纤细女人手从雾气里伸了出来,穿透油纸伞,将刘一锅揪了出来。

刘一锅想逃,却被紧紧的扼住喉咙,小鸡一样被抓住。

卧槽!

方休白又吓了一跳。

“救……命……县……爷。”刘一锅无力的挣扎。

方休白:“……”这时候喊救命就行了,就别想着尊称了。

“咳咳。”

方休白清了清嗓子,敛眉沉目,镇定自若,霎时拿捏起了派头。

既不看鲜红女人手,也不看刘一锅。

他才不想承认,一个是瘆人,一个是磕碜。

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盯着安县县城街道,一步一步朝城门内走去。

这番操作搞的鲜红女人手和刘一锅一头雾水。

眼睁睁看着方休白走过城门,走进红色雾气里。

自投罗网!

刘一锅瞬间停止了挣扎,想感激涕流又欲哭无泪,果然是“爱国爱民又爱鬼”的好县令,还来给我陪葬。

红色雾气,在方休白刚走进来,就如同跗骨之蛆攀附上来。

这次没有再钻出另一只鲜红女人手,而是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毛孔往身体里钻,形成累赘的纠缠。

方休白的脚步依然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迈着相同的距离。

等走到刘一锅旁边,他伸出手,很慢却有力的抓住了鲜红女人的手腕处,目依然不斜视在空荡的街道上。

“罪过罪过。”

四个字从方休白口中吐出,竟形成实质化作一抹金光符咒落在鲜红女人手上,宛若游蛇环绕攀附,阵阵黑气‘嗤嗤’升起,疼痛的挣扎,却一直被牢牢握住。

顷刻,女人手上的皮肤绽放开,血肉翻滚,一只又一只恶毒的眼睛冒出来,死死的盯住方休白。

紧接着,在方休白握住的上方,长出了一张嘴巴,是樱桃小口,里面的牙齿却是尖利的三角形,闪烁着森然的寒冷。

方休白依然目不斜视着空荡街道,对这变化毫无所知。

“你、是、谁?”

一字一顿,充斥着恶毒。

“新县令。”

方休白冷漠的回应,不带一丝感情。

“你、不、怕、死?”

方休白:“……”你是不是死于话多?

“你、是、在、看、我、吗?”

方休白轻微蹙眉,目不斜视盯着空荡荡的街道,心想:谁看你了,女鬼还自恋。

“呵呵。”

一阵凄厉的冷笑后,忽然女人手逐渐变得枯萎干瘪,开始燃烧起来,黑红的火焰吐着阴毒的火星子,却一点灼烧不到方休白,连一丝热度也不曾有。

皮肤、血肉、眼睛,一点点的燃烧掉,最后是嘴巴。

在刘一锅的注视下,女人仅剩下的嘴巴里忽然伸出一条细长的舌头,滴落着恶心的黏液,朝方休白的手背舔舐了一下。

卧槽!

麻痒的刺痛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笑声戛然而止,目视的空荡街道上隐约浮现一抹红衣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方休白:“……”

吓死人!

“县、县爷,你的手。”刘一锅虚弱的道。

视线扫过去,痒痛的手背留下一道丑陋的,和灼烧后形成相差不多的伤疤,隐约可见黑气在血肉里翻滚,隐隐有扩散的迹象。

而这时,方休白注意到刘一锅,他被女人手掐过的脖颈处,同样是灼烧后的伤疤触目惊心。

显然伤疤对鬼魂的影响更大。

刘一锅是个厨子,有些名气。

据他自己说,名字是食客送的外号,来源于他每次做饭炒菜后都会给自己搞一锅熟肉,配着酒美美的吃一顿。

还是个吃货。

他死时正是中年,一直保持的也是中年模样。

如今竟有些魂魄流散的征兆,慢慢往苍老的垂暮之年步入。

刘一锅早意识到自己魂魄流散,丝丝缕缕的涌向脖颈上的伤疤,看样子过不了几天就会魂飞魄散,鬼也做不成。

“县、县爷。”刘一锅怅然一笑:“我带您去县衙。”

“嗯。”方休白道:“走吧,去上任,我治下的,不管人或者鬼,都要救。”

方休白不管刘一锅,径直走向空荡街道。

刘一锅呆滞几秒后,才意识到这是县爷另类的承诺,他不会让自己魂飞魄散。

县爷四个字勇退鲜红女人手的壮举,简直震瞎了他的眼。

这是高人哇!

感动!

县令果然是爱国爱民又爱鬼。

刘一锅害臊一笑,尤其是我这只鬼。

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鼻涕眼泪,捡起破成几段又破又烂的黄油纸伞,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在他眼中已经高山仰止的方高人腿已经有点发抖了。

看似简单轻松的四个字,消耗了他将近百分之一的法力。

太可怕了。

这还只是一只女人手。

幸好是刘一锅先进城吸引了仇恨,他才能安然释放法力,险之又险的逼走女鬼。

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以后遇到危险,还是先让刘一锅先上,给自己个退伸步的机会。

方休白吞咽了口唾沫,压压惊,下定决心,努力修炼,要想解决祸事免不了还要和女鬼大战八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