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昭明太子①称：陶渊明②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③称：薛收④赋“韵趣高奇，词义晦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词中惜少此二种气象，前者唯东坡，后者唯白石⑤，略得一二耳。

【注释】

①昭明太子：即萧统。南朝梁宗室、文学家。萧统曾主持编辑《文选》三十卷，这是中国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史称《昭明文选》。

②陶渊明：东晋末至南朝初期伟大的文学家、散文家、诗人。陶渊明为人孤高耿介、安贫乐道，曾担任彭泽县令一职，只做了八十多天便辞官回家，过起了田园隐居的生活。他是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作品有《陶渊明集》。

③王无功：即王绩。初唐时期著名的诗人。王绩性情简傲，一生郁郁不得志。在隋唐之际，他曾有过三仕三隐的经历，后隐居于故乡东皋村。他在诗歌方面成就突出，尤其是山水田园诗，风格朴素、宁静，意境浑厚，对后世影响深远。

④薛收：字伯褒。初唐时期的官员、文人，很受唐太宗李世民赏识。

⑤白石：即姜夔。南宋词人、音乐家。他终生未仕，一生漂泊江湖，以卖字为生。他精通音律，能自度曲。其词格律严密，风格空灵、含蓄。晚年时曾隐居西湖。有《白石道人诗集》《白石道人歌曲》《续书谱》等书传世。

【译文】

昭明太子萧统称陶渊明的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称：薛收的赋“韵趣高奇，词义晦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可惜的是，词中少有这两种气象。前者只有苏轼，后者只有姜夔，略微有那种气象。

【赏析】

昭明太子萧统对陶渊明的诗给予了高度评价。在他看来，陶渊明的诗高远舒朗而又气势不凡，颇具感染力，远远超过当时的诗人。

王国维对这样的评价表示认同，他还进一步说明，唯有苏轼继承了陶渊明诗中的气象。除了萧统和王国维外，辛弃疾在《贺新郎》中这样写道：“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

苏轼是豪放词派的开创者，他的词中有很多壮阔场面的描写，堪称豪兴勃发，气势恢宏。当然，在苏轼的某些词作中，那种淡泊静远的意味也很突出。比如，《临江仙·夜归临皋》中的“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相比陶渊明《饮酒》中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前者空灵，后者深厚，同样给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王绩认为薛收的赋寓意深厚，格调高远，这令王国维想起姜夔。姜夔的词清空高洁，颇有几分薛收赋的精髓，却不如后者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