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超人前传
薇奥拉在生产后第10天就起床开始照顾尼尔了。医生不允许她参加她公公威利斯的葬礼，但因为斯蒂芬在家，她还是与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柏克特教士一起为尼尔做了洗礼。应斯蒂芬工作的需求，他们须即刻搬往俄亥俄州的沃伦，斯蒂芬在那儿担任高级审查员。此后14年中，阿姆斯特朗一家一共搬了16次家，在俄亥俄州经历了奥德赛式漂泊，直至1944年搬至沃帕科内塔才稳定下来。
薇奥拉发现，尼尔是个寡言乖巧的孩子，还有点害羞。她经常给尼尔读书，向他传输她对书籍的热爱。尼尔开蒙特别早，3岁就能看懂街边标志了。他在沃伦上小学一年级时，就已经读过100多本书了。一年级下半学期，尼尔转学至莫尔顿乡村联合学校，之后又转至圣玛丽斯学校。老师发现，尼尔读着四年级学生才能读懂的书籍。因此，他跳级进入三年级学习。同年秋季入学时，时年8岁的尼尔就已经进入四年级就读了。尼尔的成绩名列前茅。无论举家搬往何处，尼尔都能很好地融入当地环境，很快就交到好朋友。但没有哪个朋友比他的弟弟和妹妹陪伴他的时间更久。1933年7月6日，尼尔3岁时，他的妹妹琼·路易斯（June Louise）出生；1935年2月22日，弟弟迪恩·艾伦（Dean Alan）也出生了。
尽管尼尔的父母对每个孩子都非常珍视、喜爱，但琼和迪恩还是觉得妈妈似乎更偏爱哥哥一些。“每年到了该去外公外婆的农场种土豆的时候，我们从来看不到尼尔。他都在家中某个角落里看书。”琼回忆道，“他没有缺点。如果硬要说，那可能就是他有点自命不凡。他天性如此。”
对于琼，尼尔这个哥哥总是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而对于比尼尔小5岁的迪恩而言，他们就难相处多了。“我从不进尼尔的房间。只有经他同意才可以进入他的房间。”虽然两兄弟同在美国童子军，但尼尔的勋章要比迪恩多，尼尔接触交往的也都是学校里的大孩子。两兄弟都热爱音乐，但迪恩更喜欢竞技体育，他为校篮球队效力。尼尔和母亲相似，他的时间都花在了读书上；而迪恩则更像父亲，是个爱玩耍的孩子。
尼尔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自制和诚实，这些都可以被解读为神秘莫测。但在母亲看来，尼尔并非如此。薇奥拉在1969年夏季接受《生活》杂志记者多迪·汉布林采访时谈道：“他是个坦坦荡荡的人。他不是非得做到真诚、正直，或者说他并没有想过他得这样做。我真的从未听见过他说任何人的坏话，只字片语都没有。”谈到父亲时，尼尔总是缄默：“因工作之故，我的父亲多数时间都不在家，所以我觉得他和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亲近，就算他和某个孩子特别亲密，我也不会发现。”当被问到和父亲的关系是否亲密时，尼尔回答：“并不……母亲会拥抱孩子，但父亲不会。”父亲可能都没有抱过尼尔，尼尔也没有拥抱过他。
尼尔上大学后寄信回家，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的是“阿姆斯特朗夫人”，信中的问候写着“致亲爱的妈妈和全家人”。1943年，斯蒂芬的母亲劳拉摔断了脚踝，斯蒂芬和薇奥拉便把劳拉接来同住。此后直至1956年去世，劳拉一直与尼尔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因为这个，再加上薇奥拉和斯蒂芬之间的信仰差异和禁酒问题，他们的婚姻关系变得紧张。
奇怪的是，尼尔在与笔者交谈的过程中，表示并不记得在他高中时期奶奶与他们同住的情景。尼尔说：“我去普渡大学后，我们才把奶奶接过来同住。”但尼尔记错了，他奶奶在他整个高中时期都住在他们家，尼尔忘却了奶奶在他家里生活的13年时光！这也证明了，尼尔只对与自身最息息相关的事情有着超凡的记忆力——他的朋友，他的书籍和学业，他的童子军、兼职以及接下来我们将看到的他对飞机和飞行事业的热情。尼尔会走神，妹妹琼回忆道：“尼尔小时候看了许多书，走神其实是一种逃离。不是逃离什么事情，而是逃进想象的世界里。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对冒险走神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有个美好的世界在等着他。”
尼尔·阿姆斯特朗觉得俄亥俄州的农村代表着舒适、安宁、清静和理智的价值观。1971年，尼尔离开美国宇航局时曾想回到这片农村，在一个小农场过普通的生活。他解释道：“我要尽可能地为我的家庭选择一个普通的环境。”
阿姆斯特朗这种想法是受幼年影响。那段时间，漫画家杰里·西格尔（Jerry Siegel）描绘了一位来自美国中部斯莫维尔镇
的推崇“真相、正义和美国精神”的超人。
尼尔·阿姆斯特朗并不是在斯莫维尔镇长大的。他在其他小镇上生活——在20世纪30年代到40年代间，没有一个镇子的常住人口超过5000人。年轻的“小镇人”在家庭和社区的帮助下，带着雄心壮志成长起来。
除了阿姆斯特朗以外，水星计划的其他6名宇航员所居住的镇子也是同样的情形：来自新罕布什尔州东德里的小艾伦·巴特雷特·谢泼德（Alan Bartlett Shepard Jr.）、印第安纳州米切尔的维吉尔·伊万·“加斯”·格里森（Virgil I.“Gus”Grissom）、俄亥俄州新康科德的小约翰·赫歇尔·格伦（John H. Glenn Jr.）、新泽西州奥拉德尔的小瓦尔特·马蒂·施艾拉（Walter M. Schirra Jr.）、俄克拉荷马州肖尼的小勒罗伊·戈尔登·库勃（L. Gordon Cooper Jr.）和威斯康星州斯巴达的唐纳德·肯特·“迪克”·斯雷顿（Donald K.“Deke”Slayton），马尔康·斯科特·卡彭特（M. Scott Carpenter）的家乡科罗拉多州波德镇的居民只略多于1万人。
水星计划7人认为，他们成为“太空先锋”（“The Right Stuff”）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成长环境。首位进入地球轨道的美国宇航员约翰·格伦曾说：“在小镇中长大的孩子具有特殊的视角，他们能独立做决定。也许在航天计划中，多数宇航员来自小镇并非偶然。”在美国航天项目历史中，来自俄亥俄州的宇航员要远多于其他州。尼尔回忆道：“我曾住过的那些镇子受到大萧条的影响，经济复苏非常缓慢。我们衣食不缺（斯蒂芬·阿姆斯特朗年收入2000美金，比全国平均年收入略高），但我们也从未觉得有所富余。可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对于尼尔孩童时期的朋友们而言，尼尔的父亲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意味着阿姆斯特朗一家是非常富裕的。
1940年，尼尔10岁，体重都不到64斤，便开始打工。他的工作是在一个公墓割草，时薪10美分。后来，他在上桑德斯基诺伊迈斯特面包店帮工，主要是负责把面包摆放整齐，帮忙制作每晚110打的甜甜圈，同时还需要把大型和面机清理干净。“我可能正是因为个子小才得到了这份工作。晚上，我可以爬进和面桶内进行清理。对我而言，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让我吃上冰激凌和自制巧克力。”
1944年，阿姆斯特朗举家搬往沃帕科内塔后，尼尔在一家百货商店和五金店做收银员。之后，他在药店打零工，时薪40美分。他父母让他把自己打工所得的钱存起来，希望他能攒够自己上大学的费用。1959—2003年间被选为宇航员的294人中，超过200人曾在童子军中表现活跃，其中包括21名曾在美国女童子军中服役的女性。从男童子军中选拔而出的40名男孩后来成为鹰号服役宇航员，其中12人曾在月球上行走，11人曾参与月球勘探——尼尔和他在阿波罗11号任务中的伙伴巴兹·奥尔德林就在其中。
尼尔举家搬往上桑德斯基时，这个镇还没有美国童子军，且常住人口仅约3000人。1941年12月7日，日本突袭珍珠港——广播播报这一突发新闻后，父亲将在前院玩耍的尼尔喊进屋。正是这则播报改变了尼尔的生活。次日，美国国会对日宣战，美国童子军开始将其全部资源提供给政府。尼尔回忆道，当时到处都是关于战争的消息。报纸上、收音机中一直在报道战况。许多家庭的孩子也都去参战了。一支由新教牧师带队的俄亥俄第25队在1个月时间内被组建起来。尼尔的小队自称“狼群巡逻队”，他们选举巴德·布莱克福特（Bud Blackford）作为巡逻队队长，科特乔·索拉科夫（Kotcho Solacoff）为队长助理，尼尔为文书。
用尼尔的话说，第25队和它的狼群巡逻队小分队是在战争环境下组建起来的。飞行器识别是一项非常适合尼尔的侦察技能。尼尔和朋友们自制了侦察模型，他们的童子军队长将这一模型送至军队和民防机构，以便专家能够更快地侦察敌机。牧师离队后，“不太守纪的”艾德·诺斯（Ed Naus）在尼尔父亲的帮助下进入童子军。在狼群巡逻队中，尼尔、巴德和科特乔之间建立起一种良性竞争的友谊，这种友谊深刻且不可磨灭。科特乔想起一场化学实验室的恶作剧：“我说：‘来，尼尔！尝点C12H22O11。’令我惊奇且害怕的是，尼尔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我尖叫道：‘快吐出来，有毒！’尼尔说：‘C12H22O11是蔗糖。’我答道：‘我知道，但我觉得你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此后我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知道但尼尔不知道的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将沃帕科内塔看作尼尔的家乡，而尼尔最珍视的却是生活在上桑德斯基的那3年。1941—1944年间（尼尔的11—14岁期间），尼尔一家住在北桑德斯基大街446号，他们在此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之后，受环境影响，尼尔一家须进行最后一次搬迁，搬至沃帕科内塔。据尼尔所言，他们搬迁的主要原因还是父亲。时年已36岁的父亲认为他有可能被征召入伍。沃帕科内塔位于上桑德斯基西南80千米远处，距斯蒂芬上班的地点更远。尼尔解释道，“母亲的父母就在附近”，因此，如果丈夫被编入伍，她的父母还能照应她和她的家庭。
阿姆斯特朗一家在西本顿街601号街角购入一座两层房子。尼尔很轻松便适应了新环境，即刻活跃在童子军第14队中。尼尔在距家6个街区的布鲁姆高中上学，数学、科学和英语成绩非常优秀。与外界一些对布鲁姆高中的评分系统的误解相反，尼尔从未考过低分。
由于与生俱来的音乐细胞，尼尔加入了校管弦乐队、男生合唱团和乐队。与其小体格不符的是，他在乐队中演奏的是最大型的乐器之一——男中音号。与多数人不同的是，他喜欢这种号独特的音调。他和沃帕科内塔的青年音乐家们给自己取名为“密西西比河月光乐队”。在某个周五或周六的夜晚，尼尔用中音号演奏繁音拍子爵士乐时，他们甚至幸运地赚取了5美金。
尼尔高中时加入了学生组织Hi-Y，担任了年刊编辑和低年级演奏人员。尼尔高一和高二时被选举入学生会，高三时成为学生会副会长。在尼尔高中朋友的印象中，他不是个很害羞的人，但非常安静。尽管尼尔极少和女生约会，但他还是参加了毕业舞会，为了那次舞会，尼尔父亲还将家中崭新的奥尔兹莫比尔汽车借给了他。尼尔的约会对象阿尔玛·卢·肖·库夫纳回忆说：“我们和达德利·舒勒还有他的女朋友帕蒂·科尔一起约过一次会。但不幸的是，大约凌晨3点，尼尔开车载我们从印第安湖回来时睡着了，结果将车开进了沟里。利马的一位上班经过此地的男士将我们拖了出来。第二天，尼尔的父亲发现车身整一侧都被刮花了。”
1946年5月，16岁的尼尔从布鲁姆高中毕业。在全班78名同学中，尼尔排名第18。1946—1947年年刊中，阿姆斯特朗高三班级照的旁边写着这样一句警句：“思考，行动，事情就办成了。”之后许多年，他成功地驾驶各类行驶器，终于掩盖了他在父亲那辆车上出过的丑。
[1]斯莫维尔镇，原文为Smallville，意思为“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