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历史第一章

随着人的生活的变化,他的住处也在改变着。如果我们想写房子的历史,我们就得从洞穴写起。这是大自然所造成的房子,人并没有建造它,只是寻找它。

但是大自然是个很不高明的建筑家。它耸立起山岳、在山里造出洞穴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到谁以后住在洞穴里是否舒服。因此,人们为自己寻找洞穴的时候,很难找到一个正好是他们所需要的。有时候房子里面的屋顶太低了,有时候墙壁有倒塌的危险,有时候门太小了,小得甚至于用四脚爬进去都困难。

为了把房子收拾好,整个部落的人都干了起来。他们用石头刮削器和木头棍棒把洞穴里边的地面和墙壁削平、填平。

他们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掘一个坑做火塘,用石头把它砌好。母亲们关心地为她们的小娃娃预备“床铺”。为了做成床铺,她们在地上挖一个小坑,可是坑里垫的不是羽毛褥子,而是从火塘里拿来的温暖的灰烬。

他们在某一个角落里安排了存放各种东西的仓库。

人们就像这样改造大自然所建造的洞穴,用自己的劳动把它改变成人的住所。

越往后去,他们在安排自己住所上所花费的心力也越多。

他们找到了凸出的山岩——天然的岩石屋顶,就给它配上墙壁。他们找到墙壁,就给它配上屋顶。如果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的话,他们就掘一个很深的土窑,把树枝和兽皮当作屋顶盖在上面。

在法国南部的山里保存着原始人的一所屋子。当地的居民给这所屋子起了个很奇怪的名称:“鬼火塘”。他们觉得只有鬼才会在这个用巨石堆成的巢穴里烤火。假使他们清楚了自己祖先的历史,他们就会明白,“鬼火塘”不是鬼造的,而是人的手造的。

从前,原始的猎人在这里的悬崖下面找到了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石头所堆成的两堵墙。他们就给这两堵现成的墙又配了两堵墙。一堵是用大块石板堆成的,另一堵是用木柱编上树枝和覆上兽皮造成的。后一堵墙,我们只能猜想,因为时间已经把它毁坏了。

墙壁环绕着小土房子——一个宽大的坑,坑底上遗留着燧石的碎片、骨头和兽角制成的工具。

“鬼火塘”是一半房子、一半洞穴。从这个到真正的房子已经不远。

人能够造出两堵墙之后,要他造出四堵墙也不难了。

于是我们找到了露天下面的最早的房子。

这种房子与其说像我们现在的房子,倒不如说它像野兽的洞窟更加恰当。

人们在地上掘一个很深很宽的地窖。为了防止墙壁倒塌,他们用石头或猛犸的巨大骨头把它加固,为了防风防雪,他们将木杆用树枝编起来,上面涂满了泥,做成拱顶,盖在住所上面。

这个房子真是奇怪得很:从外面看上去,只看得见一个像小圆土丘似的屋顶。

进屋子要从“烟囱”里进去,因为唯一的门户是屋顶上用来出烟的那个洞。

代替板凳的是放在土墙旁边的猛犸的颌骨。当作床用的仍旧是土地妈妈:人们睡在踩结实了的、一个四角方方的小场地上,把头放在泥土的枕头上。

在这个拥有骨头凳子和土床的房子里,桌子是石头做的。

在最亮的地方,在火塘旁边,他们用平的石板搭成一张工作“台”。直到如今还可以在这种古代的工作台上找到工具、材料的碎片和未完成的制作品。瞧,这是散在台上的骨头珠子。有些珠子已经完全做好、磨光并穿好了孔,有的还没有完成。工匠在一根骨头棒上刻了许多口子,但是还没来得及把它切成一个一个的珠子。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妨碍了工作,逼着人们离开了住屋。看得出来,那时的危险非常之大,要不然他们决不会扔下这些做得相当精巧的猎矛头、有针孔的骨针和具有各种不同用途的石刀的。

制成这些东西不是很容易的。在每一样东西上都花费了很多时间的劳动。比如说骨针——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根针。这似乎是件小东西,但是制造它却要有很好的技艺。

曾经在一个狩猎宿营地里找到制造骨针的整个工场,里面设备齐全,还有原料,有未完成的制作品。所有的东西都很完整地保存下来了。假使谁需要骨针的话,简直明天就可以恢复生产。不过现在,我们未必能够找到会制造骨针和用骨针缝衣服的工匠。

那个时候,人们像这样制造针。他们先用刀把兔骨切成小棒,再用带锯齿的石片把这个小棒磨尖之后用石头钻子穿一个针眼。最后,把针在石板上磨光。

你瞧,制造一根针需要用多少种工具和多少劳动啊!

从前很难得有这种会制造针的、好手艺的工匠。骨针是当时最珍贵的东西中的一种。

让我们再看一看原始猎人的营帐吧。

瞧,在铺着雪的草原上有几座小丘,从小丘里冒着烟。我们头上戴着隐身帽,于是谁也看不见我们了。我们走到一座小丘跟前,不管那刺眼睛的烟,从屋顶的洞口爬进去。这地下室里一屋子的烟,又黑暗又嘈杂,里面至少有十个大人和更多的小孩。

等到我们的眼睛习惯了烟,我们能够比较清楚地辨认人们的脸了。这些人已经没有一点儿像猿的地方了。他们身材高大,体格匀称,结实有力。他们的颧骨宽大,两眼相距很近。他们黝黑的身体上画着花纹,涂着红颜色。

女人们坐在地上,她们在用骨针缝制兽皮衣服。孩子们因为没有别的玩具,在玩着马脚骨和鹿角。火塘旁边用石板搭成的工作凳上,盘腿坐着一个工匠。他在猎矛的木杆上安装骨制的矛头。他身旁还有一个工匠,正用石刀向骨片上雕刻图画。

让我们走过去看看,他究竟在画着什么,或者更正确地说,在刻着什么。

他用不多的几条纤细的笔道在骨片上刻出正在放牧中的马。

他以惊人的艺术和耐性描绘出匀称的腿,伸出的有短鬣的颈项和巨大的头。马看上去真是栩栩如生:简直好像它立刻就要迈步了。这位画家仿佛能看见马立在他的面前——他那样精确地描绘出了马腿的动作和马头的姿势。

画已经画好了,可是这位画家还是不停地继续工作。他用歪斜的笔道在马身上涂画着,第二笔、第三笔。骨片上的马身上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他——这个原始工匠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把这幅连现代的画家看了都要羡慕的画毁掉呢?图案越来越复杂了。最后我们万分惊奇地看见,在马的身体上又添上了一座小房子的图画。工匠在第一座小房子的旁边又画了两座小房子——整个的一片营帐。

这奇怪的图画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这是画家偶然的怪想吧?

不是的,我们可以在原始人的洞穴里找到一大批这种奇怪的图画。

瞧,这是猛犸,它的身上画着两座小房子;瞧,这是野牛,它的身上画着三座小房子。这是一个完整的场面。中间画着已经被吃掉一半的野牛身子,只剩下了头、脊椎和腿。一个有钩鼻子和大胡子的头横陈在两条前腿之间。旁边站着两排人。

这种描绘着动物、人和住屋的谜似的图画,有许多在骨片上、石板上和岩石上保存了下来。尤其是在洞穴的墙壁上,这样的图画最多。

我们在发掘洞穴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那里的墙壁上有画。

可是我们只不过进了洞口,人们在那里吃饭、睡觉和干活。

让我们再向洞里走进去,仔细看一看洞里所有的角落和岔路,深入到长达几十和几百米的石缝隙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