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记的开头

人的传记一般总是从他出生的年代和地点开头的。

我们这篇小说已经讲到第三章了，但是还没有说明，我们的主人公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生的。有的地方我们叫他“猿人”，另一个地方叫他“古代的人”，第三个地方更加不确定，叫他“我们的森林里的祖先”。

让我们说几句话为自己辩护一下吧。

先从主人公的名字说起。

我们虽然非常愿意说，但是却说不出主人公的名字来，因为他的名字实在太多了。

随便翻开哪本传记，你看到主人公的名字从头一页到最后一页始终是一样的。主人公成长着，从婴儿长成了大人，长出了胡子，但是他的名字通常是不会更改的。如果生下来的时候把他叫作伊凡，那么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为止，他总是叫伊凡。

我们主人公的情形却复杂得多了。

他在每一章里都改变得很多，使我们不由自主地不得不随时更改他的名字。

如果提起那还非常像猿的最古老的人来，那么科学家既把他叫作“猿人”，又把他叫作“中国猿人”，还把他叫作“海德堡人”⁴。

海德堡人只留下了一块颌骨，那是在德国海德堡附近找到的。

从这块颌骨来判断，可以说它的所有者是有权利叫作人的：他的牙齿已经不是野兽的牙齿，而是人的牙齿了，犬齿也并不像猿那样比别的牙齿突出。

但是无论怎样，海德堡人还不是真正的人。这可以从他向后缩的、像猿一样的下巴看得出来。

猿人，中国猿人，海德堡人！

已经有三个不同的名字代表着我们主人公的同一个年龄和同一个发展阶段。

但是我们的主人公并没有停止变化。他越变越像现代的人。就跟婴儿变成少年，少年又变成青年一样，最古老的人之后是尼安德特人⁵，在尼安德特人之后，又有了克罗马农人⁶。这个主人公有多少不同的名字啊！

但是我们不要扯得太远了。在这一章里，我们的主人公叫“猿人——中国猿人——海德堡人”。

这是他在河岸上徘徊，在搜寻制造工具的材料。这是他在用一块石头磨削着另一块石头，在制造一件笨拙的、粗糙的砍砸器，这种石器现在可以在古代河流的地层里找到。

你看，我们要叫出主人公的名字是不太容易的。

更困难的是说出他出生的年代。

我们没有办法说明：我们的主人公是在哪一年诞生的。人不是在一年里变成人的。对于人有多大年纪这个问题，只能回答一个大概的数字：一百万年左右⁷。

最难的是决定我们的主人公的出生地点。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试图阐明主人公的老祖母曾经在什么地方居住过，就是那个化石古猿祖母，人、黑猿、大猿都是从它起源的。科学家把这种猿叫作“森林古猿”。我们开始探寻森林古猿的住址的时候，发现森林古猿有许多种。有的遗迹把我们引到了中欧，有的遗迹把我们引到了东非，有的遗迹把我们引到了南亚。

最近几年里，在南非找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在那里找到了一种古猿的骨骼，那些古猿已经会用后脚走路，并且已经不住在森林里，而是住在空旷的地方。这些已经绝灭的人类的亲戚叫作“南方古猿”。

应该附带说一下，猿人和中国猿人的骨骼是在亚洲发现的，而海德堡人的颌骨是在欧洲发现的。

看了这些材料，你说说看，人的故乡到底是哪里！别说是哪一国，就连哪一洲都很难断定。

我们开始考虑：看一看人最早的石器是在哪儿发现的好不好呢？人只是在开始制造工具的时候才算变成人。也许石器能帮助我们决定人最初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们拿起一张世界地图，在地图上把人们找到过最古老的工具——砍砸器——的所有地方都做了标记。地图上有了许多点。这些点最多的是在欧洲，但是在非洲和亚洲也散散落落地有一些。

从这点只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人最早出现在旧大陆，而且不只出现在一个地方，而是出现在许多不同的地方。

实际情况大概也就是这样。因为我们不可能设想，人类仅仅从一对古猿——“古猿亚当”和“古猿夏娃”⁸传下来的。古猿变成人不会只发生在一个猿群里，发生在一个地方，而是发生在许多地方——在所有居住着那种古猿的地方，那种古猿已经准备好让自己向着变成人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