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子婼死的那一天，陈放才知道她真的爱过自己。
她最后留下的一封信是她对这个世界惟一的温柔。
“你仍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我不愿告诉你，我爱过你，到死的那一天停止。”
那天葬礼上，墓碑旁，没有一个人哭泣，阳光刺眼的可怕，就仿佛全世界都在等着江子婼的以死献礼。陈放站在树下，打着她以前时常带在身边的那把伞，也是她唯一收下的他送出的礼物。
他将那把黑伞紧紧的拿在手里，阳光刺目，伞被放在了墓碑的一侧，黑伞的阴影在墓碑中央女孩的照片上投下了一片。
“别晒黑了。”陈放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干涩的像是要出血，“那么白，晒黑了多可惜。”
他云淡风轻，身侧的手却缓缓握成了拳。
一杯清酒，了却最后的思念。
一、
陈放第一次见到江子婼，是在一片尖叫中。
那个看着很漂亮的女孩手上都是血。旁边的中年女人疯狂的扑向她，抬手狠狠地给了女孩一巴掌。
“丧门星！你这个死疯子，你怎么不去死啊！”女人边哭边叫着，将另一个女孩护在身后，那个女孩惊慌失措，大哭着，胳膊上一道伤痕触目惊心。
而满手是血的她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手中的刀被丢在了地上，滴滴答答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子。
旁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居然用刀划自己的妹妹，真是太可怕了。”
女孩抬眼扫了人群一眼，看见了越过人群向她走来的两名警察。
“这个妈也是够狠，居然直接报警了。”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有些看不下去。
“你领养的女儿把自己亲生女儿伤了，一言不合拿刀划人，你不送走还只是报警，仁至义尽了吧！”旁边立刻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女人不再说话，一群人看着那个很漂亮的小女孩被警察拉走。
陈放看着她在不停流血的手臂。
“叔叔！”他叫住了警察。
“她也流血了，你们帮她抱扎一下吧！”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还有些人张口训斥他，嫌他多管闲事，关心这样的人。
江子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微微偏着头看他。
“谢谢。”他看到她的口型，似乎在说这两个字。
“知道了小朋友。”警察倒是不介意他的提醒，抓起了女孩的胳膊检查了一下伤口，“还挺严重。”
旁边两个女警察拿了后备箱的急救箱，简单的给止了下血。
警车消失了，女人还在哭天抹地，旁边的小女孩胳膊早已被精心的处理过，她收了哭声，脸上没有一滴眼泪，眼睛盯着警察离开的那个方向很久很久。
二、
江子婼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孩。他看上去可真干净，没有和那些人一样冲着自己说话，看到自己一身血也没有害怕。
江子岚的伤口看起来还是好小，才那么一点血。
她妈打自己的时候可能用了十二分的力，她尝到嘴里的血味了，还有脸上，好像流鼻血了。
身边的人都好吵，只有那个男孩没有出声，他是哑巴吗？
看到自己做这种事情都没有厌恶和害怕的表情，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最讨厌作秀的人了。
江子婼目光在地上的刀和男孩的胳膊上移动了一下。
警察来了。
“叔叔她也流血了，你们帮她抱扎一下吧！”
啊，不是哑巴啊。她再一次回头看了看他。男孩眼睛很大，闪闪的。路人立刻把矛头对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堪入耳，男孩没说什么，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盯着警察，在等着人给他包扎。
是听力有问题？
但她还没来得及求证就被两个警察拉走了，江子岚应该很高兴吧。
第一次做的还不够好。别人没有同情我，失败了，哪怕我胳膊上的刀口比她深很多，也没有人关注。
“小姑娘，看你胳膊上伤口比你妹妹严重挺多啊，是她先伤的你？”
一个女警察从副驾驶座回过头问她。
不是，不是，不是。脑子里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这才是真的情况。
“是。”她说，“她要抢我重要的东西，我不给，她拿刀吓唬我，还划伤我，我才抢了刀，不小心划伤了她。”
“可是妈妈不听我解释。”
说谎说了一半，还算不算说谎？
不算。江子婼告诉自己。起因都没有错，只是抢了刀子后是我主动划的她。
本以为自己身上有伤口那个女人会多少在意一下。没想……
“你是你妈妈领养的孩子？”女警察问。
“嗯。”
“唉……”女警察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