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儿,你来了。”常扬子转过身来,从床上坐起,举目看着身前正欲离去的江痕。
江痕见他已醒过来了,一想到他身上的伤势乃是因自身而起,心里面说不出的难过,不敢转过身去面对他,只得背对着他点了点头,道:“嗯,爹,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些睡下吧,明日我还有事要去做。”
常扬子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继续道:“痕儿,为父身上的伤势并不打紧,你不必担心。过几日为父身上的伤势便会好转了,只是刚才听闻你明日还有事要去做,为父想问你一下,你明日要去做什么事,是不是掌门师兄又责怪你了,命令你去悔过崖面壁,你为了不让为父担心,故意捏造谎言说明日有事要去做?”
江痕闻言,转过身去,低着头说道:“不是这样的,爹。这一次地妖王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逃出镇妖殿的,所以这一次蜀山上下弟子伤亡惨重,也是与我有关系牵连。按照掌门之意,我本是又要增加面壁时日的,只是因为掌门真人受了你的话语后,格外对我开恩,所以先不让我去悔过崖面壁,而是让我明日一早和天英钟两人前往位于东海之中的蓬莱仙岛,向岛上的仙人借神器开天斧一用,用来镇压日后的地妖王。掌门是这样对我说的,爹,你觉得掌门说的有没有错?”
常扬子闻言,皱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脸上却又有迷惑之色,沉吟道:“掌门师兄此次命你与英钟二人前往东海蓬莱仙岛,想必是有他的深意,不过为父目前尚且猜不透他此举的意义,不过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只需按照清风师兄口中所言去蓬莱取回那件开山斧神物便可,其余之事,不必多管,也不必多想。”
“嗯,爹,我知道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江痕道。
常扬子微微颔首,担心道:“好,明日一早,爹不能送你下山了,我到时候会让蕙兰来送你的,你们此行要小心,蓬莱仙岛位于茫茫东海之中,素来与神州大地隔绝,人迹罕至,常人穷其一生之心血,都未能寻找到此等海外仙岛,更难以窥得它的诸般仙境。据蜀山典籍中记载,蓬莱仙岛之中看似美轮美奂,实则蕴含莫大仙力法力,你与英钟二人前往,我也比较放心,只是为父深知你为人浪荡不羁,到了岛上后,凡事莫要多嘴,也莫要动手动脚,只需安安分分跟随着英钟便可,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江痕答应道。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往右手内间走去,掀开帷帘来到自己的卧房中,走到床边,躺了下来,转眼间陷入了沉眠。此时在大厅内,张蕙兰从巨大衣柜之中走了出来,神情小心翼翼,踮起脚后跟,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当江痕醒过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江痕与张蕙兰、常扬子三人一起吃过饭之后,离开了清心居,沿着左面的白玉桥缓缓而行,途中经过了几名走过的男弟子。那两名男弟子见到江痕向他们走过来,神色一改往日,对江痕显得颇为厌恶,满眼皆是厌恶嗔怒之色,虽未曾向江痕动手,却是开始冷言冷语起来。
江痕从他们二人身旁经过,耳中听到了他们的言语。
“你看看,这年头,蜀山的祸人灾星,都可以在蜀山各处大模大样的走来走去,毫无所惧,真是气人!昨天夜里我们蜀山上下师兄弟们死了多少,伤了多少,还不都是因为一个地妖王造成的?若是那人没有私自放走地妖王,镇妖殿怎么会崩塌?”那弟子疑问道。
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弟子闻言,连连点头,赞同附和道:“可不是么?这年头,坏人反倒可以无罪,大摇大摆的走在蜀山白玉桥上,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目中没有我们蜀山的法纪,实在是令我们蜀山蒙羞!”
“对啊,师兄说得对,师兄说得极对!”
“那是当然……”
江痕见他们二人谈论言辞锋利如刀,句句直指他自己,闻言心头恼怒,实在是难以忍下这口气,停下脚步转身往身后的那两个弟子走去,怒声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不就是说我江痕放走了地妖王么?有什么了不起!不错,地妖王是我江痕放走的,但那时我并不知道那天旭灵珠就是维持地妖王封印法阵的圣物,你们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在人前背后议论我,我江痕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有种你上来跟我比试比试。”
他们二人见到江痕发怒,也不敢在多说,双双脚下生风,一溜烟远去了。
江痕站立于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下来心中怒火怒气,缓步朝着蜀山前山广场走去。他走出了白玉桥后,来到蜀山玉虚大殿外的白玉广场上,本想去山门前等候天英钟,耳中却又传来了周遭蜀山弟子的冷言恶语,冷嘲热讽话语。
他越听越气,真想上前动手,但还是忍住了,独自一人走到了蜀山山门前的那一十二根汉白玉柱旁,伸手抚摸着那曾经被他用墨水涂画地不成样子的十二妃仙图,心里面难受之极。
他在山门前等了约半个时辰左右,见天英钟还未来,心里觉得颇为不解,想要转身往玉虚殿内询问掌门真人,此时却见到了张蕙兰往他那里疾步行来。张蕙兰行到他身旁站立后,口中娇喘微微,休息了片刻,才道:“江痕,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江痕见她脸上汗水渗出,心中疑惑,道:“蕙兰,你找我干什么?”
张蕙兰道:“当然是和你——不,不不,是来送你的。我爹说你今天要和天英钟师兄去蓬莱仙岛,他身上有伤不方便行走,所以特意叫我来送送你。对了,天英钟师兄怎么还没来?”
江痕皱眉道:“我看这小子肯定是想让我等他,所以才故意不来的。”
“是何人在背后议论我?”此时一个清朗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痕转身见天英钟身穿道袍,飘飘而来,神情俊秀出尘,到有几分仙人气味,看了心里不爽,脸色难看,闭口不言。天英钟走到江痕身旁,见张蕙兰也在,微微一笑,俊朗脸上笑容如春风一般温暖,拱手向张蕙兰微笑道:“师妹,英钟久闻师妹道法精深,上次救下了师妹等人,因时日短紧迫,故未能向师妹请教,这一次再遇师妹,更觉得师妹比往日美了几分,英钟无东西可送师妹,还望师妹见谅。”
但凡女子,听闻到俊秀少年当面称赞自身美丽,自然是喜上眉梢,心中欢喜。
张蕙兰自然也不例外,她听闻到蜀山上下闻名遐迩的师兄天英钟当面称赞自己,心里欢喜不胜,低着头不好意思,俏脸上酡红一片,含羞道:“师兄过奖了,蕙兰只不过是寻常女子,没有像师兄说的那样好。”
江痕站在她们二人中间,眼见这一幕情景,心中恼火已极,当场扭头看着天英钟,怒然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
他转身离去,也未曾搭理他们二人。
这时从身后玉虚大殿内快步行出一位白发长老,那位白发长老疾步行道蜀山山门前,凝目看了一眼身旁雪白如昔的一十二根汉白玉柱上的十二妃仙图,眼中浮现出往日景象,怒气盈胸,冷声对那站在山门前正要离去的江痕讲道:“江痕,你可曾记得那日的情形?”
江痕闻言心神一震,转身凝目向那老者看去,见那位白发老者并非他人,而是昔日死对头蜀山之中掌管戒律法规的长老冯如常,绰号“冯疯子”,心中不以为然,道:“记得又如何?事情都已经做了,此刻说还有什么意思?”
冯如常闻言大怒,道:“江痕,你身为蜀山弟子,平日里目中无法纪门规,上次在蜀山山门前先祖留下的一十二根汉白玉柱上肆意涂画,犯了我蜀山数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做过的举动,实在是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成为蜀山弟子?既然身为蜀山弟子,哪又要肩负何等重任?”
江痕心中思索许久,站立不语。
“我且问你,身为蜀山弟子,你有何颜面见护你养你的常扬子师兄?以及昨夜死伤的蜀山弟子?此行蓬莱仙岛,你又该如何去做,去将功补过?”冯如常声色俱厉地问道。
江痕毅然道:“此行蓬莱,我江痕必将开山斧带回,若是未能带回,永不回蜀山!”
“好,你既然如此说,那你去吧。”冯如常转身轻挥衣袖,缓步离去。
江痕见他突然冒出来说如此一番话,其用意是提醒自己肩上重任,心中对他往日的厌恶之情也减少许多,此刻反而有些感激这蜀山素来掌管戒律的长老冯如常,转身正要施展起蜀山飞剑之术,却有被人拦住了身形。
他凝目一看,见到风遥不知何时出现于自身身前,看着自己,心里疑惑,道:“风前辈,你来找我有何事?”
风遥虽为孩童之身,身上穿着一件宽松道袍,撅起嘴道:“唉,谁叫你小子这么令人不放心呢?掌门小师弟叫我把蜀山玉虚真诀第四重以及以上地心法口诀交给你这混小子,让你在前往蓬莱的途中好好看一看,修炼修炼,免得遭人欺负。还有,我在传你一套疾风如电剑诀,这套剑诀威力虽不比玉虚剑诀,但却是厉害非常,以你目前的修为正好修习。你要不要学?”
“要,当然要!”江痕嬉笑道。
他伸手拿过风遥手中的蜀山心法口诀古卷,揣入怀中,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风遥。
风遥无奈一声叹息,双手拍在了他的胸口,一道金光从掌心渗出,如潮流一般涌入了他的心口,随后身形如风,眨眼间不知去踪了。江痕徐徐睁开双眼,心神识海内已有了风遥传授的那一套疾风如电剑诀的心法以及招数等等,心里一乐,脚踏月牙形短剑,飘然一声呼啸,不知去踪了。
天英钟见他离去,也不敢多逗留,衣袖一挥,一道清风自袖中涌出,随后一柄白光闪烁的三尺仙剑自清风中生,飞到他脚下,载着他倏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