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几个本该安安静静挤坐在那儿的女人,却好像终于耳尖捕捉到什么。
嘴角苦涩的弧度悄悄绽放。
眼角酸涩的晶莹也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
不心痛那是假的。
昔日说说笑笑陪伴数载春秋的枕边人啊,只因一场大水,如今所有人都没了。
大水冲进房屋的那一刻,清楚记得她们一家六口围坐在唯一的瘸腿方桌前说说笑笑。
他还说自己不喜辛辣,明儿有机会多闻闻荤腥该有多好。
另一个侍夫还在撅着小嘴不满的控诉,走哪都不忘争风吃醋。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争来争去,不停抢夺碗里唯一一块小小的肥美兔肉。
日子虽然清贫,住的屋子也不怎么宽敞明亮。
可这是他们一家六口人最温暖的港湾啊!
隐约记得她当初跑来鲤鱼村时,为的就是躲避外界所有脏乱嘈杂,即使日子再清苦,也要寻一处僻静之地,娶两位恬静温和之人踏踏实实的安心过日子。
后来心愿实现了。
这些年也一只都是过着最梦寐以求的美好日子。
可是到头来呢?
为了救女儿,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大水吞没,又眼睁睁看着夫侍被无情带走。
最后还眼睁睁看着,夫君也惨受痨症折磨,痛不欲生、一步步走向冰冷深渊。
更可笑的是,女儿没了父亲也跟着郁郁寡欢,第二天也染上痨症走了。
家破人亡了知道吗!
她已经家破人亡了。
“去那儿吧。”
安静坐了许久。
这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女人,突然扯出一抹最苍白的难看笑颜,看着眼前仍然不愿放弃的瘦小女人虚弱丢来一句。
被洪水洗礼的人们的确迫切需要火焰的温暖。
但是冰冷无情的痨症,好像更需要妙手回春的大夫。
“那里或许会有人帮你。”
那里。
不止还有另外一群人。
当然还有一位妙手回春,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神秘大夫。
如果她们也不忍瞧着鲤鱼村彻底生灵涂炭,或许也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至于我们?”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同她一样一无所有的落魄姐妹。
苍白的唇角越来越苦涩绽放,眼里的酸涩无奈,终究还是难以掩藏痛心疾首。
“我们该走了。”
柾国女人谁不希望儿孙满堂、夫侍成群、和谐美满呢?
灾难当前,她们只是脑子有些乱、手脚有些慢、心思也有些蠢笨罢了。
下辈子,或许他们真的宁愿做一只阿猫阿狗,也不愿再轻易坐上花车嫁给她们吧。
“你们干什么?”
来不及阻止,也来不及伸手拉回来,当然更来不及大声喝止。
方才还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的平静女人,眨眼之间,居然静悄悄站起来。
迈着最默契的整齐步伐。
一个个向着来时的堤坝走去。
那儿是一处堤坝,一处停留着深深泥泞的脏污堤坝。
“扑通,扑通、扑通!”
接二连三的声音像极了庞大巨石,接连纵身越下不断敲侧人心。
宇文泠鸢愣愣傻站在那儿,手里空空的、眼睛大大的、一张嘴更是明显感到冷风吹来、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