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世界,芸芸众生,有八部天龙:一曰天众、二曰龙众、三曰夜叉、四曰乾达婆、五曰阿修罗、六曰迦楼罗、七曰紧那罗、八曰摩睺罗伽。
八部天龙掌众生八苦:傲慢、痴迷、懒惰、自恋、憎恨、贪婪、淫欲、伪善。
佛经有云: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帝释天有美食却乏美女,故阿修罗王与帝释天时有争战。
夫阿修罗者性坚韧,好杀人;天赋异禀,可食憎念、怨念积于双瞳,使瞳色渐深化为紫,憎怨越盛,力量越强。
受尽苦难而不厌,历遍灾劫易未烦,此乃阿修罗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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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谷地,皑皑白雪,几株胧原特有的紫梅,梅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约摸五六来岁,裘衣风帽,柔亮的黑发由帽檐钻出散落在肩上,小手指向前方,正笑盈盈地喊道:
“阿仲,炎哥哥,你们看,这条便是回村的路了,我们快走,我阿妈要着急了!”
疾风骤起,长发飞舞。女孩笑靥如花,可脸却渐渐看得不真切了,人亦模糊了,盈盈笑声也远去了。
阿仲睁开双眼,天花石板上爬满了翠绿的苔藓。
“又梦见小语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阿仲自言自语道。他迅速起身,端起木桌上的破碗,仰起头将碗中之水一饮而尽。
这是一间石室,左右两张木榻抵墙而放,两榻中间摆放一张木桌,桌案之上放着两个陶瓷破碗,一个黑色泥坛,坛子里还有少许残羹剩饭。
墙壁长满青苔,乃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堆砌而成,石缝之间,刀嵌不入。
室内虽有一个气窗,但依然潮湿闷热,唯一的出口是一扇铁门,铁门反锁,锈迹斑斑。门上挂着一个铜铃,有根细线系着铜铃穿过门缝链接到屋外。
阿仲走到另一张榻前,但见榻上躺卧一人,那人生得高鼻深眼,胡子拉渣,俨然一副土人蛮夷模样。
只是他眉目紧蹙,脸色惨白,喉咙间或哼啊低吟,看上去极是痛苦。
此刻他正右手捂着左腹处,少许鲜血渗透过绷带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
“只是小腹受了一刀,以阿罕的体质早该醒来,何以至此?”阿仲一脸疑惑,喃喃嘀咕道。
昏迷男子名唤赛罕,二十七岁,本是西境龙战高原一员骁勇善战的百夫长,在与贵霜帝国的战争中受伤被俘,进而被丢进了这修罗场。
修罗场坐落于须弥山下,东西南北各有一座。
每年,修罗场会从各地囚犯中挑选年轻健者;或从人口走私贩手里购买强壮男丁;亦或将弃婴养至十二岁,让他互相斗杀,以供帝国贵族取乐。
这些人被称为饿鬼,因他们每日只有早晚两餐,每餐一碗糙米饭,少许菜皮,甚是寒碜。
如此很多人便吃不饱,时常饥饿。据说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在斗杀时能更加凶狠残暴,以提高观赏性。
斗杀限时一炷香,若一炷香内杀死对方则胜,胜者可得到肉食作为奖赏。若未能杀死对方则胜负未分,双方均不得赏。
饿鬼每三日便斗杀一次,若有伤在身亦或是状态不佳,则可不出场,但每月必须斗杀一次。
很多饿鬼往往为了食物主动出击搏杀,能生存数年之久的都是精英。
阿仲和赛罕便是精英。
赛罕昨日为了一顿牛肉,出场斗杀。可万万没想到,他生龙活虎地出去,却是被人架着回了,至今昏迷未醒。
阿仲一脸愁容,心中极是担忧。
五年来,他与赛罕相依为命,互靠互持,在这炼狱般的修罗场内为生存挣扎拼斗,饥饿、伤病,九死一生。
三日一战他们从不逃避,用阿仲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与其像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倒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斗杀场上。
阿仲忧极生恨,紫色瞳眸泛出凶光,沉声道:“你若能醒来告诉我是谁将你刺伤,我定将那人一剑刺死。”
不想话音刚落,赛罕手指竟微微动了动,嘴里咯咯作响,像是再说些什么。
阿仲见状心下大喜,凑上前去,俯身细听,但闻赛罕声若蚊呐,反复念道:
“乌莹···乌···乌莹···”
乌莹乃赛罕未过门的妻子,五年过去了,只怕她还在西境苦候赛罕归来。
阿仲心下失望,站起身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记得十一年前他被带到一间大屋子里,屋内有许多与他一般大的小孩。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学习武技。
直到五年前他才被带到这间石室。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赛罕。
头一年,阿仲时常挂彩而回,时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赛罕则生猛骁勇,武技纯熟,往往可斩杀对手夺得肉食。
赛罕对阿仲颇为照顾,见阿仲年纪尚小,需更多肉食长身体,故经常大块大块将己所得分于阿仲。
几年下来,阿仲因大量的实战经验和过人的学习天赋,武技突飞猛进,斗杀成绩也是越来越好。如今他的实力已然不再赛罕之下了。
气窗外,苍穹蔚蓝,白云朵朵。
阿仲抄起榻上钢剑,仔细端详,这钢剑朴实无华,剑刃颇宽,虽有几处缺口,但并未影响使用。
一会儿便要上场了,先热热身吧。
他双手同时紧握剑柄,将钢剑抡舞起来。
只见他上身赤 裸,披头散发,肤色古铜,肌肉结实,身形甚是雄壮。
日光透气窗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使他鼻子下巴线条分外明朗,予人一种坚韧果断之感。
他手中钢剑迅捷,刚猛,屋内登时剑风霍霍,木榻、木桌嘎嘎作响。
他蓦地跃起身来,劲元暗运,手中钢剑抡起一排剑影,不偏不倚,正向那铁门砍去。
当的一声,铁门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他收起剑势,细细盯看门上划痕,喃喃自语道:
“剑痕比上次的深了少许,看来这狂龙斩又有长进了。”
“叮···”铁门处铜铃声响,该上场了。
阿仲收拾收拾心情,走到木桌前,从黑泥坛子里抓了一把冷饭,塞进嘴里,快速嚼了两口,便吞咽下去。
补充点体力总是必要的,不知这次的对手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