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得只剩钱，瘦得只剩胸。
——
内测进行了一个月，等级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半世安乐已经81级了，栖星宫仅有的两名弟子一个才53，另一个则连50都没到，停在49足足一个礼拜没有变过。
叶柔竹愁苦地看着大徒弟：“徒儿啊，你怎么也不抓紧点时间升级，每天蹲在家里刷山贼有意思嘛？”
认识得久了以后，叶柔竹逐渐摸出了一梦乾坤上线的规律，一周七天，他时而一大早就上来，时而到自己下班以后才露面，非常有规律，一看就是学生党，而且是那种课业压力不大的专业，对比想到自己当年每个学期一场资格大考的苦逼大学生涯，叶柔竹实在是羡慕嫉妒恨。
“或者你就下线去好好学习行不？你天天这么泡在游戏里你家里人知道不？”
一梦乾坤蹲在她跟前打坐，很少主动说什么，但叶柔竹说得多了，他也会不耐烦：“你烦不烦啊？”
叶柔竹说：“你无不无聊啊？找点事做不行么？”
一梦乾坤抓住魂魄之光，鼓捣了一阵，木着一张脸开始绣花。
叶柔竹：“……”
一边打坐一边绣花，五分钟后一梦乾坤周身金光一闪，升到了54级。
叶柔竹懂了，他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升级了，一边打坐一边练缝纫，补上这个缺口就可以继续做任务。不过他居然还真的学了缝纫，一个大男人拈着小针绣花什么的，总觉得好幻灭啊有木有，叶柔竹忍不住问：“你缝纫多少级了？”
一梦乾坤爬起来掸了掸衣摆，漠然回答：“71。”
“多少？！”叶柔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71，你的耳机接触不良？”一梦乾坤铮地一声抽出弯刀，挽袖子擦了擦刀刃——游戏里就这点好，就算你被揍得只剩一滴血了，身上的衣服也依然完好无损，擦武器耍帅毫无压力。
人物等级54缝纫等级却已经71了！叶柔竹瞬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敢情别人忙着练级他也没闲着啊，原来大徒弟是个生活技能玩家？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你的材料从哪里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吃懒做的山贼因为等级低，只会掉最初级的材料，而低级材料能做的缝纫制品撑死了能把缝纫的等级拉到28，一梦乾坤的福运为0，离开了她根本就刷不到材料，就算组队，材料也是要ROLL点分配的，以他这坑爹的福运，除非别人全部选择不要，否则他就什么也拿不到。
更不用说70级缝纫的材料要65级以上的怪物才会掉落，他才54……哦，之前是53呢，技能打在怪身上大半都是未命中，别说刷材料了，根本是自己送上门去被怪刷啊。
一梦乾坤鄙夷地看她一眼：“你以前没玩过网游？”
叶柔竹顿时感觉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衅，也鼓起眼睛瞪回去：“我玩过的绝对比你多！而且不是斗地主！”
一梦乾坤于是更鄙夷了：“那你不知道游戏里有种东西叫拍卖行？”
叶柔竹语结，直到被他催促着又回到小茅屋边刷起山贼，才悻悻地道：“我以前从来不练生活技能，也不逛拍卖行。”
“那你的装备从哪里来？”
净土的掉落装备一律是不绑定的，只有货币兑换来的才绑定，所以一梦乾坤想当然地认为装备的主要来源是拍卖行。
叶柔竹于是耐心地解释：“不是所有的游戏装备都可以挂拍卖行，我以前玩的游戏，好的装备都在副本里出，是不能交易的。”
一梦乾坤问：“副本是什么东西？”
叶柔竹：“……”
“副本就是……”玩了这么多年游戏，叶柔竹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小白解释副本的含义，纠结了半天后，勉强说，“就是一个出产高级装备的地方。”
一梦乾坤悟了：“哦，就是装备店。”
叶柔竹一阵心绞痛：“不是！副本是……一张图地图，里面有一群小怪和一群BOSS，杀死BOSS就会掉落装备。”
一梦乾坤又悟了：“哦，那和单机是一样的。”
叶柔竹喉头一甜：“不……不太一样，副本的BOSS可以反复刷，根据CD长短，有的一礼拜甚至一个月才能打一次，有的每天都能打，而且每次去打，BOSS的掉落都是不规律的。”
一梦乾坤再悟了：“哦，就是可以读档重来的意思。”
忍了又忍，叶柔竹的一口老血还是喷了出来——谁拓麻说小白萌哒哒的？[emoji：掀桌]滚出来老娘要跟你单挑！
不管内心再怎么咆哮不止，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NPC，她还是得尽到掌门和师父传道授业解惑的义务，于是说：“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你可以……去刷一次，刷一次你就懂了。”
“哦。”一梦乾坤似懂非懂，又好像不是很在意，刷了几波山贼后停下来打坐回蓝。
“上午子夜问我要不要去连云寨，她师父说我等级不够。”
叶柔竹理解地点点头：“连云寨是54级的副本，你现在倒是可以去了。——咦不对，子夜是谁？她师父又是谁？”
一梦乾坤捡了一大堆低级材料放包裹里，耍帅地一甩弯刀，又Z字线路冲进了新刷出来的山贼堆里，眨眼功夫拖了一大群回来，唰唰唰放倒，弯腰捡战利品。
“你还会用门派轻功了，不错不错。”叶柔竹注意到他刚才使用了短距离瞬移，那是栖星宫的门派轻功踏七星，可以解控免控并且瞬移到正面方向上北斗七星中的任意一个点，因为其变幻莫测的移动方向难以预测，对于PVP来说是非常实用的脱困技能。
“门派轻功？那是什么？”一梦乾坤捡完了战利品站起来，“子夜清曲，就是那天那个迷路的秀水阁弟子，她师父叫半世安乐，武器是剑。”
半世安乐这个人叶柔竹还是有印象的，就是排行榜上第一的那个道姑，天涯梦柯只收女弟子，用剑的话，应该是修寒冰真气的。
天涯梦柯……谭朝见……米嫣楠……
叶柔竹挥了挥手，赶走了心头一点不愉快的阴云，说：“半世安乐不是才81，净土要满级才能收徒弟，她怎么就已经有徒弟了？”
“不知道。”一梦乾坤显得毫不在意。
刷了没一会儿，一梦乾坤就转身往回走，叶柔竹跟着飘过去：“咦，不刷了吗？还不到半小时呢。”
一梦乾坤翻身上马：“包满了。”
“你缝纫不是71了，可以做20格的包啊。”
“全部都是20格的，也满了。”
叶柔竹诧异道：“一百个格子都不够你装？山贼掉了多少东西啊？”
一梦乾坤没有再回答，骑着驿站马回广场去了，叶柔竹也只得瞬移跟过去。
栖星宫的广场上功能NPC应有尽有，一梦乾坤下了马径直到仓库前倒腾起来，叶柔竹百无聊赖地摆了几个POSE，孤芳无人赏好不寂寞，又飘到他身后去：“你还会用仓库。”
一梦乾坤瞬间就怒了：“我又不是白痴！”
叶柔竹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居然觉得把大徒弟惹毛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正忍不住要继续逗他，一梦乾坤突然说：“仓库也满了，怎么办？”
“啊？仓库也满了？”叶柔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到底放了些什么啊？”
一梦乾坤面无表情地回答：“装备，材料，还有红药。”
叶柔竹摔倒了：“红药可以扔掉了，加不了多少CD还长，带着简直是浪费包裹空间。”
一梦乾坤却说：“一个能加两千，不少了。”
叶柔竹简直想哭，又给他解释：“用不着，平时刷怪自己注意着点别死了，打完了打个坐血回得比红药还快，下本的时候有奶妈给你加血，吃红药还浪费公共CD呢。”
一梦乾坤静了静，又说：“我还买了些加五千的。”
一次加五千的红药NPC是不卖的，要学习制药的玩家自己来做，叶柔竹不清楚物价，便问：“多少金一组？”
“200金，不算太贵。”
两百一组还不算太贵！叶柔竹觉得自己认识了一梦乾坤以后每天都在被惊吓，她虽然不知道物价和汇率，但是内测阶段大家的游戏币普遍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任务给，另一个就是人民币买金，一个任务也就给几十金，甚至有的只给几十银，一梦乾坤是个为了钥匙扣选择了栖星宫的学生党，又是第一次玩，多半不会买金，那他的钱从哪儿来的？
抱着一颗惊恐的心，她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一梦乾坤听了却面不改色：“卖材料赚的。”
“卖材料？卖什么材料？”叶柔竹心想你都还要去买材料呢。
但一梦乾坤下一句话就令她心服口服了：“山贼掉的初级缝纫材料，300金一组，每天可以赚三千到五千，扣掉买红药的，还有盈余。”
叶柔竹：“……”
她差点忘了整个游戏里经验的最稳定来源——帮会100环任务就需要初级材料，想要冲级又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刷没有经验的低级怪物上的玩家，就是低级材料的消费大户！
难怪一梦乾坤每天都要自己陪他刷一个半小时的山贼，原来是生财有道啊。
“你真的是第一次玩网游吗？”叶柔竹不由心生敬佩，他明明是个连副本是什么都搞不清的真小白，却在内测才开始一个礼拜的时候就发现了生财的门路，“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一梦乾坤看了一眼背包，淡定回答：“三万。”
叶柔竹顿时泪流满面了——天可怜见的，当年她还在别的游戏叱咤风云的时候，包里的钱就没有大于四位数过好吗！什么叫PVP穷三代不修生活技能的PVP穷六代，她可是饱受其害啊！
偏偏一梦乾坤听出她的崇拜之意，还要故意刺激她：“唉，穷得只剩下钱了。”
叶柔竹：“……”
怒极攻心，想也不想就回敬：“唉，瘦得只剩下胸了。”
于是点点点的人变成了一梦乾坤，叶柔竹抱着微薄的自尊心暗爽地想：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懂文化，徒弟，你还嫩了点。